滿心疑惑的朱大嬸慌忙朝自己房間走去,誰知道掀開門簾就看到立在牆角的破爛衣櫃門開著,裏麵的衣服淩亂的灑了一地。
她顧不得收拾腳下的衣服,就那樣磕磕絆絆的朝衣櫃跑去,及至跑到了衣櫃那裏,她又像瘋了一樣將裏麵的冬衣棉被之類的厚重之物如同扔垃圾一般甩到地上。
終於抓到衣櫃暗格裏麵的手柄,她拍了拍胸口,深吸了口氣,然後才緩緩的拉開了它。
“老天啊!……啊……”
空蕩蕩的暗格回蕩著朱大嬸撕心裂肺的大喊,驚的門外那棵老杏樹上的麻雀趕緊拍了拍翅膀飛走了。
這時匆匆趕到的蝶兒與王仁趕緊加快腳步進了朱大嬸的房間,就看見朱大嬸頭抵在櫃子裏跪在地上大哭。
雖是初秋天氣,外麵還是豔陽高照,但鶯兒看到自己姨母那瑟縮著痛哭的樣子,沒來由的就從心底發起冷來,雙手忍不住搓了搓肩膀上豎起的一片雞皮疙瘩。
外麵的日光透過窗欞的空隙投射進來,能看見細小的灰塵在那一束束光線中如精靈一般舞動,隻是它投下的暗影卻鉤織成牢籠的形狀,網羅著地上的混亂與悲哀。
“姨母,您怎麽了?”
王仁到底是男人,而且還是一名衙役,見姨母房間亂成這樣,自己妹妹又嚇得抱著肩膀不敢向前,隻得扶著朱大嬸房間的門框試探著問了一句。
“嗚嗚嗚嗚……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偷了我的錢啊……”
朱大嬸抱著空匣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隻是這一會兒而已,麵容就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姨母,您有事慢慢說,我和鶯兒都在這裏的。”
王仁扯了扯妹妹的衣服,將她往前推了推。姨母的眼神太可怕了,怎麽看起來有些空洞呢,還是讓妹妹去問問怎麽回事吧,自己在旁邊還能照應著。
“阿仁……對了,阿仁你是衙役是不是?!”
朱大嬸空洞的眼神在看到王仁的時候頓時有了焦距,瘋了一般朝王仁撲了過去。
“啊……”
可惜她忘記了腳下自己剛才扔的各種衣服,被結結實實的絆倒在地,手中的匣子也一下子飛了出去,頓時摔成了兩半。
“姨母,姨母……”
鶯兒趕緊上前將朱大嬸扶起來,隻不過她力氣太小,朱大嬸又心神恍惚的,兩人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折騰了半天才搖搖晃晃的站穩了。
待王仁從朱大嬸嘴裏完完整整的聽完丟錢始末,立刻用手扶了扶腰間的佩刀,頗有些自傲的拍著胸脯保證,他一定會幫助姨母把錢找回來的。
看著自家外甥那滿臉的自信,朱大嬸才算是緩過了一口氣,拿起桌子上剛才自己倒的那盞冷茶喝了一口。
“姨母,你們這裏的東家說要給你們減租,到底減了沒有?”
見朱大嬸已無大礙,鶯兒記起郡主對自己的吩咐,趕緊打探起來,至於朱大嬸丟的錢,讓自己大哥去煩惱好了。
今天上午郡主可是狠狠的誇獎了自己一番呢,並且郡主說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用私房錢幫她跑腿的事情了,為了嘉獎她的忠心,郡主獎勵了三倍於她私房錢的銀子,另外又獎勵了她一對精致的金錁子。
看著麵含喜色離去的鶯兒,詩韻郡主接過孫嬤嬤手中捧著的燕窩粥,翹著蘭花指撚起玉勺開始小口吃起來。
直到那白玉碗中的粥見了底,詩韻郡主臉上的笑意才漸漸隱去。
這個許樂,在朝廷加重稅收的時候竟敢私自減租,真是嫌棄自己命長,這可是天子腳下,得罪了朝廷,以後有她好受的。
她今天之所以那麽急著召回鶯兒,就是為了要確認這件事情,然後準備下次進宮的時候向皇後參她一本。
哼,沒見過皇後這麽眼皮子淺的人,竟然因為許樂會做兩首酸詩,就心心念念的想要找到她,結果讓郡馬出了那麽大的醜。
想起郡馬那被摔的鼻青臉腫的可憐樣子,自己心裏就五味陳雜,什麽都吃不下去,那個芸娘竟然教唆自己的子女不認親父,也是惡毒。
好在自己有個疼愛自己的乳娘,還有一個事事為自己著想的外事大丫鬟,想想,竟然舍得花私房錢去為自己辦事的人現在有幾個?
“昨天聽丫頭們說園子裏頭的菊花開了,孫嬤嬤,您陪我去園子裏逛逛吧。”
詩韻郡主雖說剛花了大筆銀子打賞鶯兒,如今這麵上卻仍然笑容不減,那彎彎的黛眉下,一雙清涼如湖水的明眸裏麵漾滿了喜悅。
“哎,待我去為您拿件披風去,這都入秋了,外麵天涼。”
孫嬤嬤一邊答應著,一邊轉身朝後邊房間的衣櫃裏找披風去了。
“你說郡馬今天會從這條路回書房嗎?”
詩韻郡主走累了,坐在軟轎裏讓兩個丫鬟抬著,從孫嬤嬤手裏端著的盤子中拿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
“往日郡馬爺回府都是走的這條路,一時之間應該不會改的。”
孫嬤嬤抬手將肩膀上披著的白帕子遞給詩韻郡主,又將手中盤子往她跟前遞了遞。
唉,自家郡主真是太癡心了,孫嬤嬤滿臉痛惜。
……
“郡馬爺您回來啦,今天園子裏桂花開的可香了呢!”
門房一見許久峰從寶藍色的官轎之中走出來,就立刻開了大門,巴巴的過來問好。
許久峰點點頭繼續朝裏走去,他今天頭頂發髻用一根刻著雲紋的銀簪挑起,愈加顯得豐神俊朗,一身白色錦綢長衫,更襯得他身姿風流,連門房看著他的背影都有些癡了。
他腳步沉穩的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朝自己的書房走去,自從那次去雲家村吃癟之後,他就告訴詩韻郡主自己要養傷,就先搬到書房去住了。
算了算日子,自他搬進書房至今差不多都快一個月了,想到這裏,他臉上浮現出了不屑的笑容,女人嘛,多數都是花癡,你隻要打扮的風流倜儻,再表現的謙卑有禮,那麽就沒有一個能夠把持的住的。
所謂的京城貴女不也就是這樣嗎?才區區一個月沒有見麵而已,就按耐不住想要和自己偶遇了,我偏偏要吊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