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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噩夢的開端

  不大的房間裏,掛滿了白色的素錦,和身上如血般的鮮紅嫁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著這一切,我依舊不敢相信,我真的要嫁給一個死人。


  其實也不算是死人,因為它隻是一個廟裏的陰司。


  “爸,媽,我是個人,我是你們的女兒,我不要嫁!”


  對於這一切,我的心裏充滿著恐懼,看著在門口站著的父母,做著最後的掙紮。


  看著我傷心欲絕的模樣,母親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忍,拉了拉父親的衣袖,張了張嘴,正想要說什麽,卻被父親攔著:“她不嫁,我們就全部得死。”


  “爸,媽!”我滿心都是絕望:“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


  “哐當!”


  回答我的隻是關門聲,還有門外落鎖的聲音,為了防止我逃跑,父親居然把我鎖在了屋子裏。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從床前,滑落在地上,我哭著獨自呢喃,到現在我才明白,從我出生起,他們便開始算計,我的出生不過是為了做一個祭品。


  我出生的時候,是在七月十五,也就是傳說中的鬼節,我是在那天晚上零點零零分準時出生的,這個世界上,能夠在這個時間點準時出生的嬰兒,全世界也不會超過五個,而我就成了這其中的一個。


  可是當我記事起,爸媽告訴我的生日,卻是七月初七,那天是織女節,我不曾想到媽媽會騙我。


  而在我五歲那年的七月七,媽媽帶我去了一座廟裏,說是祈福,在那裏遇見了一個老和尚,媽媽讓他給我算了命,最後不知道跟媽媽說了什麽,媽媽出來的時候,臉色就變得蒼白,看著我的眼睛裏就多了一絲恐懼。


  回家以後,爸媽就突然的說要回老家,賣了大城市裏的房子,帶著我回了家裏,送我去讀書,可是對我卻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疼愛。


  爺爺給了我一塊玉佩,說讓我帶在身上,永遠不要取下來,否則就會惹來招身之禍,我的爺爺會算命,別人都叫他半仙,所以我相信爺爺是為了我好,聽話的帶了玉佩。


  而在我九歲那年,一天晚上,脖子裏的玉佩繩子斷了,我出門準備去找爺爺讓他幫我換一根繩子,可是在打開門那一刻,我看見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農村裏的房子,是一個四合院,院子裏有一個天井,這是為了方便飲水,住在農村裏的人家裏都有。


  我打開門,就看到爺爺在那天井旁站著,我叫了一聲,可是爺爺卻跟沒聽見一樣。


  天已經全部暗了下來了,換做了黑色,隻有屋子裏的燈光,映射的院子裏有些亮光,雖然有些害怕,可我還是緩緩地走了過去,站在爺爺身後,輕輕的拉了拉爺爺的衣衫,小聲的叫了一聲:“爺爺!”


  爺爺似乎這才聽見,轉過了身來,慈祥的看著我,伸出早已滿是枯皺的手揉了揉我的頭問:“怎麽了?”


  “爺爺,你沒事吧?”


  看著爺爺臉上滿目的蒼白,我有些擔憂,因為爺爺真的很疼我,比爸媽都要疼。


  “爺爺沒事,安然呀,以後爺爺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等你十七歲時,就拿著我給你的那根羌笛離開這裏,永遠都不要回來,記住了嗎?”


  爺爺的話沉重而嚴肅,像是在交待後事。可是那時的我才九歲,隻是懵懂的點了點頭。


  “去吧,去睡覺吧,一定要記得爺爺的話,十七歲的時候一定要離開這裏,拿著那隻羌笛,再也不要回來!”


  說完,爺爺便讓我離去,卻是再次的重度了一遍剛才的話。


  爺爺的話,讓我忘記了我剛才出來是幹什麽的了,點了點頭,雖然不懂,還是把爺爺的話記在了心間,然後轉身回去屋子裏,爺爺目送著我,在我看不見的時候,眼睛裏滿是不舍和痛苦。


  回到房間裏,看到桌子上那斷掉的繩子,我才突然想起了剛才出去幹嘛了,一轉身,打開門我又跑了出去。


  而我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爺爺依然站在那裏,屋子裏的燈光透過窗戶打在他臉上,更顯滄桑。


  而就在我準備跑過去時,變化突生,爺爺身後的天井裏,突然的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聲,然後一片陰影,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衣服長頭發,分不清男女的人,從井中跳了出來,一下子撲倒在了爺爺身上,然後下一刻它起身,我就看到爺爺躺在了地上,頭顱與身子已經不再一起了。


  那個紅衣服的東西,手裏拿著爺爺的人頭,抬起頭望向我,我頓時臉色蒼白,那是怎樣的一張臉,白骨橫錯,腐肉亂生,兩個眼睛裏沒有眼珠,卻閃著綠忙,兩行血淚流在臉上,而它的嘴裏,此時也是滿嘴鮮血,我知道那是爺爺的。


  我想要喊救命可是卻發現張不開口,連想跑都抬不動腳步,整個人仿佛是被定在了原地。


  它慢慢的從天井邊向我走來,帶著血的微笑揚起,把手中的頭顱朝我扔過來,咕嚕嚕的一聲,爺爺的人頭在我的腳下停止,那臉上依舊是之前那慈祥的笑容。


  “陰女…哈哈哈哈…上天都在幫我…”


  那個東西在距離我還有十步之遠的時候,突然的一怔,然後伸出雙手,仰天長笑起來。


  我怔怔的站在那,胸膛裏滿是害怕與慌張,可是我卻動也動不了,說也說不了,隻能看著它朝我走過來。


  “啊!”


  突然的,從它嘴裏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我看過去,就看到它在那苦苦的掙紮,雙手像拍玻璃似的拍著空氣,然後就看到它不知怎麽弄的,雙手紅色的光芒突起,朝我打了過來,可是卻全都在他的麵前處消失。


  “葉雲子,你封了我六十年…六十年!現在就算死了,也還是不肯放過我,陰赦鎮壓我也就算了,連你一個凡夫俗子也能封我…啊…我不會放過你這個後代的…”


  它朝著爺爺的身體走去,對著他吼了一聲,然後陰森森的看了我一眼,轉身提著爺爺的身體,跳進了井裏。


  待它消失在天井裏,我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看著麵前爺爺那還在流著血的頭顱,一聲大吼喊出了口,然後昏倒過去。


  “鬼,有鬼,井裏有鬼,爺爺,它殺了爺爺…”


  醒來的我看著屋子裏坐著的父母,那天晚上的一幕又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滿心恐懼的說著。


  “醒了,醒了就好了,不怕,不怕,那都是噩夢而已。”


  母親走了過來,為我掖了掖被子,笑的一臉溫和。


  我問她我怎麽了,她說我做噩夢驚著了,發了高燒,昏迷了兩三天了,今天燒才退去。


  我驚慌失措的從床上爬起來,要去找爺爺,父親把我攔下,說爺爺去了姑姑家,要在那裏住上一段時間。


  我不信,哭著鬧著要去找他,母親經不住我鬧,打了電話,爺爺接的,我一愣,爺爺沒死真的沒死,我掙紮著出門,看著院子裏那口天井,那天晚上的情景在我腦子裏一邊又一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像瘋了一樣的抓著狂,最後腦中一閃,我跑進屋子裏,在我床頭邊的那個小櫃子上,爺爺送給我的玉佩,在那裏放著,同它在一起的還有著一根斷開的黑色的繩子。


  我知道那一切不是夢,可是我不敢再說,不敢再鬧,騙自己那是夢,但是爺爺的那句讓我十八歲之前離開這裏的那句話,卻在我的心裏留下了烙印。


  我開始遠離那口天井,不知道為什麽父母也把那口天井給封了,石頭下麵壓著一張黃色的符篆。


  爺爺的那句話在我心裏紮根,我努力的學習,十七歲時終於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學,我以為我終於解脫了,可是卻不知道,這一切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三天前,本該在外地大學裏上課的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說父親他病重,想見見我。


  我念父心切,請了假回了家裏,可是進入院子裏看到的卻是父親精神十足的在那棵老柳樹下下著棋。


  看到我回來,也不過抬眼看了看說了一句:“回來了?”


  然後媽媽就從屋子裏走出來,也不說話,隻是拉著我進了屋子裏,說父親的身體已經好了,既然我回來了,就在家裏住幾天吧,反正請了假。


  我感覺哪裏不對,可是卻也無從猜想,安了心想著在家裏住兩天。


  在這兩天裏,也不知道為什麽母親去買了好多白錦布,還有著一套的古式的紅色嫁衣,我好奇的去問,母親告訴我說是我的堂姐要嫁人了,給她買的嫁衣。


  這是一個充滿了漏洞的借口,可是我卻全然的沒有懷疑,因為我想我才十八歲,不可能嫁人,而且弟弟還小,也不娶媳婦。


  可是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因為母親根本就不讓我出門,在院子裏乘涼的我,看到村子裏的叔叔阿姨,隔著矮矮的院牆,打一聲招呼,卻發現她們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到瘟神一樣,帶著驚恐轉身就跑。


  我細心的發現,自從我回來了以後,所有村子裏的人對我們家都是一種退避三舍的感覺。


  問母親,母親卻不說話。


  而這一切,都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我見到了我的堂姐葉安心,從她的嘴裏,我才知道了真相。


  我依舊站在院子裏乘涼,思慮著這幾天的事情,父母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而這時我聽到有人叫我們抬起頭看去,是我的堂姐葉安心。


  “堂姐,你怎麽來了?”


  我很好奇的問道,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對我退避三舍,而我這個以前處的還算好的堂姐也不曾來過,現在突然來了,還叫著我。


  “安然,你…”堂姐站在門口,想要進來卻又收回了腳,臉上滿是複雜,還有毫不掩飾的心疼。


  我起身走到門口,歡喜的看著堂姐撒嬌道:“堂姐,進來坐,我媽都不讓我出門,弟弟也不在,也沒人跟我玩,無聊死了!”


  “安然,你不是正上學嗎?怎麽回來了,家裏也沒有事,快點回學校去吧!”


  堂姐眉間有著一絲莫名的焦急,卻沒有進院子裏。


  十八歲的我早已懂事,還有人情世故,從堂姐的話裏,我聽的出來,她是在告訴我讓我離開,快點離開。


  “堂姐,我爸媽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此時的我再愚鈍,也感覺到了許多不對。


  “安然,走吧,快點離開,再不走就走不了!”


  堂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突然的紅了,帶著一絲哭腔。


  我脊背一涼,想到了八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被我刻意忘記的那個晚上,爺爺說:“安然,十八歲以前一定要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


  而現在,本該在外邊的我,被父母騙了回來,還不讓我離去,所有人對我們家都退避三舍,一時之間,我有些驚慌。


  “堂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讓我離開?”


  父母既然瞞著我,那她們就一定不會告訴我,而堂姐她很疼我,所以我想我可以從她這裏問出來緣由。


  “安然,你爸媽要把你配給陰司,就在明天!”


  陰司,配給陰司,轟隆一聲,如晴天霹靂,我整個人都如石化了一般,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們村裏遭了劫難,前不久一下子死了好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每個人都被掏了心,事情太過邪異,便請了個道士來,那個道士說是因為我們惹怒了陰司。”


  說到這裏,堂姐的臉上滿是驚恐,仿佛想到了那些死去的村民,胸口那鮮紅的血窟窿。


  “村裏求破解之發,那道士在山上陰司廟前擺了祭壇,算出了法子。


  找一個女孩配陰婚,做為祭品上供給陰司,本來女孩隨處可有,村子裏的人甚至把注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但是那道士又說,那女孩必須要是個陰人,也就是在七月十五淩晨零點零零分出生的女孩,才有效,所有的根據都指向了你!

  伯父伯母居然也沒有反對,同意了讓你配於陰司,要在明日晚上夜裏嫁到陰司廟去。”


  也不管我聽沒聽的進去,堂姐自顧自的跟我說著,她早已是滿臉淚水。


  好好的一個活人,要去給陰司當做祭品,誰會願意。


  “不,我不是七月十五生的,是七月十八,七月十八!”


  我把堂姐的話聽進了耳朵裏,反駁著,可是心底卻一片冰涼。


  我的父母居然同意了把我嫁給陰司,陰司是什麽東西,那是地獄裏的鬼,傳說是掌管著一片地區死人靈魂的鬼差。


  而在我們村子裏的後山上,便有一座陰司廟,廟裏有著一個相貌猙獰的泥像,那便是陰司。


  太多的人不信鬼神的,可出於心裏的感覺,逢年過節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會去給它上祭品。


  時而久之,它便成了人們信心中保佑平安的的神靈。


  對於我來說,我是無神論的,可是十年前那個晚上的一幕,卻成了一道陰影在我心裏,我知道我們家院子裏的天井裏有著鬼怪。


  可是我卻不能說,因為說了也沒有人相信。


  “安心,你跟安然說什麽呢?”


  堂姐正要準備再說些什麽,母親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看著堂姐裏的眼睛裏帶著一絲陰霾。


  “我…我剛好路過,正要跟安然說會話呢,還沒說你就起來了,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了!”


  看到母親出來,堂姐臉上帶著一絲慌張,說了一聲,便小跑著走了。


  “安然,回來!”


  母親嚴厲的叫了一聲。


  我不知道臥室怎麽回到屋子裏的,堂姐的話對我來說衝擊太大,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媽,我是哪天生的?”


  我滿心質疑的問著母親。


  “七月十六,後天是你生日了,今天媽媽提前給你過了!”


  母親說的毫不猶豫。


  “媽,你真的要把嫁給山上那個陰司嗎?”


  我睜大了雙眼的看著母親,期望著從她嘴裏說出不是的話。


  “安然,這是你的命!”


  聽完我的話,她沉默了一下,然後摸了摸我的頭,沒有否認。


  “什麽命,媽,我是你的女兒,親生女兒,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是個大活人。”


  此時我的心裏最後一絲防線崩潰,我不想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安然,你還記得你爺爺的死嗎?”母親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絲悲傷:“在你爺爺娶了你奶奶的時候,它出來作祟,那一天死了好多人,你的奶奶也受到了傷害。


  在最後關頭,出現了一個男人,說他是山上廟裏的陰司,把那隻厲鬼封在了我們院子裏的天井裏,讓你爺爺看管,你爺爺求他救你奶奶。


  他答應了,還救了當時死去的其他人,代價是在他的後代裏會出現一個陰女,而這個陰女必須要給他做為祭品。”


  “所以,你們一直都在騙我,我並不是七月十八出生的,是鬼節生的!”


  我的聲音裏帶著顫抖,這樣的一番話從一向溫和的母親嘴裏說出來,我無法不信。


  “對,我和你爸一直在騙你。還有你爺爺得死,你出生以後,你爺爺把你帶在身邊,給了你一塊玉佩,那個玉佩是避陰陽的。


  他不忍讓你葬送,便在那一天裏去和天井裏的那個魔鬼交換,想要讓你活下來,可是誰知你的玉佩被你取掉,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你爺爺死了,這個魔鬼也惦記上了你。”


  母親帶著淚,繼續講述著她知道的事情,滿滿的都是無能為力和恐懼。


  “所以,我出生來就是一個祭品對嗎?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嫁給陰司對嗎?”


  我怒吼了一聲,這樣的話從母親嘴裏說出來,我真的覺得很可怕,我生活在這個家裏十八年,卻原來我不過是個用於祭祀鬼神的祭品。


  “安然,不要怪爸媽,要乖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母親不想再多說,歎了一聲,摸了把淚,轉身出了屋子,還在門外落了鎖。


  一直到現在,直到我被逼著穿上血紅的嫁衣,我也沒能走出這個門一步,更不要說是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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