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癡情錯負無情人
“站住！”
可誰知，月嬋站了出來一聲厲喝，白辰昱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扭過頭來，隻見月嬋絲毫不輸氣勢的站在陰赦身前，滿目冷意，“陰赦，無論他說的真假，你算計安然不假，負了安然也不假。”
“不管你們說出什麽天花亂墜的理由，我都不會相信。白辰昱身為你的屬下，你故意說給他，他再說給我們，一副假惺惺的演戲騙我們好玩嗎？”
“嘖，被你識破了？”陰赦嘴角勾起，滿目趣味之色，“不曾想，幾日沒見，你居然變聰明了？”
“大人！”
看陰赦這幅模樣，白辰昱和司南異口同聲，眼中有著心疼。他們說的是真的，大人真的中了千絲蠱，若不是因為安然，他恐怕早就自滅了。
而且千絲蠱有個弊端他未曾說，每隔人間月圓之日，千絲蠱便會瘋狂的誕蠱絲，在靈魂中穿插，那是刺入靈魂之中的痛，而這痛苦，隻要與身懷母蠱的綾羅同房，便能夠解除。
可大人寧願忍受那噬魂之痛，也不願與碰一下綾羅。
他一直想找到安然，找到月嬋等人，告訴他們，大人是有苦衷的，可他們卻被大人警告，若說出去，就殺了他們。
可此時看到月嬋，看到祁落，甚至那個孩子，望著大人的目光中，滿是冷意，厭惡，甚至帶著恨意，他終於忍受不住，說了出來，可大人他…
“戲都被戳穿了，還演什麽，退去吧。”揮揮手，示意兩人退去，陰赦才望著月嬋道，“看在本尊子嗣的份上，本尊今日放你們一馬。此時整個冥界恐怕都整兵待發，等著你們自投羅網了。”
“所以你有那麽好心放我們走？”
“我把天靈珠從她體內分割出來了，她不會再受凝玥的侵蝕，帶著她去黃泉，孟婆會助你們離去的。這支銀釵是憲連城留下的，你們拿著它回到人界，她會去找你們的。”
“你以為我們憑什麽會相信你？”月嬋冷目相對，對今日所遇見聽見的所有，都絲毫不信。
“憑它！”
陰赦隻冷清的吐出兩個字，伸出左手，一顆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珠子在手中出現，正是天靈珠。隻是原本聖潔無比的它，此時身上多了一片指甲蓋大小的汙跡。
“冥晝要的不過是她，昆侖鏡在安然識海中，被鎮魂珠鎮壓，除非她身死，或者自願放開，否則沒人能夠拿的出來。”
“憲連城又是誰？”這一次發問的是祁落，他發現陰赦這個人，越發深邃，讓人看不透了。
“陰司夜淩的妻子，兩千多年前的憲國公主，身體裏有一絲靈女的氣息，所以演化生成了與她一樣的容貌。”陰赦有問必答。
揮手化去那厚重的寒冰，拋出一個小瓷瓶進了祁落懷中，淡淡道，“裏邊裝的丹藥，每隔五日喂她一刻，十日後她便會醒來，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她知道。”
“你…”
“司南，送他們去黃泉！”
月嬋總感覺哪裏不對，想繼續問什麽，卻是被陰赦打斷，吩咐完司南，身影便一個轉身消失不見。
下一刻，一道暗紅色身影突然從虛空中墜落，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大人！”
白辰昱的身影出現，跪在岸上，聲音裏滿是悲痛。
“轟！砰！”
可是下一刻，水花瀲灩，凝聚成一條水龍，直接穿破白辰昱的胸口，白辰昱吐出一口汙血，身影破碎，很快卻是又重新凝聚，隻是有些虛，依舊跪在地上，恭敬道“謝大人輕罰。”
“滾！”
沉悶的聲音從潭地傳來，似是在壓抑著什麽。
白辰昱張了張嘴，最終苦笑一聲，身影消失。千絲蠱除了與綾羅同房之外，還有一解之法，那便是吃了，安然！
鬼食人，最正常不過，修煉卻是吞噬靈魂，使自己更加強大。而安然身為天地初生之時的靈，繁衍數百萬，甚至千萬年，重生又為九陰靈體，對鬼物更是大補。
在陰赦的庇護下，那些蠢蠢欲動妖魔鬼怪不曾得手，最終以度陰之法，把那陰氣全部吸出，可她依舊是靈體，隻要吃了她，那些增長的靈力，足以殺死千絲蠱，蹦碎那繭。
可這一條路，從一開始就被堵死，隻因那個人是安然，是靈女，是陰赦愛了數百萬甚至千萬年的人！
今日是十五，千絲蠱早就已經開始動了，可陰赦一直在壓製著，就算他告訴了月嬋幾人實話，陰赦依舊裝作一副漫不經心，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誰知道，他的魂體早就已經痛苦不堪。
“啊！”
又一聲沉悶的聲音從潭底傳出，濺起幾朵水花。
一滴晶瑩的淚，滴在手背上，望著那濕潤，白辰昱突然笑了，鬼是沒有眼淚的，可他卻偏生落下了，他輸了，從一開始他就輸了。
他喜歡安然，甚至可以說愛。後來不甘心的放棄，是因為她是大人的妻子。後來的種種事情，他也提安然打抱不平，提安然感到委屈。
可也因此知曉的更多，他突然發現在靈女和墨司的感情裏，墨司也許是一廂情願。而在安然與陰赦兩人的感情裏，安然受了不少委屈，可最可憐的還是陰赦。
現在的他，徹底放下了。
另外一邊，司南帶領著幾人，一路躲藏著陰兵鬼將，前往黃泉而去。
黃泉裏劃著竹排的依舊是那個老者，看到匆匆而來的幾人，麵色一變，卻是什麽都不曾說，拉了拉鬥笠，奮力的搖著竹排。
“船夫…”司南欲言又止。
老者卻是嗯了一聲，笑眯眯的道，“老夫渡的全是輪回之人，今日看與你們有緣，就不收東西了，快去投胎吧。人老嘍…記憶都不太好了…”
說著，又重新搖著槳，在那渾濁的黃泉裏，飄飄蕩蕩而去。
“走！”
都知道老者的用意，司南感激一笑，帶著幾人，迅速朝著奈何橋去。
橋前的亭子裏，依舊一隻巨大的黑鍋，下方火焰繚繞，鍋裏熬煮的湯散發著一股清香。
而在那旁邊，一隻搖椅吱吱呀呀，上麵躺著一個白發如絲，麵如枯皮的老翁。
“你是孟婆？”
看著那蒼老的身姿，月嬋腳下一頓，有些猶豫。
“癡情錯負無情人，麵如桃花又如何？不如塵封往昔年，枯守身前酒焚香！”
孟婆掀開眼皮，從搖椅上下來，佝僂的身子緩慢的來到幾人身前，撇了月嬋懷中的孩子一眼，笑道，“這孩子，模樣真俊。”
“孟婆姐姐…你真的是孟婆姐姐？”
月嬋依舊滿目不可置信，她認識的孟婆，身姿卓越，容貌無雙，一襲白衣飄飄，是鬼卻如嫡仙。可現在這幅蒼老的模樣，他如何能信這是那個孟婆。
“往事隨風過，人要看眼前。”孟婆搖搖頭，算是回答，晃著身子走到那口鍋前，舀了碗湯遞給她道，“喝嗎？”
搖搖頭，月嬋選擇了拒絕，以前孟婆湯對她無用，可如今那一碗湯，卻是足以讓她忘記所有前生忘事，如同新生。
“陰赦讓你們來的吧！”看幾人不開口，孟婆也猜到了幾人來意，重新歪倒在搖椅上，充滿滄桑的聲音傳出，“冥晝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冥晝了，如今的他，為了成神，已經煉化了人界十分之二的界址。地藏王還未能解開封印，無能為力。
你們看，這八百裏黃泉，漫天黃沙，再無曼陀羅花，我這孟婆做的極為枯寂，我也想去人界看一看，可我卻不能離開這裏。”
“孟婆姐姐，你…你可以去投胎！”
“六界將亂，投胎又如何？成為那亂世的祭品，還不如在此來的逍遙。”
搖搖頭，孟婆眼中沒有絲毫向往之事。
“好了，你們該走了！”
雙手結印，兩道紅光飛上奈何橋上，形成一道拱門，裏邊白霧茫茫，不知何處。
“這是通往霧茫山的大門，背陰王在那裏，去吧！”孟婆語一聲，揮了揮手，重新閉上了眼睛。暮年老謳，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