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悔婚
“轟隆隆……哢嚓!”又一道炸雷自空中劈響,周遭的暴雨愈加肆虐地拍擊著倒地不起的少年,其身側很快便被混合了鮮血的雨水給染紅了一片。
而長廊中的眾人,就這麽麵露殘忍笑意地指指點點著,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哪怕攙扶一把。
田語墨的臉上同樣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嘲弄,但要含蓄得多,靜觀片刻後衝身後的奴仆們抬了抬手:“去看看,死了的話抬出府外埋了。”
“遵命。”其中一名家丁獻媚般地一笑,而後衝入雨中探向了古淩的鼻息。
然而那名家丁的手指隻是剛剛觸碰到古淩的鼻尖時,卻是驟然麵色扭曲地慘叫了一聲:“啊!”
田語墨麵色微沉地嗬斥道:“死便死了,鬼叫什麽?”
“不是啊老爺!”家丁麵色惶恐地重新躥回了長廊,顫抖著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燙……好燙!”
田語墨一愣,抬眼朝那下人的手指上看去時,果然發現上頭有著極其嚴重的灼傷,甚至已然見了骨了。
與此同時,一股極為恐怖的暴虐氣息猛然衝天而起。而氣息的源頭,正是那躺在地上的少年。
古淩方才流出的鮮血,正從地上的雨水間化作道道血光重新匯聚於他的體內。自其前心的位置處,灼熱且暴躁的氣息還在不斷飆升。
“他……他的傷口在愈合!”其中一名眼尖的家丁有些慌亂地喊叫了出來。
田語墨此時已經顧不得斥責下人了,而是同樣麵露驚駭地死死盯著身生異象的少年:他額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最後更是連半點受傷的痕跡都沒留下。
並且在這之後,那些原本隻生長於其軀體間的黑色鱗甲,竟是開始悄無聲息地往少年的麵孔上蔓延著。隻片刻,除了額頭正中的血色豎紋之外,古淩的整張臉已經完全被鱗甲所覆蓋了。
而當他緩緩睜開眼睛時,兩道冰冷且妖異的目光,正從其完全赤紅的雙瞳間射出。
饒是田語墨這等經曆過真正殺伐的戰者,在看到古淩此刻的狂躁模樣時也是下意識倒退了半步。
古淩緩緩站直了身軀,伸手入懷摸出了那半塊血色的玉佩,深深凝望一眼後再次小心翼翼地將它放了過去,轉而目光陰冷地看了田語墨一眼:“我還有一擊的機會是嗎?”
田語墨麵露震驚地直視著古淩,不明白為什麽隻是片刻這小子竟是完全變了模樣。先前的憨傻呆滯之態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讓自己這個堂堂的五階戰仕都覺得心悸不已的霸道之意。
然而此時當著眾人自己也不好耍賴,隻得略顯忐忑地點了點頭:“是,隻要你剩下一擊能夠擊斷此石樁,那……”
“轟!”田語墨一句話尚未說完時,院中被其布下禁製的那根石樁已然被古淩隨手一拳給擊碎了。
寸斷。
“婚書。”古淩黑色鱗甲之下的表情眾人沒能看到,但隻這簡單的兩個字中所透出的氣勢,卻已經讓這些人生出了極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田語墨也沒想到他竟是真能擊斷石樁,而且還如此的輕描淡寫,那可是能夠承受七階戰者全力攻擊的禁製啊!便是自己女兒那種天資聰慧且自小修行的天才,在這個年紀也不過勉強步入了七階的門檻,眼前這個被人公認的傻子與怪物,難道實力比她還要強?!
“婚書!”古淩驟然前踏了一步,遍布鱗甲的右臂直探向了田語墨的跟前。
田語墨再次下意識倒退了一步,身子幾乎已經貼在長廊另一側的石牆上了。這讓他在惱怒之餘更多了一絲羞愧,就算這家夥真有七階戰者的實力,那自己也比他高著好幾個階別呢,為何會一再的在氣勢上被其壓倒?
眼見著對方步步緊逼,田語墨幾乎都想直接翻臉動手了。可這事若是傳出去,自己身為朝中的大司徒該有多丟人?
就在田語墨麵色難堪地琢磨著該怎麽搪塞這少年時,自其身後方向卻是驟然傳來了一聲滿含慍怒之意的嬌喝:“就憑你這樣的廢物也想娶本小姐?!做夢去吧!”
眾人聽到這女孩的聲音時紛紛一驚,而後更是麵露惶恐之意地閃開了一條道路。
“劈山裂石!”伴隨著再度響起的嬌喝,女孩已然化作一道殘影自長廊中衝向了古淩,手中那把頗為沉重的長劍攜山嶽之力迎頭砸了過去。
田語墨眼見著自己女兒出手時麵上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本來能夠上前阻止的他,卻是如腳下生根一般沒有移動半分。
女孩現在很憤怒。
想自己田若雪是何等的驕傲?自小便修煉天賦極佳,長大後更是是直接被踏嶽宗的宗主破格收為了內門弟子,年方十六歲便已經具有七階戰者的實力了,可謂前途不可限量。現在竟是有個心智不全的傻子膽敢上門來提親娶自己?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所以田若雪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幾乎沒有一絲停頓便趕往了長廊,而後更是話都懶得多說,直接施展開了踏嶽宗的劍法想要取那傻子的性命。
所有人都覺得古淩是死定了,畢竟田若雪可是實打實的七階戰者,而在修習了踏嶽宗的功法後,其實際的戰力還要在這之上。
眾人甚至已經預想到了古淩屍首兩分的模樣,臉上更因此而多了幾分希冀執意。
然而隻是片刻過後,這些人的表情卻是俱都變得僵硬不已了,比之先前的古淩還要呆滯得多。
“哢!”伴隨著一聲輕響過後,田若雪沉重而迅捷的一劍,竟是就這麽被古淩給單手抓住了,甚至都未能破開他體表的那層黑色鱗甲!
田若雪見此情形也是驚呆不已,原本遍布著傲然與憤怒的那張臉上,更多了幾絲難掩的畏懼:“你……你死心吧!我才不會嫁給你這樣的怪物!”
古淩卻是一字未發,就這麽抓著田若雪的劍尖猛地前衝了一步,直接將那銳利以極的劍鋒橫搭在了田若雪白皙的粉頸之上。
隻稍稍往裏一推時,一道細細的血線便出現了。
“爹!救我!”感受到疼痛的田若雪聲嘶力竭地喊叫了,早已不複顯然的驕傲模樣。
田語墨也是神色驟變,方才古淩的動作之快,竟是完全超出了自己的反應!此時再想動武已然來不及了,隻能軟語相求道:“世侄啊!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千萬不要衝動!”
古淩血色的雙眸中目光依舊冰冷:“把婚書拿來。”
“是是是!還愣著做什麽?!快去取啊!”田語墨陪笑之餘衝手下仆人怒喝著。
片刻後,有人托著一個滿是灰塵的匣子戰戰兢兢地遞到了古淩的麵前:“給……給您。”
古淩漠然地揭開了那個匣子,從中取出了那封與自己所持相類似的婚書。打開封口時,將裏麵另外半塊血色玉佩小心地揣入了懷中。
田語墨表情陰晴不定地開言道:“世侄,你既然對小女一片真心,那老朽自然也理應成全此事,你看你是不是能把你未婚妻給放開了?”
古淩這才放開了抓住劍尖的那隻手,冷冷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後將兩封婚書疊放在了一起:“我知道你們想悔婚。”
田語墨麵色陰沉地迅速把女兒給拉到了身側,口中卻還在習慣性地用套話敷衍著:“哪裏哪裏,我不是已經承認這樁婚事……”
“嗤啦嗤啦!”
在眾人極度錯愕的目光中,古淩竟是這就麽麵無表情地把作為婚事憑證的兩份婚書盡皆扯碎了:“但若真想悔婚,還輪不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