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裂魂訣
荊琪這番話說得已是入情入理,但古淩聽罷卻總是有種異樣的感覺,似是哪裏有所欠缺,又似是哪裏說得太多太滿一般。
“回去吧,幾天而已,很快就過去了。”荊琪見古淩不再言語時也沒再多說什麽,衝他笑了笑後便徑自轉身離去了。
古淩直到看著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麵前時,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中,但腦子裏想的卻隻是兩人先前的那番對話。自己並未來得及問出嚴羅的底細,而荊琪也未真正對自己的來曆追根究底,兩人依舊隻是陌路之人間的閑談,實在沒有半點交換訊息的意味可言。
古淩回屋的時候鬼侯正半夢半醒地懶懶打著哈欠,看到他時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一大早的不睡覺,跑哪兒去了?”
“問了點事,不過沒問明白。”古淩隨口敷衍之餘轉頭看著鬼侯追問道:“幽冥王朝當中的陰獄泉澤是不是真的很恐怖?”
鬼侯的動作為之一僵,轉而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打量了古淩幾眼:“你打聽了一早上,就問出了這麽點兒東西?”
古淩見他如此不覺有些無語:“難道不重要嗎?這個可是攸關生死的。”
鬼侯沉吟片刻後看著他道:“你這麽理解倒是也算不得錯,但我委婉點跟你說呢……你這可能是擔心的有點扯犢子了。”
“啥意思?!”
“我這麽跟你說吧,但從我記事起陰獄泉澤的傳言就存在了,可一直等到我被驅逐出幽冥王朝,這種事情也從未真正在我所生存的時代當中發生過。我一度甚至懷疑這本身就是一些吃飽了撐的的家夥編出來解悶兒的,否則除了弄得人心惶惶之外還有其它哪怕半分的作用嗎?”
古淩聞言也是頓時錯愕不已,但回想荊琪提及此事時信誓旦旦的模樣,好像也不是危言聳聽。難道她與鬼侯所說的“陰獄泉澤”並不是一種事物?
“如果陰獄泉澤真的並不存在,那麽‘獄靈’隻說也是假的了?”
鬼侯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微然搖頭道:“這個倒是還能摸得著些許的影子,不過在我看來那始終不過是些異變化的戰者幽魂而已。生前活得不舒坦,死了便由一口怨氣頂著到處作惡。這類鬼東西在幽冥王朝當中時不時地就得鬧上一起,可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鬧不出什麽真正的災禍。到後來眾人再聽聞獄靈在哪裏出現時,也就不是那麽特別在意了。”
古淩將信將疑道:“那照你這麽一說,此行的路途之間應該並不會遇見陰獄泉澤或其間的獄靈嗎?”
鬼侯麵露一絲古怪笑容地打量著古淩道:“你這才十幾歲的小屁孩怎麽就如此過度謹慎,等到了我這個歲數再瞻前顧後不好嗎?”
古淩聞言不禁白了他一眼:“屁話,我不想誰能替我想?真若什麽都不想的話,我拿什麽換才能活到你這個歲數。”
“也對啊……現在的小鬼活得都不易啊!”鬼侯對此似是頗為感慨,長長歎息一聲過後目光頗為深邃地看著古淩道:“有想過到了幽冥王朝之後要做什麽嗎?”
古淩心不在焉地靠坐在了自己的床頭,目光透過窗戶間的縫隙眯眼朝外瞄著:“還能做什麽,想辦法去見鴻雁一麵,問問她是想留下還是想離開。她要是願意留在那兒的話就任由她去;若是不願我就帶她離開。臨行前給你老人家尋個世外桃源的地方在那兒養老,回去時順路給你的女兒女婿們報個平安,然後就繼續辦我自己的事去了。”
“沒了?”鬼侯似乎並不想在這些細節上較真,但其灼灼的目光中,卻是有一絲讓古淩都下意識躲閃開來的審視意味。
“沒了。”古淩雙眼眯起點了點頭,連看都沒有再往鬼侯那邊看。
“小子,狂獸一族的蒼穹訣力量何其霸道,又哪裏是你想藏便能藏得住的?千年之前的那場浩劫使得你們全族幾欲被滅,而這卷戰技功法也被瓜分為了不知幾部分,這對於四大諸天血脈家族的核心成員而言,並不是什麽秘密。”
“而我也不妨告訴你,我老頭子活到這把年紀,真正見過能使用蒼穹訣戰技的隻有兩個人:其一是你,再則……便是曾經廢掉我一身修為的人。”
古淩聽到此時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了鬼侯:“這麽說蒼穹訣的一卷殘卷當真在幽冥王朝嗎?”
“這也是我現在最為擔心的問題。”鬼侯滿麵肅然地直視著古淩道:“你現在所使用的蒼穹訣是從何處習學而來的我就算不打聽也猜得出來,但類似的方式你若想在幽冥王朝當中故技重施,那跟自己挖坑埋自己實在沒有半點區別。”
古淩終歸是年輕氣盛之輩,聽到鬼侯如此輕看自己之時忍不住挑了挑眉:“世事無常,我還未去嚐試,你怎麽就知道那是自掘墳墓?”
“你若果真蠢到那麽做了,我的現在,便是你的未來。”鬼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質疑質疑:“黃泉苦海當中的冥王,又豈是你現在這種實力能夠與之抗衡的。”
“黃泉苦海……”古淩皺著眉頭將這幾個字叨念了即便過後驟然抬頭看向了鬼侯:“你曾經便是被這裏的人驅趕出幽冥王朝的嗎?而且帶走鴻雁的也是他們對吧?”
鬼侯微微點了點頭,臉色愈加凝重道:“作為擁陰龍異種血脈的聖女,他們自然要以最嚴密的防範措施來確保那丫頭的安全。而整個幽冥王朝中最為神聖且森嚴的地方,便是黃泉苦海了。”
古淩麵色有些不善道:“如果她並不願意當什麽聖女呢?”
“在絕對層次的實力碾壓之下,有幾個人的所作所為是完全出於自我意願的呢?我知道穆鴻雁確實是個外柔內剛的烈性女子,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不會貿然行出所謂玉碎瓦全之事。”
鬼侯話說至此時略抬眼皮瞟了古淩一眼:“畢竟她一定是會等著跟某個傻了吧唧的家夥見過一麵之後再有所決定的。”
古淩稍楞了一下,隨之卻是啞然失笑地與鬼侯對視道:“若真是談不攏的話,這也算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了吧?”
鬼侯極為鮮有地對古淩露出了一絲怒容:“老子費時費力地跟你說了這麽半天,就是為了不讓你去做那種蠢事!結果你特麽還想捎帶製定個犯蠢的計劃是嗎?”
“勾引人家老婆是不光彩,但被弄得數十載不得還鄉已經差不多了。若真要死咬著不放,那就是他們太過沒有度量了。至於幽冥王朝當中百年斷絕聖女之事,那又不是我害的,我犯不上為了照顧他們的國情讓我的人承受她不願承受的委屈。”
古淩越往下說神色越冷道:“至於剩下的,那就真是我自己的私事了。什麽時候辦無非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但你要是想讓我打消這個念頭,除非這千年以來我慘死於那些人手中的族人們能夠再度複生,否則我用什麽才能抵得過他們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鬼侯一時間愕然無語地愣在了當場,許久之後才再度重重歎息一聲道:“看來我終歸還是低估了你執著。”
古淩卻是緩緩搖了搖頭:“如果你也曾不止一次地記憶起那些支離破碎的血腥場景,或許就不會再覺得這是所謂執著了,那不過是僥幸且不幸活著的人能夠給予自己唯一的慰藉而已。”
“你說是,那便是吧。”鬼侯似是終於跟古淩爭累了,眯眼靠在自己的床上合眼養著神,然而隻是片刻過後,他卻是下定什麽決心般又轉頭看向了古淩:“小子,有興趣學習下陰鬼一脈的一些小手段嗎?”
古淩聞言隨手從懷中取出了幾根尚未使用過的陰魂透骨針:“這種嗎?”
鬼侯嘴角微翹著搖了搖頭:“別拿這種小兒科的玩意兒當我們這一族的本事,否則真遇見陰鬼一脈的對手,你會死的很慘的。”
古淩對此倒是並未加以辯駁,畢竟除了天克自己的天音一族外,綜合而言陰鬼一脈的招式戰技絕對是大多數戰者都不願意麵對的。太過陰毒損壞,而且基本上都是奔著肉身之下的靈魂去的。若不是自己的第三幻獸恰好能在這方麵加以抵擋,估計先前在與嚴羅叫陣時自己便已經徹徹底底地敗了。
因此鬼侯突然提及此事時,古淩道是卻是精神為之一震:“老頭子,你打算教我點什麽?”
“我雖說曾經身具戰君的續名號,但如今不過是個廢了九成九的廢物,而且有鬼囚印在身不得貿然動用陰鬼之力,你還能指望我教你什麽?”
“你特麽在逗我嗎……”古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你剛才問我想不想學?!”
“土鱉玩意兒,沒聽說過有種學習方式叫作自學嗎?”鬼侯說罷突然猛地一甩自己的袍袖,而後便見一道陰森不已的勁氣卷動著一軸卷軸直刺向了古淩。
古淩下意識探手去接時,手腕竟是隱隱被震得有些發麻。果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鬼侯即便已經頹廢至此,偶爾所展現出的實力依舊是穩壓自己的。
“這東西我本來是打算帶進棺材給我陪葬的,畢竟對於這世上幾乎所有人而言都隻不過是一種擺設,怕是沒誰會真去學它吧。給你也算是留個念想,學不學的你隨意。”
古淩對此有些愕然地看了鬼侯一眼,而後才下意識看向了手中的卷軸,在那已然略顯昏黃的卷首側邊之上,隱隱有幾個柴瘦不已的字跡虛印在上頭:裂魂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