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死在手術台
她失望極了，見不著嚴亦皓，還要操心母親的安危。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如何讓母親逃過這一劫。坐上公交的時候，她不由的撫著小腹。這些天寶寶開始活躍起來，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腹部的變化。想著雷老太太那晚說的，要她死在手術台上。她不禁心裏對寶寶說：“寶寶，難道媽媽看你一眼都不能了嗎？”
回到嚴家已經是中午了，嚴嫂見她回來，奇跡的竟語氣和善：“午餐準備好了，我送到你房間去！”
她不回應，隻上樓的時候一抬頭看到一個身影。嚴亦皓就站在上麵，他穿著白色的休閑長褲，白色的襯衫，頭發好像長發了，淩落的劉海散在額際，竟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她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眼睛癢癢的，鼻頭發酸，呆呆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嚴亦皓應該是看了她許久，見她一襲白裙，細長的頭發被束起，臉色微白，有幾分脆弱的微味道。可是嚴亦皓知道，這副嬌弱的身子裏麵住一個無比強大的靈魂。
“嚴嫂！”嚴亦皓仍盯著她看，對嚴嫂吩咐道，“把我和少奶奶午餐端到我房裏。”
嚴嫂有先愣了一下，顯然不太能把少奶奶和藍夢然聯係在一起，不過很快的應聲。
嚴亦皓看她還在發呆，不由的笑了，他一步步的下樓，立定在她麵前說道：“怎麽，不認識我了嗎？”
他瘦了，這是藍夢然第一個念頭，臉瘦削尖細了不少，襯衫包著他的身軀竟有幾分孱弱的味道。不過好在他的精神看上去不錯，她笑笑：“少爺，歡迎你回來。”
“走吧！”他牽著她的手上樓梯，她的手很冰，他下意識的握的緊了緊。
“小皓，回來的第一頓飯不跟我們吃嗎？”嚴亦菲此時從樓上下來，臉上笑意盈盈，“才這麽短的時間，沒想到你跟夢然的感覺已經這麽好了。”
嚴亦皓看著姐姐，她的笑容既熟悉又陌生，他仿佛看到了奶奶在對他笑。他冷下臉：“既然姐你知道我和她感情好，第一餐我當然想跟我的妻子過。”說著，拉她上樓梯。
藍夢然先是被他的一句少奶奶怔的一愣愣，這會兒又稱她是妻子更在她心湖裏激起了千番浪。她不自意的回頭，看到嚴亦菲也在回頭看她，嚴亦菲的笑容別有深意，她在等著看自己的下場。藍夢然不由又想起了大太太，大太太有那樣的背景，尚且得到那麽慘的下場。她，會比死在手術台上更慘嗎？
“你怎麽了，被我嚇到了？”嚴亦皓拉她回房間之後，捏了一下她的臉說道。
她搖搖頭，看嚴亦皓雖然在那樣的地方受了折磨，出來之後還能有這麽好的精神狀態。“老夫人說你快出來了，我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去哪兒了？”他十點就回來了，以為她會在家，結果她到現在才回來。
“我跟老先生去醫院看大先生了。”她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我本來還想去見你，誰知道人家不讓我進，我才回來。”
“我爸怎麽了？”嚴亦皓一聽父親進醫院不由著急。
“那天晚上他抱著大夫人的遺體去跳海，被救下來。”藍夢然看他的臉色一陣發白，又忙說，“不過大先生的精神好很多了，我覺得他想通了，以後會振作起來。他答應了，就算為了你，他也會振作。”
嚴亦皓舒了口氣，臉上露出近乎悲傷的情緒，他坐到床上：“爸爸怎麽會去自殺呢？自殺也改變不了什麽的。”
藍夢然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天晚上她在雷老太太的書房看到的視頻，走到他身旁才發現是這是他的房間。天藍色的床，精致的設計，強烈的男性有味道。她猛然想起這裏是不是也有監視器，她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抓著他的手動了動。
嚴亦皓明白了她的意思，拉她坐在自己身旁說：“放心，我跟奶奶說過了，必須要拆掉我房間的監視器，不能像以前那樣裝那個東西。”
“你跟老夫人攤牌了。”她嚇的半跪在他身前，“那以後怎麽辦？”以前還能裝一裝，如果攤牌，老夫人會怎麽對他呢！
嚴亦皓把她拉起來，抱到懷裏：“她送我去醫院的那天我就跟她攤牌了，其實不用裝，當時她知道我在房間裏，她還在你房間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不是嗎？所以在醫院我就直接告訴她，她和父親的對話我聽見了。”
她沒有想到還有這一茬，可是看嚴亦皓也不在意，便在他懷裏靜靜聽他說。
嚴亦皓知道，就算他自己可以用意誌力把毒癮戒掉，奶奶也一定會把他扔到醫院隔離一段時間。到醫院時，他便要求和她單獨談一次。
“你和我爸哪晚在外麵的對話我聽到了！”嚴亦皓在麵對她時，便直接說了這句話。“我想你可能也知道我聽到了，我不想騙你。”
雷老太太手微微的發抖，她握住他的手說：“小皓，奶奶是有很多心結，可是奶奶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嚴家。你信奶奶嗎？”
他點點頭：“奶奶，我是你養大的，你疼我我不會感受不到。你讓我跟藍夢然發生關係，她懷孕你讓我跟她結婚，拆散了我和采麗。一開始我很不解，甚至不相信你會這麽做，我情願相信是藍夢然攀龍附鳳設計了一切。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你是想讓我成熟，如果我順利的跟采麗結婚，一生太順遂。進入公司便不能做一個像你一樣大集團的最高領導，可能沉湎於男女的情愛一輩子沒多大的出息。”
“小皓！”雷老太太一時老淚縱橫，這會兒她知道孫兒是跟她掏心掏肺的說心裏話。“奶奶並不是要拆散你和采麗，隻是覺得你們發展的太快，奶奶希望你們能晚個幾年才在一起。隻是奶奶沒料到藍夢然會懷孕，奶奶不能不要嚴家的子孫。”
“我明白的。”嚴亦皓反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我爸媽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知道無論你做什麽，都是有苦衷的。”
雷老太太終於禁不住把孫兒緊緊的抱在懷裏，不愧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孫兒，更貼她的心。
“可是奶奶，我不明白。”嚴亦皓扶住奶奶，自己半跪在她身前，“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在我房裝監視器。如果上次不是不小心打碎了那個青花瓷，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房間裏竟然有這個東西。也許奶奶你是關心我，可是那種感覺好糟糕，真的好糟糕。”
“奶奶，奶奶隻是擔心你。”雷榮昌看孫兒一臉受傷的模樣，急急的解釋，“奶奶看你跟采麗越來越好，奶奶怕你們會做錯事。你們還那麽小，苗家也是名門世家，怎麽著都得按理一切來，你說是不是。”
嚴亦皓低下頭，眼角的淚卻是一滴滴的舊：“我不知道……最近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
“小皓，你不相信奶奶了嗎？”一看到孫子的眼淚，雷老太太疼的肝一抽一抽的，“小皓，既然你不喜歡那東西，奶奶保證你回去的時候一定撤了。你要知道，奶奶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你要堅持下來，把毒戒了，嗯？”
嚴亦皓茫然的點頭，眼睛卻是空洞的，顯然對雷老太太的話也不是那麽信了。
“我的好孫兒。”雷老太太哪裏受得住孫兒這麽看自己，她撫著孫兒的頭發，“小皓，你知不知道，奶奶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呀！你說，奶奶這把年紀，活不了多少年，還圖什麽呀！奶奶隻希望你能更成熟一點，凡事不要感情用事，奶奶希望把‘皇’交到你手裏的時候，你能做的好，做的比任何一個嚴家人都要好。”
“奶奶！”嚴亦皓哭的更是凶，卻將奶奶抱的更緊。
藍夢然聽嚴亦皓說完，不由對眼前的男孩刮目相看。且不論他是不是做戲，這樣的一次談話不僅把他和雷老太太隔閡消了，他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由又擔心：“你確定你奶奶拆了嗎？要是她騙你說拆了，其實沒拆呢？”
嚴亦皓苦笑道：“不會的，奶奶從來不會把嚴家人當白癡，更何況她那麽在乎我。無論她對我做了多麽殘忍的事情，可是有一點她說對了，她做很多事情確實是為了我。她要把我訓練成一個像她一樣的嚴家繼承人，她以前也是那樣對爸，可是在爸身上行不通，她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藍夢然定定的看著嚴亦皓，她突然感覺到自己還是太不了解他。仿佛這一次的分別，讓嚴亦皓變了許多。他變得更深沉，更有心計，而這一刻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藍夢然！”在她發呆的當下，他捧起了她的臉，“我會保護你，我不是我爸，所以我一定不會讓你變成我媽。”
藍夢然完全震撼到了，她不曾想過嚴亦皓會對她說這樣的話，他把她和他比成他的你父母，那是不是代表在他心目中他把她真的妻子呢？原本酸澀的眼睛終於湧出了酸澀的淚水，一時間她說不出話也，更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
“幹嘛，被我感動了嗎？”嚴亦皓的唇落在她眼邊的淚水上，含住她的一顆淚，“這些天我一個被關在那個白屋裏，我想了很多很多。最荒唐的是，我居然有點感激奶奶，感激她選中了你，讓我們牽連在一起。我設想過，如果那一切沒有發生，會怎麽樣呢？我會和采麗結婚，繼承家業，如果奶奶最後不喜歡采麗，當她沒有利用價值，我可能也會走上跟我爸一樣的路。而那樣的我，可能一輩子被控製，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