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汪洋海底心
白馬筱聞聲連忙來至窗前,卻見隔壁房間的窗戶果然破碎,一個人影閃轉騰挪的下了樓,向遠方奔去。
看那身形,應該就是雲歸了。
看起來她半夜蘇醒後就慌忙逃離了這裏。
自打他醒來後就遇到這麽多事,還未來得及詢問雲歸的事,她那晚究竟去了何處,為何灰頭土臉的回來,又為什麽一見到白馬筱手上的號牌便大打出手,甚至差點殺了他。
帶著這些疑問,他回過頭,卻見南素玄依舊端坐在桌前,如此大的動靜居然依舊靜若處子,這份氣度當得起這一國之母的身份。
“師伯,雲歸她……”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南素玄打斷了他的話,忽然對門外喚道,“海。”
門應聲被推開,汪海恭敬端正的佇立在門外,不知從何時起就候在這兒了,著實讓白馬筱嚇了一跳。
“娘娘有何吩咐?”
“花子幫老幫主花黎之死,查的如何?”
汪海躬身拱手,畢恭畢敬的匯報道,“經屬下查探,那花黎之死,係那雷州走蛟幫之人所為,目的是搶奪號牌。”
南素玄緩緩點頭,看樣子她已料到,“那雲姓女子的失蹤又是為何?”
“經查探,那雲姓女子於城外花子幫駐點失蹤後,並未進城,直到第二下午才回到城內。屬下推測,當晚那雲姓女子親眼目睹花黎之死,但殺人者並未料到號牌不在花黎身上,雲姓女子見勢不妙便帶著號牌逃離,在城外躲避一夜,第二回到城內。”
“這不對啊。”白馬筱立刻反駁道,“當時我看她的樣子,明顯是丟了號牌,所以才想搶我手上那塊。可如果號牌真的被凶**到手了,為什麽不殺了她呢?”
在汪海的記憶中,敢在他向娘娘匯報時出言打斷的人,除了皇上,這白馬筱算是第二人,就連南宮羽都不曾打斷過,此時便瞪著他,不發一言。
直到南素玄點頭示意,他才回答道,“這也隻是屬下的猜測,具體如何還需進一步查明。屬下無能,請娘娘責罰。”
南素玄微笑著點點頭,“你做的很好了。今夜可有派人盯著她?”
“是。”
“她剛剛破窗而出,你也知道了?”
“是,探子已跟隨其後,她逃不出娘娘的掌控。”
南素玄滿意的點頭,看了一眼白馬筱,繼續道,“那麽你就帶凡兒去找她吧。”
兩人都是一驚,愣神的看著她,不知何意。
但南素玄本就不是征詢他們的意見,而是命令,“務必保護好凡兒的安全。”
“是,屬下遵命。”雖然奇怪,但汪海從沒有質疑的習慣,於是毫不遲疑的領了命。
南素玄轉而對白馬筱道,“你不是,隻有一的時間了嗎?那就從此刻開始,抓緊時間吧。”
白馬筱不解她的用意是什麽,但她的話語總是蘊含著無法抗拒的力量,這使得他根本無暇反對,也應了下來。
“去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直到他跟著汪海出了客棧,白馬筱才反應過來,問道,“那個……海……”
“我一生中隻有四個人這樣稱呼過我。”汪海沒有看他,而是自顧自的向前走,頭也沒回,語氣充滿戲謔。
白馬筱好奇的問,“哪四個?”
“第一個自然是皇上。第二第三便是娘娘和郡主。至於這第四嘛……就是我剛進宮時,跟的一個公公。”
白馬筱一愣,“那又……怎麽樣?”
“怎麽樣?後來那個公公被我毒死了。”
“什麽?!”
“當然,是有罪名的。不過那已是在他死之後了。”汪海看著一臉懵逼而又有些害怕的白馬筱,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這就是西廠。”
白馬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的這些總結下來無非就是一句話——“不許叫我海,否則你得死。”
但經過他這樣繞了一圈後,卻讓白馬筱感到一股陰森的涼意。
“汪……汪督公……”
汪海滿意笑著望向他,表情十分自然,就好像剛剛那段對話並不存在似的,“什麽事,木兄?”
看著他這張和藹可親的臉,白馬筱一時語塞,似乎在想剛剛為什麽會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那種感覺和現在的汪海完全不搭,甚至讓白馬筱一度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調整半心態,他終於開口道,“師伯她……為什麽要叫我跟你去找她?”
這一點汪海當然也不會知道,但他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可知娘娘是個什麽樣的人?”
白馬筱木訥的搖了搖頭。
“娘娘她雖坐鎮後宮,但卻掌握下情報,威震朝野,號稱是‘大明洛太後’。”
汪海所的這個洛太後自然是南宮羽看的那本書中,華朝的洛太後,但這在白馬筱所學的曆史書中根本沒有這麽一號人,但似乎也不用明白這個典故,光是“威震朝野”這四字便足以明了她的地位。
中國古代的曆朝曆代都對後宮幹政十分敏感,這南素玄能做到這點,可見絕非一般女子。
“我記得後宮一般是不允許幹政的,師伯她能做到這一點,一定很厲害。”
“那是自然。娘娘雖號稱是‘下四美’之一,但並不是靠美色迷倒了皇上,靠的是真正的智慧。”
南素玄的美,白馬筱看出來了,畢竟隻要眼不瞎的人都能瞧出來。但她的智慧,白馬筱目前還沒有領教到。
汪海繼續著,語氣裏充滿了敬佩之情,“娘娘擁有的是大智慧,憑一己之力製衡朝中百官,是陛下的賢內助。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理由,旁人無須多問,隻要聽令行事,必然是水到渠成。”
這麽半,就是你也不知道,還不許我問唄?
這太監話真特麽繞,雖古人話都喜歡兜圈子,但這家夥未免繞的太多了些。
兩人著話,已經來到了廣州城門下,此時早已過了宵禁封門的時刻,守門的士兵見到這兩人便正聲道,“何人深更半夜在此遊蕩?!”
汪海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十分熟稔的道,“李統領,尊夫人臨盆在即,想必此刻定是又焦急又激動吧?”
白馬筱心這家夥認識的人還真不少,一個守城的士兵他都認得,難怪情報網這麽厲害。
誰知那李統領一臉的錯愕,“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夫人要生了?!”
白馬筱十分驚訝,沒想到這二人居然還不認識,難道這李統領家裏的情況也被西廠查到了嗎?
“西廠職責便是監視朝中所有官員,上到內閣首輔,下到縣衙中的一個看門衙役,都在西廠的監視範圍,你一個守城兵卒的統領,官職大不大,也不,自然也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這話的李統領一愣一愣的,雖然他沒有展示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但見他這一身官服,和那份氣度,簡直就是不容置疑。
“您就是……西廠汪督公?!”
“李統領好眼力。”
這哪是好眼力,剛剛那一段寒暄分明就是如數家珍般的展示著自己的情報,根本不難猜。
整個朝廷除了西廠,還有誰這麽無聊去調查一個守城士兵的家底!
那李統領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汪督公深夜來此,不知是……”
“奉娘娘之命,出城查案。時間緊迫,且事出突然,未來得及頒布出城文書,還請行個方便。”
李統領略微遲疑了一下,便毫無疑慮的道,“那是自然,汪督公請……”
“多謝李統領。汪某的人生信條便是‘你幫我,我就幫你’,既然李統領行了方便,那就是汪某的朋友。那麽你玩忽職守的事,我就不上報給陛下啦。”
汪海完便想走,但李統領徹底懵了,連忙攔住了他,“哎——汪督公,這是何意啊?我何時玩忽職守了?”
汪海停下腳步,調笑著,“哦……李統領還不知道呢吧?汪某順著探子留下的標記一路追查至此,看起來一炷香之前,那追查之人與西廠的探子一並出了城。這兩人都離開了廣州城,而你卻至今仍然不知,這還不是玩忽職守?武宗大會在即,倘若今夜有人潛入城內做一些損害朝廷之事,李統領,你擔當得起嗎?”
李統領不明真假,但已驚出了一身冷汗,“汪督公,此事……此事當真?”
汪海昂起了頭,信誓旦旦的,“你是覺得我誣告你?還是……我們西廠的探子都是廢物?”
李統領連忙擺手,臉色驚恐至極,“不不不!的多謝汪督公高抬貴手……”
明明八字還沒有一撇,汪海也沒有出示任何證據,這李統領便雞啄米似的點頭哈腰,連連致歉,白馬筱見狀不禁苦笑著搖搖頭。
汪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汪某拿你當朋友,你不用一口一個‘的’,在陛下和娘娘麵前,我們都是‘的’。何況你也是家中妻子臨盆在即,有些疏忽也是可以理解。待汪某事情了結,定登門拜訪。”
李統領再次連連道謝,忙吩咐手下打開城門,放二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