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玄雲丹
以心換心是西岐民間一種流傳甚廣的為救人性命的逆天之術。人之將死時，隻要健康一個人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心還給那個將死之人。則將死之人生，換心之人死。這是秘術，因為太過逆天，被西岐皇室――赫連家族下令封禁。擁有這項秘術的亭蘭家族也被皇室一直下令悉數絞殺。這項秘術，其實已經失傳。
赤月不知道穆涼婧為什麽話鋒一轉提到這一茬，但他確實對這個秘術有所耳聞。便點頭。
“‘以心換心’說是秘術，其實也就是一方的人甘願求死，另一方的人懵懂求生罷了。
陛下，臣妾想說的是：世間萬物莫不是這個理由――以心換心，以誠換誠。你若誠心相待，我便精心所報。但求心安罷了。
臣妾與方瑜，便是如此。方瑜對臣妾甚是真誠，如今，明知火坑，臣妾卻推著方瑜跳了下去；明明知道方瑜在火坑中煎熬……”
穆涼婧抬眼，看見赤月神色難辨的臉。
“……莫非，臣妾是要站在火坑旁，看著方瑜一點一點被火吞噬嗎？”
“……你會引火上身。”
赤月聲音清淡，一如他現在的神情。
“……所以，臣妾才需要陛下的幫助啊。臣妾若是就這樣看著方瑜在火中喪命，臣妾的良心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再者，陛下難道希望臣妾是個心狠手辣，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可以利用，都可以傷害的小人嗎？”
赤月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歎了口氣。
“愛妃，你還是太過善良了。你想完成你的複仇計劃，不心狠手辣，是不可能的。”
穆涼婧理解赤月的意思，她也知道這之間的必然性。但穆涼婧還是堅持著。
“……陛下說的很對。但，臣妾不想對無妄之人，心狠手辣。世間事事複雜交錯，環環相扣，我若今日為了複仇，傷到無關之人的性命，那就是妄造殺孽；將來又是誰來尋臣妾的仇？”
穆涼婧說著，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竟帶上了些許哭腔。
赤月看著此時的穆涼婧，心中竟也有些感動。伸出手，想摸摸穆涼婧的頭來撫慰她，猶豫著還是收回了手。
赤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藥瓶，遞給穆涼婧。
穆涼婧心中激憤的情緒還尚未平複愣愣地接過赤月的藥瓶，一臉錯愕地看著赤月。
“喜怒不浮於色，心思不露於人前。愛妃啊，你要做的還有很多。光靠朕，即便朕最終贏了，也很難為愛妃的穆家平反。”
赤月看著穆涼婧，靜靜地說著。
“……你的心腸不夠硬，耳根子又軟，自以為計謀無雙，實則漏洞百出……”
……原來赤月是在數落自己。穆涼婧反應過來。直直地看著赤月。
“……罷了。這藥便是玄雲丹，世間至此一粒，你給太皇太後服下。”
玄雲丹？！穆涼婧十分驚訝。
“這真的是，南突厥的至毒――玄雲丹？”
赤月點頭。
“朕為何要騙愛妃你？
……以毒攻毒，李銀兒命能保住，愛妃那摯友――方瑜的命能保住；不過這也會讓李銀兒就這樣癡傻下去，愛妃也不必擔心為穆家複仇之事外泄。終於得了個雙全法，愛妃開不開心？”
穆涼婧輕輕點頭，裂開嘴微笑著，握緊了那個小藥瓶，欣慰地看著藥瓶。半晌，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看向赤月。
“……莫不是，殿下，一早就知道臣妾不想讓太皇太後死了？而且……殿下還同意了？”
那她方才那一大堆的肺腑之言算做什麽？就算不說那麽多話，赤月也還是會把著玄雲丹給她！穆涼婧想到此處，看著赤月的眼裏，略有惱意。
赤月麵對穆涼婧質疑的目光絲毫不怯，與她對視許久，眼中漸漸籠上譏諷的色彩。
“愛妃何必這樣看著朕……”
“陛下，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可能……陛下不知道的是，我很討厭自以為是的人。”
穆涼婧看著赤月漸漸眯起的眼睛。她剛才的話，也許會惹起赤月的怒火，穆涼婧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她還是要說。
赤月剛才用來反駁穆涼婧的道理，現在被穆涼婧用來反駁赤月。也許正是因為穆涼婧和赤月差距懸殊的個人能力和勢力範圍，讓穆涼婧不得不在赤月麵前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秘密全盤托出。然而這反倒是激起了穆涼婧曾經作為穆家嫡女的自尊心。
此消彼長，穆涼婧完全不能忍受自己的所有方麵都被壓製在一個人之下，即使這個人是她的同盟，即使這個人是現如今看起來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赤月。
赤月饒有意味地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穆涼婧。很好，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有趣些……
“愛妃既然這樣說，那朕也就無話可說。愛妃喜歡將朕當作惡人，朕也覺得委屈。”
赤月一幅調侃的語氣，癟著嘴看著穆涼婧。
穆涼婧心中則在冷笑。這赤月的神色轉化倒還真是快，前一刻還眼中精光畢露，有所懷疑；此時卻又一副受了委屈，人畜無害的模樣。
穆涼婧雖在心中這樣誹謗著，但手上動作卻不含糊：她將那瓶玄雲丹敏捷地放到了床內側藏在牆壁裏的暗格之中。
赤月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嘴上是開著玩笑的語氣。
“愛妃還是知曉這玄雲丹的作用嘛。”
穆涼婧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沒有回答赤月的調侃。
……玄雲丹，她怎麽能不知曉？
……祖父曾提起多次：穆家男子成人時便主動征發去北疆，同年年南侵的南突厥人交戰。這玄雲丹是南突厥人心目中的聖物。這群南突厥蠻子，居然把天下至毒看作聖物。祖父還在時就多次當著穆涼婧的麵感概南突厥人的狡猾與蠻橫。
狡猾與蠻橫，這對相悖的詞語，卻被祖父用來形容同一個族群。穆涼婧也不禁對那隻活在西京人們口中的“南突厥”和南突厥人十分好奇。甚至十五歲生辰時，她尚且不知穆家禍氣將至，還許下來年想去南突厥看看，見識一下南突厥人的狡猾和蠻橫的願望……
“臣妾勉強當這是陛下的臣妾的誇讚了？”
穆涼婧收回了思緒。那些年少時愛做的夢，如今她已不再年少，再做那些夢又有什麽用呢。她對著赤月說話時，收起了所有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