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威脅
既然她先前已經知道住持為什麽對自己這般不客氣。對於這原因，什麽“災星”之說，穆涼婧也未當回事。但赫連毅聽到這種說法，還有後宮的陸無雙和那幫妃嬪，難免不會有所猜忌和動作。為了防止這老和尚跑出去，到赫連毅那兒去胡說什麽，她也需要旁敲側擊一番。
“……住持以為，何為天意？”
穆涼婧微笑著，一般人很可能在她的笑顏如花中，忘記了自己真實的目的。
住持被穆涼婧先前的話，弄得有些緊張。此時聽了穆涼婧突然的問話，更是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
“……天意，貧僧以為，天意既是……”
“……那住持又以為，天意時可以妄論的嗎？”
穆涼婧卻沒讓住持繼續回答自己先前的問題，而是步步緊逼著提出第二個問題。
“當然不能。”
住持幾乎是脫口而出。
穆涼婧此時的笑容更盛大，也更明豔了。
“……本宮卻不認為這樣。”
住持疑惑地看向穆涼婧。
穆涼婧坦然地說著。
“……本宮的意思，便是，天意可以妄論。”
住持聞言，輕蔑地看著穆涼婧，嘴邊發出一絲嘲諷。
“宸妃娘娘當真是大膽！若是天意可以妄論，那天意不是也豈可逆反了？！”
穆涼婧搖搖頭，她的嘴邊也發出一絲嘲諷。
“天意當然不可逆反。本宮所說的，妄論天意，是要付出代價的。”
住持對穆涼婧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穆涼婧繼續說著。
“……住持又會占卜，又會觀星象。就算說本宮是西岐的‘災星’，若這些都是真的，那這……算不算妄論天意？”
住持的神色倏爾一變。
“可本宮好奇呢！住持妄論天意，你的代價是什麽？”
穆涼婧緊緊鎖定住持的眼神。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知道，信佛的人都是信奉因果論的。有因必有果，信佛之人最怕因果報應。
穆涼婧繼續一字一句地說著。
“……是護國寺住持的身份？還是妄論天意的因果報應？”
這兩件都是這住持最在意的東西。住持雖然神情仍是正常，臉色卻漸漸發白。這個宸妃，居然敢威脅自己！
護國寺住持狠狠瞪著穆涼婧。
“宸妃娘娘，這是在威脅貧僧？”
穆涼婧笑了笑。
“本宮怎敢威脅赫赫有名的住持大人？本宮不過是看看住持大人是否真如佛陀那般，已經做了紅塵外客，萬事不關心？”
住持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他自小一心向佛，如今也可稱作是佛法高深。現在卻被一個意外飛上枝頭的女人所威脅！
住持的手握成拳形。他斜眼看著穆涼婧。
“……宸妃娘娘，你這些勾當若是被皇上知道……”
“看來住持大人並非萬事不關心嘛。本宮這才知道，原來佛法修來就是為了刻意構陷他人？還有，住持大人，你敢告訴皇上，你這些毫無根據、無厘頭的所謂什麽勞什子預言嗎？”
穆涼婧打斷住持的話，話語中的氣勢絲毫不減，甚至更加強了些。
住持停住了。他敢嗎？若自己的認為是真，那自己則揣度了天意，會遭天譴；若此事為假，自己告訴了皇上，不就是蓄意構陷，自己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在了自己的手上？
住持死死看著穆涼婧，眼中神色變換不定。
穆涼婧嬌俏地笑著，她知道自己的威脅已經奏效。餘下的事，則隻需這住持自己好好參悟罷了。
“……既然平安符已經取到，那還勞煩住持大人替本宮好好謝謝佛祖。若太皇太後病情稍有好轉，本宮一定會為這護國寺的功勞，向皇上討賞……”
“……妙笙，我們走罷。”
穆涼婧的清冷目光淡淡掃過住持，轉身，將自己的手搭在妙笙的手臂上。
住持的眼色一沉，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定似的，著急喊住穆涼婧。
“宸妃娘娘，貧僧尚且不知……宸妃娘娘到底所為何意？”
穆涼婧沒有轉身，隻是停了下來。
“何意？住持大人鑽研佛法，修行已是十分高深，莫非連這都參悟不到？
住持大人，且好好參悟吧！”
穆涼婧抿了抿唇，微笑著走出了大殿。
住持看著穆涼婧窈窈窕窕，亭亭遠去的背影，內心卻憂慮萬分……
罷了。自己好好呆在這護國寺便是，何苦要去趟那一蕩渾水？隻怕最後，自己留得個人權兩空的下場。
……至於什麽“災星”之說，思及自身的安危，他也不能再去探究是真或假。想到此處，住持痛苦地搖搖頭。
若是穆涼婧留在大殿內，看見住持此時的表情，一定會笑著，心中暗自得意：她先前料想得不錯，這個老和尚，即使已然做了這護國寺的住持，可是心中仍有佛者不該有的——貪。這樣道貌岸然的人，輕易三兩句便可抓住他的痛處和軟肋！
妙笙扶著穆涼婧，慢慢走下長長的石階。那隊侍衛仍然守著馬車，等在原處。
穆涼婧點點頭，妙笙於是急忙扶著她進到馬車裏。待穆涼婧坐定，妙笙才撩開馬車的簾子，對著外麵的馬車夫輕聲說著。
“娘娘回宮——”
馬車的車輪開始運轉起來。穆涼婧聽到拉車的三匹馬踏地的踏踏聲，又重新感受到坐在馬車上的顛簸感。
又要回那個金絲鳥籠裏了麽？穆涼婧轉身，撩起身後的馬車窗簾。
一架馬車絕塵而去，馬車後麵是數十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黑衣侍衛，還有……馬車帶起的漫天灰塵。
妙笙替穆涼婧將後麵的車窗簾攔下來，同時用帕子捂住穆涼婧的口鼻，自己則連連打著噴嚏。
”……娘娘可得小心，這灰傷嗓子的。這大道怎麽這樣顛簸，待回宮就好了。“
穆涼婧點點頭。目光隨著窗簾的放下也適時地收了回來。
沒有人能從她的眼中看出此時她真實的感情。
這當然得意於昨晚赤月賜予她的那場“生死擦肩”。昨晚，穆涼婧再一次感受到生死在自己手中的無力感。她這樣弱小，所以更要偽裝。說她是外強中幹也好，說她是色厲內荏也好，總得先過了她外表的假裝強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