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已無大礙
穆涼婧這時才後悔自己的失言。果真是關心則亂，穆涼婧心中略有些懊惱。
老道士儼然已經看出此時穆涼婧的心理，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著開口。
“夫人也毋需擔心，待今日這貼藥，貧道為公子用了之後……明日，明日你們便可回府。”
明天？！穆涼婧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是――這麽快。
老道士還在說著。
“隻是……”
“隻是什麽？道長但說無妨。”
穆涼婧急忙追問著。
“隻是夫人左臂上的傷口，恐怕會結痂留疤。夫人如此國色天姿……”
“無妨。道長毋需擔心此事。”
穆涼婧對著老道士寬慰地微笑。
這倒讓老道士覺得驚訝。他一直以為，像穆涼婧這樣級別的美人，應是最在乎自己的體膚。
穆涼婧並來不及考慮老道士此時看著她驚奇的目光，隻是欠身說道。
“即使如此，我夫君，還需要多勞煩道長您了。”
老道士的醫術確實非凡，當時赫連澈險些死去。但不過一天之後，老道士卻說明日便能讓他並無大礙。
兩天……原來徹底屬於她和赫連澈的時間，隻有兩天。不對，完全屬於她和赫連澈的時間，隻是昨天那個夜晚。穆涼婧明顯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一絲惆悵。
既然隻剩今天，那她才要好好珍惜，更要雙倍利用。
因為穆涼婧知道，一離開這個河穀，她又將是身負血海深仇的穆家遺孤；赫連澈又將八竿子和自己打不著幹係的閑散安王爺。
十六歲天真活潑，會對喜歡的人撒嬌的穆涼婧，她必須永遠丟在這個河穀裏。
“阿澈”這個稱呼，永遠隻能停留在這裏。但是她不後悔，也不會後悔。
穆涼婧這樣想著，眼中神情漸漸變得充滿堅毅和決絕。
接下來的半天，穆涼婧很聽老道士的話的沒再去打擾赫連澈的治療。
季節正從夏末轉向初秋。河穀的天空很高，穆涼婧一個人走在河邊，回想著、重複著昨晚和赫連澈一起走過的路。
她看見了昨晚未看清楚顏色的花，它是紅色的。火紅的顏色，無畏而勇敢，張狂而放肆的顏色。
穆涼婧將那朵花摘下來，戴在自己的發髻間，再繼續在河邊踱步著。
昨天的這個時間，她還靠在一顆樹的背後，身中劇毒，氣息奄奄。她沒有想過未來會如何，她隻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
後來赫連澈來了。他因為自己被奸人重傷，因為自己一同墜崖，因為自己不惜服用具有副效力的禦魂丹……
她相信這便是愛情。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體驗的愛情，是她以為自己再也無權體會的愛情。
可是這樣的愛情，她永遠隻能在河穀這種能夠掩人耳目的地方享受愛情。
穆涼婧一直很討厭遮遮掩掩，可是……當她自己也深陷其中，不得不遮遮掩掩的時候，她卻也不得不放下成見。與其說是向別人妥協，還不如說向自己妥協。
隻是……大仇未報，談何兒女情長？！穆涼婧的步子忽的停住，她靠近河邊，看見如鏡的河水上，神色糾結的自己。
……她終究是做不到。穆涼婧閉上眼睛，她認清了這個事情。
無論如何，她是穆涼婧，她姓穆……
穆涼婧緩緩睜開眼，她心中終於反複確定了自己的決斷。
黃昏的時候，老道士終於允許赫連澈走出房門。
穆涼婧站在門外一邊，看見赫連澈闊步走出房間。
赫連澈的氣色好了很多，神色間又回到了以前的自信和邪魅。
赫連澈已經沒有大礙了。穆涼婧無比清晰地認同了老道士的話。
赫連澈也看見一旁的穆涼婧，朝她微笑了一下。
“多謝道長授業之恩。”
赫連澈走到老道士身前，恭敬地握拳鞠躬。
授業？穆涼婧立即明白：老道士這是也將自己的功夫傳授給赫連澈？但怎麽在短短半天裏完成？穆涼婧麵露疑惑神色。
仿佛是為了解答穆涼婧的疑惑，老道士輕輕托起赫連澈的手。
“貧道要著那些內力也無太大用處……”
原來是內力。穆涼婧的疑惑迎刃而解，她暗自點著頭。
“……正好對你傷勢的恢複有幫助，貧道何樂而不為？”
赫連澈也笑著。
“道長授業，便是對在下有再造之功。在下自當感激不盡。”
老道士便笑著同赫連澈握手，眼神卻有所指地看向穆涼婧這邊。
穆涼婧看見老道士關切的眼神，立即微笑著回應。她此時的微笑猶如她的容貌，完美無缺，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冷豔和生疏。
赫連澈自然也看到老道士已有所指的眼神。在老道士借口走開之後，他便踱步到穆涼婧身邊。
“明天我們就回去了，我們再出去看看？”
赫連澈為人精明巧計，此時也不會例外。他知道離開這河穀之後，他和穆涼婧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也知道穆涼婧必然會做出對於自己最好的決定；當然，他也會做出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結果的決定。
回去之後，是福是禍，他倆的關係是進一步進展和還是退後。這已經不是他和穆涼婧能夠左右的事態。
並非他能力不夠，而是這之間變數太多。但赫連澈已經確定一點的是：無論自己在明在暗，無論穆涼婧是否知曉，他都要盡自己所能，保護和保全穆涼婧。
這是他作為男人的原則，也是在心裏對於穆涼婧的許諾。
穆涼婧眉眼彎彎地笑著。
“好。”
這一次他們沒再牽手。與世間其他有情人之間不同的是，他們似乎直接跳過熱戀的階段，或許是因為之前，彼此之間就足夠“了解”。
他們兩個人沿著河岸慢慢地走著。穆涼婧已經在這條同樣的道路上走了三次，可每一次她的心境都不一樣。
穆涼婧看著赫連澈仿佛沒那麽心事重重。赫連澈也找到了昨晚的那一種花。
“原來是紅色。”
赫連澈看著沿河生長的花，聲音低啞，明明是恍然大悟，卻給穆涼婧一種歲月靜好的厚重感。
穆涼婧急忙抓住赫連澈的手，拍著自己的腦袋。
赫連澈這才看到，原來穆涼婧的發間也簪了一朵這種紅花。
“很美。”
赫連澈輕聲讚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