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家長
妙笙聽話地低頭閉嘴，跟在穆涼婧的身後急忙進了蘭芷宮。
“娘娘！”
穆涼婧剛提步走進蘭芷宮，一個黑影便朝自己撲了過來。
穆涼婧皺眉，著急向身後退了幾步。她這才看清，此時這番激動地撲住她的身影，正是已有幾日未見的婢女，妙言。
妙言撲住穆涼婧，表情上早已是涕泗橫流。雖然僅僅是短短兩天的離開，但沒有穆涼婧，妙言再一次感受到了宮中人勢利和落盡下石的嘴臉。
如今穆涼婧回到了蘭芷宮，雖然不知道為何，她現在竟是一番農家女的打扮，但妙言心中卻無比真實地體會了一把失而複得的心情。
“娘娘，您總算回來了……妙言好想您，好擔心您呐……”
妙言哭訴著，覺得穆涼婧一回來，她的言行舉止就終於仿佛有了寄托和依靠似的。
穆涼婧微微皺眉，心中卻也感概良多。她雖是不喜那赫連毅，連帶著厭惡這皇宮，對這個蘭芷宮也不會有太多的眷戀和好感。
但妙言不一樣。她或許是把蘭芷宮當成了家，又把穆涼婧自己當成這個家的家長。
穆涼婧對這個“家長”之稱受之有愧，因為她空享受著這個“家長”名號帶給自己的虛榮上的快感，卻全然惡於承擔這相應的責任。
穆涼婧想到這裏，原本計劃滿滿，謀劃不斷的心中，反倒變得有些躊躇了起來。
穆涼婧清淡的目光掃過妙笙，妙笙眼觀口鼻於心，明白了穆涼婧清冷的目光中的意味。
妙笙急忙走到穆涼婧的身前，拉開激動的妙言，輕言說著。
“妙言，娘娘還得趕緊去洗漱，好去拜見皇上呢。”
妙笙的言下之意便是要妙言不要太過忘形，蘭芷宮的人包括妙言，都應該是有許多正事要做的人。
妙言點點頭，立即放開了穆涼婧。她小心看著麵前這個雖粗布麻衣但仍是秀色傾城的女子，心中暗自計較著。
“婢子失禮，還請娘娘恕罪。”
穆涼婧確實搖搖頭，妙笙急忙扶著她向宮殿內走去。
“今日並非無事，先收拾好去拜見皇上吧。”
“喏。”
妙言低眉伏腰，心中鬆了一口氣，跟在穆涼婧和妙笙的身後。
妙笙正為穆涼婧梳妝的時候，宮人來報殷由來了蘭芷宮。
“請吧。”
穆涼婧剛洗漱過，精神便有些疲乏。她此時的聲音也有些犯懶。
殷由很快進來，穆涼婧透過銅鏡，看見他此時一臉諂媚的模樣。
殷由方才才聽到那侍衛的來報，前一個侍衛還沒說完，後一個侍衛卻來解釋――是宸妃，宸妃回宮了。
殷由作為赫連毅身邊的總領事太監，宮中的權謀計策，勾心鬥角自然是旁觀過，也親曆過。
這次穆涼婧祈福遇襲，精明如他怎麽會看不出這次事情的蹊蹺。況且他一直陪侍在皇上身邊，赫連毅的著急他看在眼裏，皇後陸無雙若有若無的阻攔，他也看在眼裏。
當然，也正是由於皇後陸無雙巧舌如簧的阻攔，皇上才決定此事不許聲張，隻能暗中調查。
誰知這遇襲失蹤了兩天的穆涼婧，今天竟然自己完好無損地回宮了？
殷由便先瞞著赫連毅，自己卻先來找著穆涼婧而來到蘭芷宮中。
此時的穆涼婧已經換好富麗華貴的宮服，正在銅鏡前梳妝著。
“宸妃娘娘，這可是要去拜見皇上？”
殷由幹笑著，細長的眼睛微咪著卻在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穆涼婧。
穆涼婧隻覺得他這話問的矛盾，想來殷由自然也不是什麽好貨色，自己為了以後的計劃卻也不能輕易得罪他。穆涼婧便斂了梳妝時臉上的冷漠神情，轉過身去言笑晏晏地看著殷由。
“殷公公，這話可是……本宮大幸，得以逃脫賊人之手。回了宮中，自然想去見見自己的夫君了。”
穆涼婧說這話是眼內含光，對赫連毅的柔情切意和無比思戀，都清晰地掛在了她自己絕世的臉上。
殷由一愣，這宸妃現在的模樣，倒真像是很喜歡，很思戀皇上呐。
殷由不禁想著，莫非這位宸妃娘娘當真如皇上所想的那般，已經忘了自己姓穆？穆家，可是皇上下令抄家滅族的……不過……穆家之事之前也已經被皇上全權將責任推給已經死了的落紗身上，宸妃現在這樣的狀態，也很是正常。殷由暗自點著頭，他漸漸釋懷。
“宸妃娘娘，你這次出宮，可是讓皇上好生擔心呐。”
殷由覥著臉，這時討好風頭正盛的穆涼婧總是沒錯的。他就是要穆涼婧知道，在她遇襲初回宮時，對她眉眼含笑的，是他殷由，而不是其他的什麽太監。
不過殷由也很明智地沒有提起穆涼婧這次出宮遭遇的襲擊之事，而隻是用“出宮”兩字簡言以概之。陸無雙……即便殷由想討好穆涼婧，即便殷由是皇宮總領事太監，然而陸無雙卻也不是他輕易能得罪的角色。
穆涼婧心思何等玲瓏，自然也是殷由方才這句話中，對自己的討好，對自己遇襲一事的忌諱，一個不落記在了心上。
殷由啊，殷由，你可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我和陸無雙，你都想巴結？可能嗎？穆涼婧轉過身去，她雖然麵上仍是笑著，離得她最近的妙笙卻已經看出了她是在冷笑。
“殷公公，那這兩日，多虧你在皇上身旁勸慰著了。”
莫不是你和陸無雙阻攔赫連毅出兵來找自己，那隻怕這兩天，她和赫連澈也不會這麽快樂。想到赫連澈，穆涼婧冰冷的眸子裏終於閃過一絲柔軟。
也不知道他平安回府了沒有？傷勢如何？隻期盼他能快些好起來……
穆涼婧方才說這話時彬彬有禮，毫無疏漏，但其中暗藏的語氣客氣而疏離，殷由自然是聽出來了。他以為是因為自己方才話語間有意地避開“遇襲”，才導致穆涼婧忽然換了這副不鹹不淡的態度。
殷由的心裏便變得有些苦澀：果然，這兩邊都沒法得罪的結果就是，兩邊都沒有討好，兩邊的穆涼婧和陸無雙都會厭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