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心死
赤月於此時稍稍勾起了嘴唇，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既然穆涼婧不願意與北冥君主赤月所親近，那麽自己也不做勉強。
沉浸了一分之後，赤月悄然而語道：“愛妃便先休息吧，孤先行一步。”
見赤月此番走的暢快，穆涼婧雖說心下不解，可亦是順了赤月的言語。她悄然的彎下了腰身，恭恭敬敬的衝著這身前的人行了別禮。
此般動作之後，赤月便也未再猶豫，極為迅速的離了這蘭芷宮。
夜闌人靜，這宮中的人大抵全部都進入了夢鄉。連同這皎潔的月光，都被夜色所蒙上了一絲朦朧的氣息。
赤月立於這無瓊樓，緩然的將遮麵之物拿下。再度露出了那一雙絕世的桃花眼眸，而神色，卻是無人得以看懂的色彩。
他的嘴角依舊含帶著笑意，似是欣慰，亦似是帶著一絲的諷意。
似乎，這樣也不錯。
穆涼婧隻對赫連澈一個人敞開心扉，亦隻為了他一個人誠以那般嬌羞的神色。
他不再糾結，亦不再憤懣。因為不論他以哪一個身份出現，穆涼婧所惦念之人都隻有自己。
夜過夢醒。
這一朝的蒼穹碧空如洗，讓人看的舒適，看的敞亮。
而此時的陸無雙，卻隻呆在這昏暗無比的未央宮中。一整個宮殿，未燃起一根的紅燭，朱窗也是隨之而緊閉。隻剩下那一絲一縷執著的光芒，從那窗縫之中悄然的透出，依舊顯得微弱無比。
因為隻有這樣，陸無雙才不會全然的沉浸在這使她惶恐的回憶之中。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昨夜裏的一場夢——不，那不是夢，而是多年之前真實所發生的事。
燈火燭焰，鳳衣和鳳冠和繡有鳳龍圖案的彩飾衣冠在那床榻之上交織在一起，釀成了瞳眸之前的一片朱紅的世界。
那一夜，她被迫，將完璧之身給了那個滿身淫欲的男人。亦是從那一夜，她成為了這天下，最為尊貴的皇後。
人人羨慕於她的權利和寵愛，卻無人知曉，她早已成為為陸家鞏固政權的工具。像是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一樣，機械的重複著那些陰謀與背離。一夜一夜的，在天子的耳邊吹風。
她做了這麽多事，沒有一件事為了自己。
直至那個名喚柳玉山的男子的歸來，陸無雙才覺得自己真的活了過來。
可是……一切不過都是南柯一夢而已。她早早的便成為了陸家的一把利刃，又怎得，再奢求那廝守成雙，與子偕老的眷侶之事。
“娘娘……”海棠看著陸無雙呆滯著的目光，顫顫巍巍的言語道。
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從夜間起了身，陸無雙便成了這樣的狀態。她目光呆滯的麵對著前方，任誰喚她都不作言說。這海棠的心下，著實是不安的。
“娘娘，您有什麽事，都同婢子講啊。看您這個樣子，婢實是心疼娘娘您。”海棠輕聲耳語，語氣之間亦是帶著些許擔憂的意味。
而陸無雙，卻依舊是凝望著那大殿的中央，不知在思索何事。
海棠終是放心不下陸無雙，於是便急匆匆的起了身，念叨道：“娘娘，婢子現在便去太醫院，為娘娘尋個太醫來。娘娘，您在這裏等著婢子……”
見海棠作勢要走，一旁一直都沉默著的陸無雙終是緩然的開了口：“海棠，不要走。”
突兀的一句言語，讓海棠的心下亦是幾分的震驚。她趕忙湊到了陸無雙的身側，附在她的膝蓋上緩言：“婢子不走，娘娘——婢子不走，婢子就在這裏陪著娘娘。”
接下來又是一陣良久良久的沉默，這未央宮再次被靜謐所包裹，隻剩下了海棠因為急促而略帶的喘息之聲。
陸無雙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隻是微微顫動的雙手才凸顯了她的思緒並未神遊。時間悄然而過，待到海棠都覺得，方才陸無雙所說的言語隻是自己的幻覺。那被她附住膝蓋的人，方才垂下了雙眸，衝著自己喃喃的言語道：“海棠，玉山呢？”
這一疑問，倒是讓海棠不知該如何言語了。要知道，那柳玉山已經被赫連毅所處死了，這是人人皆知曉的事。
她家娘娘一向是英明得以的，怎麽現在竟變成了這般模樣呢？
“娘娘……”海棠不知怎樣言說，便隻得這般喚著身側的陸無雙，希望她能夠趕快的清醒過來。
而陸無雙的神色卻是木呐呐的，再不見曾經那一副厲然的模樣：“他明明是答應了我，會全身而退的。”
為何……為何噩耗這麽快便得以襲來。
獄卒，對……獄卒。柳玉山說過，會讓獄卒幫他脫身，保證萬無一失。一定是那個獄卒被人所收買了，才會害得柳玉山無法逃脫厄運。
她一定要讓那個小人付出代價，陸無雙這般想著，已經悄然的下定了決心。可是一瞬之間，又如同被滿滿的一盆涼水從頭頂澆至了全身。
她真的是糊塗了，柳玉山沒能逃脫，那名獄卒又怎麽可能還活在世上。
陸無雙帶著幾分傷懷的轉過了眸子，望著身前的海棠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陸無雙稍稍的沉下了眼眸，思緒亦是從四麵八方緩之回歸。
她在心底中默念著柳玉山的名字，一字一句的堅定道：玉山，我不會讓你白死的……我一定，一定會讓那個賤人付出代價。
霍然起身，陸無雙轉身直視著那朱門之前。
“穆涼婧，你得以在這深宮之中存活，不過是一個依靠於美色而已。同那紅羅的歌姬，並沒有什麽兩樣。你是永遠——都不可能鬥得過本宮的。”
見陸無雙的神誌恢複了常態，海棠雖還沉浸在一片詫異之中，卻也是趕忙的順著陸無雙所向之處抬起了雙眸，言語帶著些許的安慰道：“娘娘，您一定要振作起來。這樣才能懲治於蘭芷宮的那個賤人，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陸無雙聽罷海棠的這一語，唇角亦是在一瞬之間勾起了一抹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