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刺殺

  第二日,兩位官差起來的時候,發現村裏十分安靜。兩人在村裏轉了一圈,隻看到幾個打掃院子洗衣裳的婆娘。


  “大人,起來啦?”裏正家婆娘立馬上前問候道。


  “哈哈……這是累垮了,現下都還賴在床上呐?”黑瘦官差笑道,“昨日挖到幾點?”


  裏正家婆娘臉色很古怪:“昨日挖到掌燈時分。還有……大夥兒天沒亮都已經去挖河道了。”


  “啊?”黑瘦官差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所以,村裏這麽安靜,是都去地裏了?”白瘦官差道。


  “是!”裏正家婆娘點頭,“大人,先用吃食吧!當家的特地關照,今兒個給大人做饃饃的!”


  “嗯。”白瘦官差點頭。


  裏正家婆娘請兩人進去,端出雜糧饃饃放到桌上,又倒了兩碗紅苕湯水。


  白瘦官差看了看眼前這個饃饃,頓了好半晌。


  “大人,怎的不吃?”裏正家婆娘問,“這饃饃可好吃了!咱還是最近吃上的,以前好多年不曾吃過一口呐!”


  要不是裏正家婆娘的表情很真摯,這兩官差都差點以為這是故意做給當差的看的。


  “嗯,多謝。”黑瘦官差拿了饃饃來啃,“咳咳……”


  “大人,蘸著紅苕湯水吃!”裏正家婆娘示意了一下。


  “咳咳……”白瘦官差拿了饃饃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們邊走邊吃。”


  “嗯嗯,時間不早了。”黑瘦官差也拿著饃饃起身。


  “這湯水不喝了?”裏正家婆娘挺惋惜的樣子。


  “嗯,挖河道的事情比較重要。”白瘦官差道,說完不等裏正家婆娘說什麽,趕緊出去了。


  兩位官差一前一後走去村西頭,田地裏也沒看見幾個漢子,倒是……遠處那兒倒是有許多。


  “這……都去挖河道去了?”白瘦官差吃驚道。


  “沒見過哪個對服徭役這麽積極的。”黑瘦官差啃著饃饃道。


  “上頭還關照,這個村第一個來報名,地域廣,人又少,怕拖了後腿,特意關照咱早著點過來督促著挖。”白瘦官差道,“現下看來,怕是第一個就能完成任務了!”


  “是。”黑瘦官差點頭。


  走近了一看,黑瘦官差嚇了一跳:“謔!謔謔!挖了這麽多了!”他可是知道這幹巴巴的土有多難挖的,昨天他回去的時候,才挖去淺淺一塊呢!

  “大人,這河道要挖多闊?”裏正吼了一聲。


  “五丈左右,好歹要能行商船。”白瘦官差道。


  “好!等咱這兒通了船,去鎮上就快了!”裏正笑道。


  “是啊!以後就省得勞煩奚當家一趟一趟地替咱跑了!”


  “可是,挖出來這麽多泥該怎麽辦?”


  “唔……將來用來砌房子!”


  “咱村裏有的是茅草屋子,怎的還要蓋?”


  “那做什麽?”


  “夯實了做河堤啊!”黑瘦官差聽不下去了,“瞎叨叨什麽!正經挖河道才是真的!”


  “大人說的對!”於是,又開始埋頭嘩當嘩當挖土,瞬間黃塵又開始騰飛,撲了黑瘦官差一臉。


  黑瘦官差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十分狼狽。他尷尬地找話道:“累不,我回去搬椅子過來給你坐?”


  “不用!”白瘦官差板著臉,背手望著村民們挖河道,頓了一會兒又看向黑瘦官差,“又不是軟腳蟹,站都站不住?”


  “站得住!怎會站不住!”黑瘦官差為排除軟腳蟹嫌疑,立馬挺直了腰杆子。


  到晌午時分,村民們開始停下手裏的活,到休息時間了。


  “咱就回去了!”


  “哎哎!謝謝你們!”


  “他們這是?”白瘦官差望著那幾個回村的人問大狗子。


  “哦,有幾個是寧左村的漢子,過來幫把手。”大狗子回道,“還有便是咱狗尾村裏人,下午都是要到田地裏去澆水的,離不得人。”


  白瘦官差訝然地挑了挑眉,他知道這村裏有逃難過來的別村村民,卻是不知道他們也這麽熱情。難怪能相處得那麽融洽,倒是同樣的脾性。


  沒休息一會兒,村裏的夫郎婆娘們挽著籃子過來送吃的。籃子裏不光有蒸熟的紅苕,還有水罐子,細心的還會放上一塊濕濕的棉帕子。漢子們擦了擦汗,拿起紅苕一邊吃著,一邊拿水來潤。


  裏正家婆娘也拿了個籃子過來給官差:“官爺,咱帶了一塊布巾,坐下來將就吃吧!”


  兩位官差點頭,在那鋪好的布巾上坐下,從籃子裏拿出個饃饃來吃。吃著吃著,白瘦官差便察覺到漢子們若有似無的目光,他看了看手裏的饃饃,頓時有些咽不下了。漢子們大概也是被官差的目光撞了個正著,也是不好意思,立馬垂下頭或偏過頭去。


  “幸虧你沒去鎮裏買大魚大肉過來。”白瘦官差道。


  “啥?”黑瘦官差本就覺著饃饃難咽,正專心對付著,並沒有注意到那些個眼波流動。


  “他們都吃的紅苕,給我們吃的饃饃。”白瘦官差恨不得給麵前這人一個耳刮子。


  “欸?”黑瘦官員抬頭掃了一圈,喉裏的一塊饃饃倒是咕咚一聲立馬下去了。


  “都不容易啊!”白瘦官差道。


  “咱是官差,自然得吃好一些。”黑瘦官差道。


  白瘦官差立馬剮了黑瘦官差一眼。


  “不,說錯了!”黑瘦官差陪著笑。


  “咱下來時候不是補貼了一筆銀子嗎?你讓村裏人上鎮的時候幫著帶些雜糧麵回來。”白瘦官差道。


  “怎麽?”黑瘦官差眼皮一跳。那補貼的銀子明麵上是給下去辦差的官差食宿銀錢,可大家都約定俗成地昧下,下去都是由各村包了食宿的。


  “他們都是啃紅苕,舍不得吃饃饃,咱好意思這麽吃他們的嗎?”白瘦官差道。


  “哦哦,”黑瘦官差點頭,“聽你的!”


  兩官差的話裏正可是一點都不知道,上回那衙役走後,他後來才想起來,大約衙役是問他要辛苦銀錢。這次便是不用提點,也是知道要好好供奉這些個官差了。他看著挖出的大坑坑傻笑,心裏已經想著通水之後的好日子了!

  午上用飯休息也沒花多久時間,村民們也不用官差催促,便掄起鋤頭幹起來。


  “這是我接的最輕鬆的任務了!”白瘦官差感歎道。


  “是啊!”黑瘦官差想起掉在床上的小皮鞭,這次都沒用上呢!

  奚曦聽到官差讓他幫忙帶雜糧麵的時候也是有些吃驚,再看那官差遞過來的銀錢,才知這人並不是說笑。看來,這兩個官差倒是良善之輩。


  自官差拿了雜糧麵出來後,村民們也是與這兩官差親近了不少。夫郎婆娘們見官差不那麽苛刻,便會在下午送一趟熱茶。寧左村的有時候會送來一份點心墊墊饑,雖說大多時候是饃饃,可大夥兒見著吃的也是十分開心的。


  就這麽緊趕慢趕,一個月之後,屬於狗尾村一段的河道已經挖出來了,河堤上的土也夯得實實的。


  “你們這兒果真是缺水缺得厲害。”白瘦官員道。


  “別個地方挖這麽深,河底總會出水了,你們這兒是一滴都沒瞧見。”黑瘦官差也應道。


  “是欸!”裏正皺眉,“那河道通了之後,河水過來,會不會都被吸個幹淨?”


  “不會……吧……”白瘦官差斜看了裏正一眼。


  “不管怎麽說,河道也是挖好了,這是狗尾村裏的大喜事!”奚曦道,本來他一個外村人是沒資格站在這兒說話的,可這一個月來,他們寧左村人有空便去幫忙,官差也是熟識了。


  “是啊!”裏正舒了一大口氣,“想到河水到時候會嘩嘩地流過來,咱就舒坦!”


  “現下別個村還沒挖好,你們倒是可以在村裏多挖幾條渠,到時候河水通了,村裏也能有水用。”白瘦官差道。


  “是!咱村裏得挖條河出來!”


  “咱田地邊都得挖上水渠,到時候就不用走那麽遠挑水了!”


  “挖挖!都挖!”裏正笑成一朵黑菊,“咱明日繼續挖!”


  “行行,你們繼續挖著,”白瘦官差道,“明日一早,我們也得回鎮上交差了!”


  “謝謝大人!”裏正和村民們都過來感謝他們。


  兩官差也是一笑,最初被派到這窮鄉僻壤裏心裏多少是有些埋怨的,可這麽一個月處下來,雖說吃的不好,可倒是舒心得很。沒有一日需要他們催促著去幹活,也沒有一個逃工,也不需要甩鞭子鞭笞,省了不少心。他們現下還不知道,因為他們所指派的地兒是最偏遠貧困的,所攤的勞役範圍最長,服役的人數卻是少得可憐,他們的頭兒正在琢磨,到時候抽個手腳比較快的村趕過去支援。沒想到這最令人擔憂的村子卻是第一個完成任務!這兩官差等待的便是嘉獎與提拔,也是後話,按下不提。


  狗尾村村民也是如往常般,挖了一條河塘聯通了河道,又挖下一條條水渠通向田地。


  每一段河道聯通的時候已是半月之後,落胥河拐角處最後一道攔截挖去,水叫囂著奔騰衝過來。


  狗尾村人伸長了脖子,終於盼來了衝泄而來的河水,頓時整座村都沸騰起來。河水經過狗尾村,卻沒有□□涸的泥土吸掉,而是奔向下一個村落,這讓狗尾村村民鬆了一口氣。河道裏滿了,村裏的小河塘也滿了,田地裏的水渠也是滿了。狗尾村裏的泥土開始漸漸濕潤,迎來越來越多的綠意。有綠色便是有希望,像狗尾村一樣貧瘠的村子開始墾田,準備種下更多的糧食與蔬菜。


  因分流了一支,落胥河和北寧河也不似以往那麽滿溢,河堤的壓力也減少了許多。百姓們紛紛稱讚六皇子的睿智仁德,還要在廟裏給六皇子祈福點燈。


  穀梁鈺自然不能將功勞攬在身上,每每出麵都是拉出聖上的大旗,可百姓隻看到六皇子的努力,自然更多的是感激六皇子。穀梁鈺無法,便特意向聖上給這條分流河賜名,聖上自然是樂得做這種得民意的事情,快馬將取的名送來。與北寧河相應,這條支流便是取名為“安寧河”,取意給一方百姓帶來安寧之意,另外還特別誇讚了六皇子辦事穩妥。


  穀梁鈺謝了恩,心裏卻是冷笑。他領著工部戶部禦史台數名欽差出來辦事,他的父皇卻是隻讚他一人,其他官員隻字未提,看來他的父皇迫不及待地要給他拉仇恨了!

  這一條安寧河,給百姓帶來了歡喜與安寧,可給穀梁鈺帶來的卻是堵截與暗殺。他的皇兄們沒想到一個小小年紀默不作聲的皇弟,一趟差事便辦得如此得人心,猜測之前肯定是韜光養晦,自然是不能令其坐大!派出去的各係勢力見本以為能貪墨的銀子,是一分沒有撈著,連奔波的苦勞都沒個提到,也是憤恨不已。兩廂一商量,便打算在回京之前,扼殺了這個威脅。


  工部的欽差謝其華已被六皇子指派去水災患區,負責督造府衙城鎮及街道,而本身也是個實幹派,不摻和那些個爭來鬥去。戶部的欽差廖於飛是三皇子穀梁錫的人,與主子商量了一翻,便得了各式的珍貴□□,打算毒殺六皇子。禦史台的欽差周行是大皇子穀梁鉻的人,也調來一批殺手,埋伏在六皇子近旁。


  在一次巡視支流上端,落胥河附近的鄉村之時,穀梁鈺接了一根百姓贈的蘿卜。那蘿卜的中間刺了一根帶毒的細針,暗衛隻覺眼裏一點光斑一晃而過,那針便紮入穀梁鈺手心,毒素順著血流漫至全身。這毒僅麻痹感官,並不會立刻致人死去,隻因廖於飛算準了那一日隻有周行伴著六皇子一起巡視,更是知道周行布置了人手準備刺殺,這便給他製造了個機會。


  穀梁鈺感覺手心裏輕微痛感,便知不好,立馬打了手勢給暗衛。他自小泡藥浴,服抗□□丸,一般的毒對他不起作用,而劇毒入體是能緩一陣的。他身子一晃,便有暗衛接住,侍衛立馬反應了過來,圍住現場壓製住嫌疑人等。


  那贈蘿卜的百姓隻高呼了一聲:“六皇子不仁,隻有四皇子才是辦實事!”話畢,便是毒發身亡。


  明眼人一看,就知這毒殺將老老實實在災患區苦幹的四皇子一黨都拖下了水。


  周行果然如廖於飛所料,見穀梁鈺中毒便立馬發出暗號。殺手一接到周行的暗號,便立馬行動。


  整個巡視的鄉村裏瞬間亂成一團,暗衛護著穀梁鈺,與殺手廝殺起來。穀梁鈺感覺沉重感自腳下漫上去,心知這毒雖沒立刻毒死他,卻擴散得如此之快,也是霸道得很。他將手指甲狠掐入手心,拚著最後的清醒,帶著兩名暗衛逃離。


  奚曦在鎮上聽到這消息時,眉目一凜,顧不得其他,趕著馬車回村裏。他一回去便拉著田恬進了裏屋,將鎮裏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什麽”田恬也是震驚,“那狐狸精是六皇子?”他知道鈺兒來到豐寧縣,卻是不知道他就是六皇子。


  奚曦無奈地點點頭。


  “那你是皇親國戚?”田恬狐疑地看了看奚曦。大叔刮去胡子之後蠻帥的,但看起來還是有些鄉土氣,一點都不像皇親國戚!


  “鈺兒的母妃是我的姑母。”奚曦道,“我現下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是得出去看一趟。”


  “嗯嗯。”田恬點頭。


  “恬兒有甚麽事就讓村民們幫你。”奚曦道。


  “嗯嗯。”田恬又點頭。


  “若是我晚上都沒有趕回來,那你找寧二麽麽住過來,陪著你。”奚曦道,“我一會兒找寧二麽麽說一聲。”


  “好,你別囉嗦了,趕緊去吧,人命關天。”田恬道,“這些個我都能搞定的。”


  “我出去找鈺兒的事,千萬別跟任何人說,”奚曦想了想,又提醒道,“就說我回豐寧縣看看。”


  “好,快去快回吧!”田恬道。


  奚曦點點頭,轉身便消失在院裏。


  田恬望了望空蕩蕩的院子,歎氣道:“那小妖精長得那麽漂亮,應當也是吉人天相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穀梁鈺被追殺時,與林淵相遇的那一段,我就不重複寫了。知道哪裏找嗎?異世之福慧雙修“62章撈蝦”到“66章失落”有寫穀梁鈺被林淵藏到山村裏的一段。不過,不喜歡看言情不看也無所謂,不影響這裏的劇情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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