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小文總的鴻門宴
原定在一月中旬開機的電影由於協調統籌問題,推遲到了一月底,而原本早已空出來檔期的王斯,驟然多了半個月的假期,偏偏王崴摘掉護頸後開始恢複工作,積壓了三個月的任務忙得他腳打後腦勺,天天披星戴月地出門,不到淩晨不回家。
兩人的家庭地位倏然之間掉了個個兒,王斯成了名副其實的待業在家的小媳婦兒,王崴成了早出晚歸還要應酬的上班族。
更誇張的是,王斯為了抓緊開機前這點時間鑽研演技,讓朱家萌給他找來了陳善河曆年來的導演作品以及最近幾年各大電影節中獲獎的文藝片,每天抱著電腦看個沒完,連飯也不做,隻點外賣,連家庭主婦都是頹廢不堪的那一種。
“這些歌都是你寫的?”梁鬱彬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嗯……”王崴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又要受到怎樣的羞辱。
“嗬……”梁鬱彬輕笑了一聲,王崴立刻汗毛倒豎。“可以啊寫的,以前怎麽沒主動給我看過?”
王崴一時有些恍惚:“您覺得寫得還行?”
梁鬱彬點點頭,翻著麵前的歌譜:“還行啊,這個《斯人》,這個《舊事》,還有《歌手和演員》、《美夢》,都還可以,尤其這個《茄子》,寫得很有意思。”
王崴興奮得滿臉通紅,說:“您……您突然這麽誇我,我都……我都不好意思了。”
梁鬱彬笑笑:“但是你知道你這些歌寫得問題有什麽問題嗎?”
“嗯嗯。”王崴連忙誠懇地點點頭,“您說。”
梁鬱彬收斂了笑容,認真道:“你這些歌,太正常。”
“太正常?”王崴不解其意。
梁鬱彬點點頭,“你說,這些歌體現出了你任何的個人風格嗎?”
王崴一愣:我有什麽個人風格?
梁鬱彬接著說:“可能你出道以來唱的歌都是這種情歌,把你框住了。你現在的專輯賣得越來越不好,這一方麵肯定也是整體市場的原因,另一方麵是大家對你的情歌已經開始厭倦了,那些樂評你抽時間也可以看看。所以公司的想法是給你轉型,你出一張原創專輯,可以說是你從偶像往實力進階的體現,但是你的原創內容還是這種情歌,那大家是不會買賬的。”
一席話說完,王崴頓時有些垂頭喪氣,如果說自己的歌寫得不好,那繼續學習繼續努力可能還能進步,可是如果不讓他寫這種情歌,他能寫什麽?他之所以寫得出來就是因為有感而發啊。
梁鬱彬看了看王崴沮喪的樣子,又開口道:“你不用這麽泄氣,又不是說讓你立刻馬上重新寫出一張專輯出來,你上一張九月份發的吧,扣除錄製製作發行的時間,你至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這幾首歌不就是休息的這三個月寫的嗎?你再試試,就算寫不出來也沒關係,我還有其他策劃方案,看你到底想不想堅持走創作這條路了。”
王崴皺著眉琢磨了一會兒,猶豫著問道:“梁老師,您能說一說……這種……你想要的……不‘太正常’的歌……是什麽樣的嗎?也好給我個方向。”
梁鬱彬在歌譜中翻了翻,抽出一份,說:“《茄子》,這個《茄子》就有點我說的意思,歌詞也很跳躍、旋律也很活潑,我給你製作這首歌,保證可以達到歐美音樂的水準。”
王崴一囧,那首《茄子》是他為了紀念當初惡搞王斯的全茄宴寫的,當時還喝了點紅酒,有點微醺,一邊胡亂地彈琴一邊胡亂地唱,王斯也在一旁跟著搗亂說笑,第二天酒醒了他再去聽錄音,才重新整理出了這麽一首怪怪的小調。
“茄子愛上了辣椒,辣椒卻隻想把茄子炒,麵粉在一旁哭泣,躲進烤箱變成了麵包,嗷~嗷~嗷~”梁鬱彬照著譜子輕輕哼唱著,而後搖了搖頭,笑著說:“有意思。”
王崴撓了撓後腦勺,他實在沒有信心再寫出這樣一首歌。
梁鬱彬放下歌譜,又問:“楊詠逸新發的歌你聽了嗎?”
王崴連忙點頭:“聽了聽了,寫得很棒。”
“你覺得你能朝他那個方向努力努力嗎?”
王崴又是一怔,楊詠逸參加了《歌者》之後人氣飆升,在NHC的跨年演唱會上還排在了相當壓軸的位置,而元旦一過,立刻發行了新專輯,其中主打是他一貫擅長的電子舞曲,然而歌詞內容卻狠狠嘲諷了一番所謂的文藝青年們的做作虛偽與矯情,這首主打歌難唱舞難跳,卻被那些慘遭嘲諷的文青們激動地碰上神壇,並且在新年的第一個月就被加冕為“年度最佳”。
“我不行吧……他之前的歌就是文青樂評喜歡的,現在嘲諷人家人家反而覺得他大膽,可是我一向就是被他們吐槽口水街歌的,我諷刺人家,要被人家罵死的。”王崴尷尬地說。
梁鬱彬無奈搖搖頭:“沒說讓你學他嘲諷人家文青,而是讓你試試看,跳脫出我愛你你愛我這種框框,去嚐試寫一寫除了謳歌愛情以外的歌,明不明白?”
王崴恍然大悟:“哦哦那我明白了。”心裏說:明白是明白了,我哪會寫啊……
另一邊,王斯終於還是安排了耿思齊與文言見麵。
文言可能為了擺架子,故意姍姍來遲,王斯不得不與耿思齊在包間裏獨處了許久。
“上回拜托斯哥的事有結果了嗎?”耿思齊露出一口白牙,眯眼笑著。
王斯聽他這麽一問,明白過來他還不知道月底就要開機的事情,便摸了摸鼻子,說:“嗯,我跟陳導那邊已經說過了,他們會考慮看看。”
耿思齊撓了撓太陽穴,說:“考慮看看,那萬一要是不要我咋辦呢?”
王斯心裏一沉,正要開口,卻聽門口傳來一聲:“他不要你你也不要他啊。”
兩人抬頭一看,文言正微笑著走進來,“不過是個陳善河而已,拍出來的片子從來也沒賣過億,你還至於這麽上心?回頭我給李藝革讚助個大製作的商業片,直接讓你當男主!”
耿思齊一聽這話,頓時兩眼冒光,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文言的手,連連搖晃著說:“啊呀那我可就全指著文總啦!”
王斯也跟著站起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有種自己把文言賣給了耿思齊的錯覺,頓時被負罪感壓得喘不過氣。
文言看向王斯點了點頭,又轉頭看著麵前耿思齊,笑眯眯地說:“哎喲,本人比電視上還帥呀。”
王斯聽了這話卻是一怔:是不是當初也跟我說過的?
耿思齊笑道:“這不就靠這張臉這張嘴混飯吃呢麽,不像文總啊,年輕有為,事業有成。”
文言揚了揚手:“我不過就是個富二代而已,沒什麽出息。”說罷徑自走向正座,耿思齊連忙笑嗬嗬地跟上,挨著他坐在了一旁。
“上回回去還好吧?”耿思齊正要開口說話,文言卻扭頭向王斯問道。
王斯想了想,知道他是上次喝醉的事,便說:“嗯,沒事的。”
文言笑了笑,說:“沒跟大王說是跟我吃飯吧?”
王斯也笑了笑,說:“沒有,他不用知道。”
耿思齊一聽,連忙插話道:“文總也知道斯哥和崴哥的事?”
文言嗬嗬一笑,說:“誰不知道啊。”
兩人聽了皆是一愣,王斯繼而明白過來他的用意,是想讓耿思齊知道他的威脅毫無意義,耿思齊卻有些納不過悶來,琢磨一番,說:“我記得之前還有文總和斯哥的緋聞呢?”
文言一聽這話,頓時心頭火起,壓抑著怒火說:“小王啊……”說著看向王斯,眼神中分明有意思黯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王斯聽了,更覺得心中愧疚不已,連忙起身給文言倒飲料,耿思齊也跟著起身幫忙,心中卻琢磨著文言的話。
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為什麽不說他不喜歡男人呢?
回過神來時,卻發現文言麵前倒的是飲料,便問道:“文總不喝點?”
文言微笑道:“喝不了。”
耿思齊一聽,心中有些不快,一抬頭卻見王斯給他自己倒了酒,也隻得要過酒瓶也給自己倒上——他哪裏知道王斯是想借酒澆一澆負罪感呢。
文言看著他們兩人各自倒了酒,也不言語,待菜上齊了之後,端起飲料對耿思齊說:“之前很喜歡你演的萬朝陽,一直想認識認識,交個朋友。”
耿思齊受寵若驚,連忙說:“別別別,文總太客氣啦,我就演了個網絡劇而已,能得您青眼可真是造化了,還要感謝斯哥牽線搭橋呢!”
王斯臉色一僵,勉強笑笑,三人碰一碰杯,各自飲盡。
席上耿思齊自是對文言百般殷勤,文言也不吝讚美,一通表達著如何欣賞喜歡他,將他捧得天花亂墜,又說著新的產品想給他代言,又說著如何打算開經紀公司和他簽約,耿思齊聽著不免得意忘形,一個勁兒地敬酒,不知不覺竟喝了一斤有餘,而臉色卻也隻是有些潮紅,說話有些吃力,此外竟看不出什麽醉酒的形容。
王斯暗自腹誹:酒量這麽好,怪不得有信心使出灌我酒的伎倆呢。
文言冷眼瞧著,也微微有些驚歎,看了看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扭頭對耿思齊說:“你唱歌怎麽樣?”
耿思齊歪了歪頭,嘿嘿一樂,說:“還行吧!文總要給我出專輯嗎?”
文言笑笑,說:“那也得讓我聽聽水平如何啊,去唱會兒歌吧?”
“好啊。”耿思齊撐著桌子站起來,身形有些搖晃。
文言和王斯也跟著起身,文言卻轉頭迅速地對王斯低聲說:“你回去吧。”
王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耿思齊扭頭朝這邊看過來,王斯看向文言,文言背對著耿思齊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打算,隻得說:“呃……我就不去了,明天還有通告,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玩吧。”
耿思齊一笑,說:“斯哥要回家陪崴哥吧,不打擾你們了!”
王斯抽了抽嘴角,轉身披上外套,將文言的外套遞給他時低聲問:“你要幹什麽?”
文言結果外套,低聲答道:“你別管。”
王斯心裏一緊,抬手要去抓文言,文言卻轉過身勾住了耿思齊的肩,扶著搖搖晃晃的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崴回到家,看到王斯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發呆,便問道:“嘛呢?”
王斯抬頭看向王崴,說:“我安排耿思齊和文總見麵了今天。”
王崴一聽,挑眉道:“他倆見了麵你這麽難過啊,舍不得你這個備胎唄?”
王斯橫了他一眼,說:“文總一直哄著他,讓他喝了好多酒,吃完飯又帶著他去唱歌了,還不讓我去。”
王崴脫了衣服走到沙發旁,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心中一癢,說:“不去就不去唄,他倆一個想包明星的富二代、一個想上位的十八線龍套,一拍即合的,有你啥事。”
王斯“嘖”了一聲,王崴又連忙改口道:“好好好,你文總不是想包明星的富二代,是海歸有為青年,是我們的好朋友,是你的好金主老板。”
王斯越聽越煩,說:“你別打岔了,我看文總那樣,總感覺不太對勁,之前他就說耿思齊這事包他身上了,你說他會不會對耿思齊怎麽樣啊?”
王崴一樂:“能怎麽樣啊?就文言那樣的,除了會遊泳會打台球還會幹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打也打不過耿思齊啊。”
王斯煩躁地推開王崴,轉過身說:“我跟你沒話說。”
王崴聳了聳肩,說:“我跟你可有話說。”
王斯背對著王崴沒搭理他,王崴看了看他,說:“今天梁老師找我了,你知道我寫的這些歌他哪首最滿意嗎?”
王斯回頭看了看,沒言語,王崴嘿嘿一樂,說:“《茄子》!”
王斯忍不住噗嗤笑了,說:“他喜歡《茄子》?”
“對啊!還說情歌什麽的沒意思,要多寫點這種不正常的歌才能實現轉型,我心說這特麽是咱倆喝大了攢出來的,我上哪再寫去?”
王斯樂得前仰後合,說:“梁老師也真夠有意思的,我真是不懂這些音樂人。”
王崴又說:“是啊,讓我寫一些情歌以外的歌,你說我滿腦子都是你,除了我愛你你愛我,能寫出啥?看那個意思,這回寫的大部分都不能用了。”
王斯笑了笑,說:“不能用就不能用,你寫歌又不是都為了發專輯,既然說是寫給我的,我聽了不就得了?”
王崴聽了,一把摟過王斯,說:“我媳婦兒真會說話。”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