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佬你好14
白時彥被打得還剩一口氣的時候,趙元澤終於停手了。
現在他是死馬當活馬醫,能從何起嘴裏套出一點是一點。
何起被抓到趙家第三天,溫行止還是照常吃飯,睡覺,辦公。
隻是山莊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四爺經常出神。
有時候看著外麵的花出神,有時候吃得好好的出神,有時候看著電視出神,有時候盯著廚房出神。
人人都知道,四爺心裏,應該是有那麽點難過的。
王嬸和李媽知道小何先生被抓到趙家之後,已經很久沒吃好一頓飯了。
小何先生人還是很好的,總是笑嘻嘻的,有他在主宅,總是熱鬧好多。但現在,隻要一想到小何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身首異處她們就忍不住傷心。
其實她們能看出來,四爺是難過的,但她們沒辦法勸四爺去救小何先生。
溫行止已經是第四天收到趙家送來的錄像帶。
他扔了四天。
但全叔知道,每晚四爺都會去垃圾桶裏找出來,一個人在房間偷偷看。
早上全叔去打掃房間的時候,四爺的房間總是煙霧繚繞,一地的煙頭。
溫行止覺得自己撐不久了。他很想那個人。
其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想這麽做。帶他去婚禮,也隻是掩人耳目。
原本他是想著,如果趙家真的抓了他,那麽自己的人也好進去搜集證據。若是趙家沒動手,那他也不會動手的。
但一開始的計劃裏,是沒想到自己會這樣的。
每一頓飯,他都會抬頭看對麵。總想著,那人還在呢。
但看過去,這麽大一張桌子,隻剩下自己了。
這麽大的房子,也沒人能像他一樣坐在對麵吃飯,偶爾發出點聲音,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
方敬把他送到自己身邊,溫行止沒有一刻不懷疑過。他原本是想用他把方敬炸出來。但還沒等到那件事的實施,自己已經把他用在了另一個地方。
溫行止從前是沒有軟肋的,所以他什麽也不怕。
但現在,他有點怕了。
那麽鮮活的人要是走了,這輩子吃飯,還怎麽香。
阿忠一進房間就聞到散不去的煙味。
四爺沒開燈,還拉著窗簾,原本整個人就陰暗,現在更是陷入了化不開的陰影裏。
“四爺,趙元頃抓到了。”
溫行止幾乎是在瞬間抬起眼。
“剁一隻手指,送給趙元澤。”
“是。”
溫行止望了望床上的那個枕頭。
他喜歡睡高一點的,等他回來,還是會睡在這裏。
何起,我會去接你的。
趙元澤看到木盒子裏那截戴了戒指的手指,緊緊咬牙,重重閉上眼。
“把何起,送出去。”
手下一愣,“二爺,就這麽送出去…以後怕是…而且現在來看,四爺應該是對他有點心思的,何不趁此…”
趙元澤抬腿給了那人一腳,還不解氣地碾了碾他的手。
“老|子要你來教?!給我送出去!”
下麵的人嚇得直抖,趕緊把昏迷好幾天,隻剩下一口氣的何起抬出去。
溫行止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
何起被抬出來的那一瞬間,他鼻頭有點酸。
溫行止快步走過去,把人打橫抱起。
他好像死了,溫行止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四爺大張旗鼓地來接人,讓我心寒呢,畢竟也是替你照料你的人好幾天。”
溫行止背影一頓,牙關緊咬。
“你大哥,我會給你送過來。”
趙元澤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溫行止往前走,帶著何起上了車。
他現在就可以一|槍|崩了他,但他做不到。大哥還在他手裏,他沒辦法置大哥於不顧。
阿忠看到溫行止懷裏的何起時,心裏一緊。
他全身上下,好像沒一個地方是好的了,比那次從暗室裏出來的樣子還要不堪入目。
那張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一半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全是溝溝壑壑的血口。
阿忠抬眼看去,四爺把他緊緊抱在懷裏,拿出自己的手帕,一點一點為他擦拭傷口。
四爺的樣子,好像捧著的,是易碎的珍寶。
當時阿忠就知道,四爺或許栽了。
溫行止把人帶回去的時候,安叔已經在候著了。
即使事先有心理準備,但見到人的那一刻,他還是皺了眉。
王嬸和李媽一直在門口張望,從看到小何先生那隻全是血跡的手開始,就忍不住跑去廚房哭起來。
小何先生的手很好看,現在卻全是血。
“安叔,請你,救他。”
安叔看了看溫行止,重重點頭。
“我會盡力。四爺出去等吧。”
“不,我想在這裏看著他。”
安叔歎了口氣,還是由著他去了。
安叔整整忙活了一整晚才把何起身上所有的傷口清理幹淨。
那些人應該是用皮|鞭抽的,還有些皮卡在了傷口裏,為了防止感染,安叔隻能把皮肉掀開,挑出那點皮。
有的傷口太深,都快見了骨,還得縫合。
而他臉上的傷,看起來是被釘子生生戳傷的,慘不忍睹。安叔這樣見慣了傷口的人,都覺得觸目驚心。
溫行止一直站在旁邊,動也沒動。
何起被醫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那人一貫是個愛笑的,不知道受傷的時候,有沒有落淚。
他身上原本就有數不清的疤,這下留的疤更多了,肯定要不高興了。
溫行止看著躺在床上的何起,竟覺得頭暈目眩。他身上的傷口太多太多,他甚至不能找到一個巴掌大的好肉。
可他身上這些數不清的疤和疼不盡的傷,那樣不是自己所為呢。
白時彥這一睡,就是兩天。
他醒的時候,溫行止就在身邊。
溫行止這兩天沒合眼超過五個小時,就是怕他隨時會醒。見他醒了,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是好。
白時彥睜開眼,看了看,又閉上眼。
溫行止見他睜眼又閉眼,一瞬間隻覺得天上地下走了一遭。
“何起?”
白時彥聽到他有點顫顫巍巍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做夢,是真的被他救回來了。
他是想說話的,但不知道說什麽,隻好不開口。
溫行止見他徹底整了眼,趕緊喊人。“安叔!”
安叔就在隔壁,聽到動靜就衝了過來,給白時彥上上下下換了藥,檢查了一遍。
“四爺,何先生身上就是些皮肉傷了,換藥痛苦點,其他都沒什麽大礙了。飲食上注意辛辣醬油不能沾,一定要清淡。”
“安叔,麻煩你了。阿忠,送送安叔。”
安叔走後,屋子裏的人也很自覺地都走了出去,隻剩下溫行止和白時彥兩人。
白時彥有點口渴,瞥了眼桌上的杯子,溫行止立馬倒了水遞過來。
白時彥是不想理他,但不能把自己渴死啊,就著他的手含住吸管,喝了一大杯。
“還要嗎?”
白時彥點點頭。那個趙元澤不是個東西,關了自己幾天都沒給過幾口水喝,可把他渴死。
白時彥又喝了一大杯,心滿意足地繼續躺床上了。
他現在不能動,因為在防護罩外的他,是全身傷的。雖然身上有的傷是防護套模擬的假象,但還有不少處和臉上一樣,都是套上防護套之前受的傷,也夠他受的了。
白時彥這次沒用渣渣給的藥膏,他不想讓傷那麽快好。
溫行止見他撇過頭去閉上眼,心裏一陣針紮的痛感。
搓了搓手,卻不知該說什麽。
“何起,你的傷,得養幾天,你乖點,聽王嬸的話,不要貪嘴。”
白時彥沒吱聲。
“關於這次,我沒什麽好說的,我知你生氣,但是,養傷最重要。”
白時彥還是沒吱聲。
“不要用你自己的身體和我置氣,等你好了,我會補償你。”
白時彥依舊沒吱聲。
其實白時彥是想冷笑的,但他右邊臉太疼了,嘴角都抽不起來。
“渣渣,你說溫行止真的不喜歡俞雙嗎?我看他這次分明就是讓我做了俞雙的擋箭牌。”
“他之前這樣帶我到處跑,不就是想製造我很受寵的錯覺嗎?當然,我也被騙了,還以為任務要完成了呢。”
“不過,我被騙也是應該的,畢竟溫行止演技太好了。我看他不該讓俞雙去演戲,應該自己去,保證實至名歸的影帝啊!”
“渣渣,你怎麽不說話?你也很認同吧!哎,這次你跟我都失算,沒事,去他娘的溫行止,老子這樣了他還不給老子把數據降到零,我他媽就謀殺他!”
659一句話沒說,因為它真的插不上話啊!
白時彥這一養,就是十天。
身上不太深的傷口都結痂了,深一點的也已經拆線,臉上的傷口因為釘子紮得太深,還時常冒膿血。
溫行止現在哪也不去,每天都在他房間裏。
白時彥的衣食起居,他樣樣親力親為,就是王嬸他們,他也不太放心。
白時彥還是老樣子,他喂飯就吃,他喂水就喝,反正就是不開口。
其實也不能怪他不開口,他臉上疼得很,用了渣渣給的藥膏還是疼得厲害。有時候大半夜的,全身又疼又癢,簡直痛苦得想死。
溫行止這十天都沒怎麽睡。他怕何起被自己壓到,不敢跟他睡在一張床,另外搬了一張床來,就放在他旁邊。
但主宅裏的人都知道,分明是小何先生不願意跟四爺睡。不過誰也沒道破。
晚上白時彥的傷口癢了,臉上還疼著,溫行止都會起來,用濕毛巾一遍一遍擦他漸漸結痂的後背。但他不敢大力,更不敢用太濕的毛巾,生怕何起再被傷著。
白時彥痛苦的時候,溫行止的痛苦也沒少。
白時彥難受,卻不能有任何表情,因為任何表情都會牽動他臉上的傷。溫行止也難受,他看著他左翻右翻,聽著他喉間發出的嗚咽,比自己受傷還要痛苦。
但他不敢抱他。
因為他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