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如夏花(三)
第二天一大早,程彎從沙發上醒來。自從跟大佬講出心聲後,他心情舒暢,睡得特香。
程彎把被子疊了疊,抱到了駱珩的屋子裏放好,四下張望,發現駱珩正在廚房做飯。
程彎墊著腳探頭探腦地來到廚房,活像個小饞貓。
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發現了。駱珩頭都沒抬:“起來啦?”
程彎:“剛醒。”
駱珩:“你要洗漱的話,洗臉盆左手邊櫃子裏,有一次性牙膏牙刷,你先湊合用一下吧。”
程彎:“ok”
想不到駱珩看起來糙漢子,實際上還挺細心的。
程彎進去洗漱間,結果又是小小吃了一驚。瓷白的手盆光潔如新,都能照出人影來。置物架上,牙刷牙膏洗麵奶,整整齊齊地站了一排。
大佬這是有潔癖加強迫症吧……
程彎小心翼翼地刷牙洗臉,生怕一不小心蹭髒了啥。用溫水抹了幾把臉,程彎看了看牆上兩條毛巾,把頭從門縫裏探了出去,“珩哥,我拿哪個擦臉啊?”
駱珩短暫地回想了一下,發現家裏似乎沒有新毛巾:“你……自然風幹吧。”
程彎:“……”為啥你說出這話還一臉理所當然的語氣。
程彎足足在衛生間站了十分鍾,才好意思出來。不是他不想拿手紙擦,而是怕太濕,手紙粘臉上還得往下摳。
廚房裏,駱珩正在切蔬菜。
這是他半年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做早飯。往常也就是啃幾口麵包,或者泡一袋方便麵,對付著得過且過。
今兒他難得開竅,覺得人不能太頹,應該做出點兒什麽改變。老祖宗說的好,民以食為天。如果連最基本的吃都不熱愛,那日子還過什麽勁兒。
程彎斜靠在廚房門上,看著駱珩切。胡蘿卜被切成丁,放在幹淨的白瓷碗裏。
切完胡蘿卜切洋蔥。剛開始切得還挺細致,越到後麵越不行了。辣眼睛,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駱珩下意識地想用手擦眼睛,結果被邊上看著的程彎一把攥住。
“別動別動,千萬別用手碰。”程彎看著駱珩眼睛紅紅的,明明難受還不能動的樣兒,莫名覺得好笑。
他把手在水龍頭下沾濕,輕輕抹了抹駱珩的眼睛。駱珩下意識想躲。程彎此時就像個幼兒園老師一樣:“別動,要乖哦~”
駱珩:“……”
程彎給他洗完眼睛之後,又小心地吹了吹。
“好點兒了嗎?”
駱珩試著眨了眨眼:“……還行。”
“待會兒就好了。”程彎一本正經地數落他:“切洋蔥時千萬不能用手碰眼睛,否則汁水會蜇到眼睛,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駱珩不聲不響地聽著教導員訓話。
程彎接著又把菜單放進涼水裏泡,把已經切開的兩瓣洋蔥也在水籠頭下麵衝了衝。
“這樣就不會辣眼睛啦。”
接著把家夥什兒從水裏撈起來,直接自己上手。
“嗒嗒嗒嗒”,刀刃與菜板擦出來的聲音,整齊而均勻。
駱珩失笑:“想不到你還挺有經驗的。”
程彎:“嗐,其實也沒什麽,以前總看我媽做,看著看著就會了。”
駱珩:“那你現在怎麽不回家看你母親呢?”
程彎手上動作一頓,刀刃在菜板上劃出一道細小的痕:“這個……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完任務,爸媽應該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吧……
看著程彎臉上黯然的神色,駱珩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抱歉。”
程彎笑了:“沒事兒,跟你沒關係。”
把切好的胡蘿卜洋蔥黃瓜扔到已經煲好的白粥裏,再開大火,加鹽。不一會兒,香氣撲鼻的蔬菜粥便被端上了飯桌。
駱珩又用平底鍋煎雞蛋,白白的蛋清包裹著金燦燦的蛋黃,一看就有食欲,引得人食指大動。
程彎那匙舀了一口粥,迫不及待地送進嘴裏:“好吃!”
駱珩不得不提醒:“慢點,小心燙。”
本來是駱珩做的早飯,卻讓程彎風卷殘雲幹掉了大部分。駱珩道也不跟他搶,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吃。
別說,看他吃這麽香,還真挺有成就感的。
吃完了早飯,程彎主動承擔了收拾桌子洗碗的工作。駱珩看了看時間,七點四十,該上班了。
他穿上外套,把家裏鑰匙揣兜:“我走了,你一會兒走時記得檢查一下水電煤氣。”
程彎用粘滿了泡泡的手比劃了個ok的手勢。
駱珩放心地走了。
下樓梯的時候,腦子裏鬼使神差地又浮現出了程彎給他洗眼睛切洋蔥時的場景。
忽然蹦出來個詞兒:賢內助。
駱珩無奈地搖了搖頭。
又來到酒吧,像往常一樣進到吧台裏。可周圍人的眼光,看他可不一樣了。
一個夥計湊過來:“哥們兒行啊,深藏不露啊!”
駱珩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昨天晚上唱歌解圍的事。
駱珩不想太張揚:“沒什麽,以前練過一點兒。”
夥計:“就你這水平,要我說啊,沒比那些歌星差哪兒去啊。”
駱珩:“沒,差遠了,上不了台麵。”
“你看看你,謙虛”,夥計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以後你在我心裏,是這個!”
駱珩莞爾。
夥計拍了拍肩膀,忙去了。
陸陸續續有員工上班,看見駱珩,態度都跟以前大不同。有些來酒吧的客人,甚至想跟駱珩自拍,要簽名。
駱珩拗不過他們,隨手扯了張紙簽上自己名字。
客人高興,拿著這張紙愛不釋手:“小哥,你這字體可夠豪放的啊。寫的是……駱……什麽?”
駱珩心裏咯噔一下。
一遇到人要簽名,隨手簽下駱珩。
然而他忘了,現在的他早已不是那個萬眾矚目的天才歌者。他叫張行,調酒師張行。
駱珩一把從那客人的手中把簽名那張紙抽出來。客人驚詫,駱珩:“那張字寫的不好,重簽。”
客人捂嘴笑:“簽吧,多簽幾張。萬一你以後出名了,我興許還能顯擺顯擺。”
手中的筆一頓,“行”字的勾把紙戳出了個窟窿。
***
一天的時間真短。
剛上班時,天邊旭日東升;然而就在不知不覺中,月亮已經不知不覺爬上了枝頭。
好像一輩子,年輕的時候像朝陽,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生活,就要入了土了。
駱珩靜立了片刻,點了支煙。煙霧繚繞模糊視線,他隨手把把衣服搭在肩上往家走。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呢?
一邊上樓梯,一邊掏鑰匙。
眼睛一抬,一個人影猝不及防地撞進眼簾。
駱珩額頭的筋驀地一跳,看清是誰後,長長出了口氣。
程彎坐在牆根兒底下,似笑非笑地駱珩一瞬間表情的變化:“怎麽,嚇到你啦?”
駱珩扶額,不答反問:“你怎麽又來了?”
程彎嘴裏抹了蜜似的:“想你了唄。”
駱珩嗤笑一聲:“我不用你想。”
程彎拍拍屁股站起來:“好了,不開玩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兒。”
駱珩挑眉:“什麽事?”
程彎小臉一垮,一臉受傷:“我擱這兒等了你這麽半天,你難道連屋都不讓我進嗎?”
駱珩:“又不是我讓你等的?”
不過說歸說,到底是放他進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程彎拖了鞋,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個躺:“真舒服,比地上舒服多了。”
平平展展的沙發罩一下子被壓出許多褶。
駱珩看見,皺了皺眉,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腳:“起來。”
程彎不樂意,可勁兒往沙發裏鑽“外頭太冷了,可凍死我了。”說著還像模像樣地打了個噴嚏。
駱珩無奈,把自己大衣扔給他:“起來,披上。”
程彎老老實實地坐了起來,大衣往身上一包,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駱珩:“什麽事兒,說。”
程彎清了清嗓,目光嚴肅起來:“你聽沒聽說過天籟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