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艱辛
秦哲發現樂清淩很可能是重生以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怎麽麵對樂清淩。
他以為樂清淩的失望是基於一年來的表現。這時的他對樂清淩的感情不深,試著交往,試著結婚，想當然地把話說得沒有感情，自然讓樂清淩難以接受。
他把所有的拒絕想成了犯錯的惡果,但也堅信著樂清淩不會那麽快放下所有的感情。
秦哲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想方設法讓樂清淩相信未來的他會不一樣。
突然,他發現樂清淩也有著五年的記憶——見識過婚後的他,不會相信所謂的承諾也不會忘記自己是怎麽被害死的。
在樂清淩眼裏，他已經犯下了滔天大錯。
難怪會果斷地提出離婚,難怪對他們的未來毫無期盼。
秦哲坐在屋子裏好一會兒,回想樂清淩說過的每句話。
有一句是他等在樓前聽樂清淩說的,“求求你放過我行嗎？”
樂清淩一點也不想看見他，原因是埋在心裏無法說出來的恨。
秦哲看一看讓屋子變得擁擠的兩張床，明白自己不該留下來。
他留下了零食，收好自己的東西離開。
秦哲還記得自己一夜沒睡，把車子開到不遠處的空曠地就打電話找司機。
接到樂清淩的電話的時候還在等著，但沒有說破。
他回到市內,找了酒店休息卻怎麽也睡不著，想了很多又沒法弄清楚任何事。
思緒就像是一團亂麻，能扯動幾分卻怎麽也解不開。
秦哲沒有與自己僵持下去,跑到藥店，拿出之前的處方買了安眠藥，
他前段時間頻頻做噩夢,看了醫生。醫生給他開藥但不建議他多吃，他也明白不是長久之計，若非第二天有重要會議都會熬著，漸漸好轉。
今日得知了這麽一件大事，他的努力功虧一簣了。
秦哲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在乎了，吃下藥睡到了第二天。他醒來，腦子沒有清醒，身體已經有了摸手機給樂清淩發早安的本能。
他順利地摸到了手機，打開聊天框輸入了“早安”兩個字，要點下發送時腦袋裏忽然炸出了昨天回想無數次的那句話——“求求你放過我行嗎？”
秦哲徹底清醒，緩緩地刪去聊天框裏的字。
拉開窗簾，迎著刺眼的陽光懵了一會兒，才給崔明坤發了條詢問的消息：【開拍了？】
崔明坤秒回：【是啊，清淩在拍第一場。你找他？】
秦哲想了一想，說：【不要告訴他。】
崔明坤知道他們之間的複雜關係，沒有猶豫地回了一句：【OK。】
秦哲又去開兆風的視頻會議。兆風的管理層的平均年齡比愷澤的要小上許多，遠程辦公沒有壓力，而且個個都是按時參加絕不會跟愷澤的長輩一樣倚老賣老。
秦哲算是出現得早的，連接好了就開始發呆。
潘嶼也出現得早，看到他連上線了就問，“你今天不是請假嗎？”
“不請了，銷假。”
“好不容易去一趟，多陪陪清淩。”
“他在拍戲。”
“那也該在片場待著，回酒店做什麽？”
秦哲有點恍惚，呢喃出了前世樂清淩說過的一句話，“沒意思。”
這句話是樂清淩發現他回家隻為辦公說的。
他覺得結了婚不能成天不著家，又暫時無法改變愷澤集團複雜的會議製度，試行視頻會議的形式。
他親自教老頭們怎麽做，老頭們勉為其難聽一聽，過後就有各自應對的招數——要麽叫助理上自己家幫忙設置，要麽還是去辦公室。
秦哲隻需要自己在家，無所謂。
可是他無法控製會議的時間。有一次，樂清淩問清他的時間安排，做飯等著，他忙起來就沒管什麽時間限製，忙完了回頭一瞧發現樂清淩還坐在涼透的飯菜旁邊等著。
秦哲當時不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
樂清淩沒有生氣，平靜說：“我不能插手你的公事。”
“問一句吃飯是插手公事嗎？”
“爺爺覺得是。”
“以後不用等我了。”
“你在忙著，我怎麽可以安心吃飯？”
樂清淩一邊說，一邊要端湯鍋去加熱，“先喝湯吧？暖胃。”
秦哲攔住，把話說明白了，“我無所謂，下次你先吃。”
樂清淩沒控住力道讓鍋砰地砸到了桌麵，嘀咕了一句，“沒意思。”
聲音很小，不仔細聽是聽不到的。
但秦哲還是聽到了，皺皺眉頭，“清淩？”
樂清淩抬眼，又是滿臉的笑，“嗯，我知道了。”
秦哲還想說一說，卻看到樂清淩又拿了其他菜走向廚房，“先熱有葷有素的吧。飯在鍋裏一直保溫著，你可以先吃兩口。”
他看出樂清淩不想說，也就不說了。
從此放棄了在家開會的事，該出門出門。一開始別扭，看到樂清淩一會兒玩雕塑一會兒玩模型，又覺得自己多慮了——樂清淩一個人挺開心的。
不過，秦哲一直沒忘記樂清淩輕聲說過的“沒意思”。那是樂清淩第一次表露不滿，對於他來說挺意外的。
他想著下次再問個明白，怎麽也沒料到下一次是如此劇烈的爭吵。樂清淩為了文若羽的事情大發雷霆，憤怒出走，然後……
秦哲回憶到這裏，感覺頭又開始疼了。
深呼吸，揉揉眉心，垂著頭一副隨時要暈的樣子。
潘嶼嚇了一跳，“你狀態不好，還是不要開會了。”
秦哲覺得也是，但他不想恢複胡思亂想的狀態。他考慮片刻，切到私聊跟潘嶼問點瑣事，“你怎麽這麽早？”
“我老婆又發脾氣了，我惹不起還躲得起。”
“為什麽發脾氣？”
“說我沒吃完鬆餅！靠，他做得那麽難吃，心裏沒數嗎！”
秦哲麵無表情地聽著潘嶼吐槽自家那口子的廚藝。
說起來，樂清淩的廚藝一直很好，好到他覺得奇怪——明星有時間做那麽多飯嗎？
後來他去了樂家，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樂清淩小時候就幫家裏的忙，後來搬到公司宿舍裏也是做飯擔當，被經紀人和室友依賴，任勞任怨廚藝不好才怪。
他想著自家對象，潘嶼卻還在叨叨叨，“你說他怎麽天天看我不順眼呢？唉，當初還是他追的我，一到手就各種嫌棄……”
秦哲皺皺眉頭，“他追的你？”
潘嶼家那口子是模特，居然願意追一個發際線堪憂的小胖子。
潘嶼瞪去一眼，“喂，那時兆風已經上市了，我很有錢好嗎。”
“嗯。”秦哲敷衍點頭。
潘嶼忽而開始盯著他一，“攝像頭那麽垃圾，你還是很好看。你長這樣還有錢，不會被清淩嫌棄吧？”
秦哲不大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婚姻狀況，說了半真半假的話，“嗯，以前從來不發火。”
潘嶼自以為看破了一切，“以前？是不是結婚就變了？”
秦哲已經不知道怎麽計算了，沒回答。
潘嶼自顧自地說上了，“我就知道，結了婚就天天看你不順眼。在一起久了難免有摩擦，沒事的，小吵怡情，怎麽吵都不散才是真恩愛。”
秦哲本覺得是歪理，想到潘嶼兩口子確實感情好又沉默了。
可能隻是打情罵俏，不是真吵吧。
有其他人上線了，潘嶼也沒能繼續跟他瞎聊，“我去開會了。”
秦哲答應著，斷掉視頻連接就開始發愣。
愣了片刻，又問了一下崔明坤片場情況，得知劇組已經往酒店趕了。
他出去了一躺，在酒店附近的咖啡館等著。
一小時後，劇組的車子回來，帶著墨鏡口罩的樂清淩走下來，手裏還提著一袋零食。
從包裝來看，是他之前留在房間裏的零食。
秦哲笑了一下，但還是覺得心裏盤旋著愁緒——他和樂清淩之間橫亙著一場致命的車禍，他不敢麵對樂清淩，樂清淩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他不甘心放手，卻又無計可施。
他得好好想想怎麽辦。
秦哲苦惱之時，接到了助理的電話，“秦總，印靖的事查出來了。”
秦哲暫時放下了一切，回去處理。
他想過聯係樂清淩，卻在嚐試時想起樂清淩說的那句話。他放棄了，再次安排看心理醫生，在滿當的日程安排裏抽出空跟崔明坤打聽。
聽說，樂清淩收不到他的消息，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了。
他沮喪，但還是撐著把手頭的事情做完再說。
端午那天，印靖的醜聞曝光，竹枝軒遭到重創。
秦哲看著自己埋下的雷引爆了，卻因為惦記著樂清淩少了幾分欣喜。
他盯著手機裏一堆亂七八糟的祝福信息，思考自己著要不要也借著過節的名義跟樂清淩恢複聯係。
他盯了半天，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著“媽”這個字。
親媽打從他懂事起就常常住院，精神狀態不大好，不可能主動聯係他。他有那麽一對不同尋常的父母，便覺得樂家夫妻挺好的，直接存了“爸”和“媽”兩個備注。
秦哲接起電話，說話與備注一樣親近，“媽，怎麽了？”
樂媽媽的聲音很慌張，“清淩突然變了，說了很奇怪的話。”
秦哲心裏一咯噔，“說了什麽？”
他擔心樂清淩坦白了重生，細細聽下來發現完全不是那回事。
隻是不滿自己被壓榨，忍無可忍的反抗。
秦哲明白樂媽媽為什麽這麽慌亂。
他以前也這樣，把樂清淩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忘記樂清淩也是有脾氣的。
他想著怎麽跟樂媽媽說，樂媽媽卻已經“跑題”了，“清淩是不是警告我們？不想讓晨曦當藝人才故意發火？唉，我也不想晨曦當藝人，但他考得實在太差了。”
秦哲聽著，意識到這不是跑題而是進入正題。
樂媽媽就是這麽偏心，為了樂晨曦的前途感到著急，沒有心思去思考為什麽向來聽話的大兒子變了。
秦哲終於明白樂家不是表麵上那麽和美，不慌不忙順著說，“我幫晨曦吧。”
“真的嗎？”
“嗯，請您不要告訴清淩。”
樂媽媽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好，我也不希望你們為這事吵架。”
秦哲約好了時間地點，聽著樂媽媽問各種問題。
他還有一絲猶豫。如果樂媽媽提起樂清淩，他會考慮真的給樂晨曦介紹機會。
可是樂媽媽沒有。了解是什麽公司，要準備什麽，將剛剛發過火的大兒子忘得一幹二淨。
秦哲不再猶豫了，“我會帶你們好好了解一下娛樂圈。”
主要是醜惡的一麵，讓樂媽媽知道樂清淩到底受過什麽苦。
樂媽媽不知他的打算，連聲道謝。
秦哲結束通話，轉而給崔明坤打了一個電話。
是時候打探樂清淩的態度了。
樂清淩掛掉了媽媽的電話，舒口氣，懵了一會兒又捧起手機盯著發愣。
他剛才做了什麽？他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腦子一熱做了從前不敢做的事情，當時很爽，回過味來發現自己真是太衝動了。
他無所適從，不停想著各種各樣的雜事——媽媽身體不好，弟弟是敏感期，爸爸平常不愛說話但是罵人特別凶，墨盛娛樂要是發現弟弟跟他有關，肯定想方法下套……
不幫忙，也該提醒一下遍布娛樂圈的坑吧？
樂清淩猶豫著要不要發一點提醒，就收到了媽媽的語音。
“我怎麽不關心你了？我請假帶你去表演班，忘了嗎？”
樂清淩聽笑了，心徹底涼透了。
他當然沒忘。每次委屈就會想想父母的支持，讓不甘的心重新平靜下來。
但他做了多少，媽媽好像從來記不住。
樂清淩歎口氣，洗把臉繼續看劇本。
劇本要被他翻爛了，台詞也是滾瓜爛熟。
但是他現在要考慮到搭檔的情況。老戲骨還好，文若羽和祝宣妮氣場稍弱，他壓戲的話可不是獨占風頭的美事，隻會讓觀眾覺得另一個演員是木頭，出戲。
樂清淩認真看著，看了一會兒聽到門鈴響了。
他打開門，看到崔明坤笑眯眯地揚著手裏的袋子，“小龍蝦，吃嗎？”
“吃一點吧。”樂清淩聞到了小龍蝦的香味，決定吃那麽兩三隻給自己過一點癮。
崔明坤馬上給他擺好了，“你吃著，我去上個廁所。”
樂清淩“嗯”了一聲，擺好笑龍蝦就拿了杯子倒飲料。一杯是崔明坤的可樂，一杯是他的礦泉水。
崔明坤回來，看到他才戴手套就懵了，“怎麽還沒吃啊。”
樂清淩一眼看到崔明坤從口袋裏探出半邊、還沾著水珠的手機，“你上廁所都要玩手機？”
“回個信息。”崔明坤敷衍說完，要甩一下手上的水。
樂清淩已經把紙巾遞過去了。
“謝謝啊。”崔明坤嘿嘿一笑，“你今天怎麽肯吃夜宵了？”
樂清淩看破了一切，“你聽說我家的事了吧？”
崔明坤懵了下，便撒了個小謊，“是，阿姨問是怎麽回事。”
“她想讓我帶晨曦出道。”
“啊？她沒說這個啊，隻說晨曦想進娛樂圈。”
樂清淩吃一口小龍蝦，恨恨道，“然後問你公司怎麽樣嗎？我就知道，她隻想著晨曦。”
“你跟她吵架了？”
“算是吧。我說不想當晨曦的墊腳石。”
崔明坤歎氣，“但是吵架也不是辦法，她會找別的法子送晨曦進娛樂圈的。你還是沒跟他們說這一行多麽不好混啊？”
樂清淩剝殼的手一頓，苦笑，“我原來不想讓他們擔心，現在……算了，我說了隻會讓他們覺得誇張。”
“他們真去找別人，碰釘子怎麽辦？”
“讓他們碰吧。碰了就懂了。”
崔明坤訝異，“你真的不管了？”
樂清淩還是沒能徹底狠下心，“隻給一個提醒。麻煩你告訴他們，不要簽任何合同。”
說著，把剝好的蝦仁放在崔明坤手邊的蓋子上。
崔明坤不客氣地吃掉，摘掉手套，“我現在去說，再叮囑幾句。”
樂清淩目送崔明坤離開，而後繼續專注地剝蝦殼。
崔明坤躲到洗手間，給秦哲去一個電話，“秦總？我問過了，清淩不打算瞞著他們了。”
秦哲也鬆了口氣，“他還好嗎？”
崔明坤開了門縫看了一眼，“挺好，在吃小龍蝦，剝得挺歡快的。”
秦哲沉默片刻，說，“告訴他，你不喜歡單吃蝦仁。”
崔明坤懵懵答應，但不大明白怎麽回事。
出去了，才發現樂清淩光剝不吃，給他留了堆成小山的蝦仁。
“剝好了，吃吧。”樂清淩又開始拿下一隻，理所當然地照顧他。
崔明坤趕緊阻止，“我自己吃！這樣是沒有靈魂的！”
樂清淩“哦”了一聲，摘掉手套，端起杯子乖乖巧巧喝著水。
崔明坤看得心軟，把滿滿的蝦仁推過去一些，“不吃了？”
“嗯，晚上不能吃太多。”
“你吃了幾隻？”
樂清淩比了三個手指頭，而後淡定擦手看劇本不瞥小龍蝦一眼。
崔明坤看得皺眉，真希望自己也能殺回去。
他想對著樂家夫婦說一說，樂清淩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了，騷瑞
但這章挺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