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是誰?


  被毒液戰衣與仇恨包纏的那些日子, 彼得每天都像要被吵鬧不堪的蜘蛛感應逼瘋。


  那時他感知到的敵意,是來自整個世界的;


  世界奪走了他最後的親人,最敬仰的導師, 他就隻能選擇與全世界搏鬥,至死方休。


  黑蜘蛛靈敏到紊亂的蜘蛛感應, 在那個時候,唯獨不會對一個人響起。


  而這個秘密,他深藏至今。


  他被困在舊金山,整天被一個隻有臉蛋沒有腦子的光屁股金絲雀戲弄;


  等到好不容易逃走, 又被一個橙色大團子糾纏不休。


  這個大團子很特別, 會安撫人心,身體能自動散發出記憶中最讓他愉悅的氣味。


  他日夜不休的蜘蛛感應,因它安靜了不少,但又因為它老是突然撲上來撓癢癢,三番五次炸響。


  ……主要是scp-999性格太跳脫了,根本聽不懂人話。


  剛開始被黏上的時候, 黑蜘蛛簡直要被它追得想原地自殺。


  再後來。


  “青蛙王子”在這個大團子的身體裏醒來。


  一個生物是否具有人格, 是很容易判別的。


  當scp-999突然不追著人撓癢癢,變得會幹很多事情時, 他就知道, 有人在操縱它。


  也可能不是操縱。而是一個靈魂, 正住在這隻大團子裏。


  可能是自願,也可能是像青蛙王子一樣被巫婆詛咒了,雖然是個人, 卻被變成了一隻彈來彈去的團子。


  他會看地圖,會給彼得指方向。會爬垃圾桶,直到翻到兩包沒開封的泡麵, 拿過來給他吃。更多時候,他隻是靠在彼得身邊坐著。


  因為經常接觸scp-999會讓人快樂,他似乎知道這點,所以總是靠得很緊,然後被彼得一腳踹飛。


  他們排排坐在黑夜降臨的公路邊。


  一隻黑色蜘蛛。


  一個橙色大團子。


  不義政府上台5年,連公路都滿目瘡痍,半個人影和車輛都看不見。


  他頭上頂著星星,眼前望著沒有盡頭的路。有時候他踢那個“青蛙王子”出氣,有時候他不停地絮絮叨叨。


  有時候他什麽都不做,隻是靠著scp-999坐著,黑色的麵罩在夜色裏洇濕。


  黑蜘蛛喃喃自語:“為什麽呢?”


  黑蜘蛛:“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或者我不小心傷害過誰?”


  黑蜘蛛:“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我有傷害過任何人。也許我做得還不夠好。但我真的很努力地去保護大家了。”


  黑蜘蛛:“為什麽我會失去這麽多?”


  黑蜘蛛:“……為什麽是我呢?”


  scp-999沒有嘴巴,所以是不能說話的。


  他沉默著靠在彼得身後,聽他一個人碎碎念,伸出“手”摸摸小蜘蛛洇濕的麵罩,再用暖乎乎的身子包著他。


  或者粘著根小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半天。


  等到大團子裏的人格離開了,彼得伸頭去看時,看見地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跟我走吧。


  ……你是誰?


  這個問題,曾千百萬次滾過他的腦海。


  為什麽你會來?


  你是什麽樣子的?


  彼得經常會想象他的樣子,如果“青蛙王子”本體有個人型的話。


  他最常想到的,總是一個傷痕累累的人,或者常年流浪的滄桑旅行者。


  反正唯獨不可能像他在舊金山遇到的那家夥——一隻招搖過市、養尊處優的美貌金絲雀。


  因為最深沉的溫柔,永遠來自苦難之中。


  一個天生不知憂愁的人,絕不會懂得沉默陪伴的意義。


  如果一個人從未被真正傷害過,溫柔有時會變成一種傲慢,彼得·帕克最明白這種區別。


  黑蜘蛛踹踹他,問:“我去了曼哈頓,是不是就會看見你?”


  scp-999在地上打了個勾。


  黑蜘蛛在黑暗無光的日子裏,難得又找到了一些期待;蹬小破單車蹬得更起勁了。


  黑蜘蛛又問:“你長什麽樣子?”


  scp-999在地上歪歪扭扭寫字。


  黑蜘蛛看了半天才看懂,他寫的是“很雞掰帥”(Fug Handsome)。


  “青蛙王子”天天都會來。雖然時間不長,但從未放過鴿子。


  直到天啟星戰爭。


  他最後一次上線,是快速把彼得一裹,丟進一個避難所裏。


  往後,直到托尼操縱MK1616找到彼得,他都再也沒有來過。


  再後來。


  彼得被帶回反抗軍基地。


  一抬頭,就看見那隻金絲雀站在門邊。


  左腳是跛的。


  但臉上的笑容,依舊嬌縱又欠揍。


  小蜘蛛有點懵:“你……”


  下一秒,薩沙張開手心。


  靠在小蜘蛛身邊的scp-999,歡快地化作星光,鑽進小金毛的手掌裏。


  ……他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一個回應。


  一個他們才會懂的暗號。


  黑蜘蛛曾說過,到了曼哈頓,想看看他的樣子。


  所以薩沙來了。


  小蜘蛛慌到口不擇言:“是你!!光屁股的小學雞!!”


  薩沙腦門爆出青筋:“……”


  想想有薩沙在的那些場合,至此,一切都說通了。


  他在斯塔克大廈與白罐纏鬥,險些被掌心炮爆頭,一股不知名的白色水柱把炮火打偏;


  薩沙在他的牢籠旁爬來爬去,最後誤觸開門按鈕,卻笑著說“討厭鬼,你快滾”;

  一出舊金山,就被scp-999跟上,趕著他往曼哈頓轉移;

  後來他還知道了,天啟星戰爭時scp-999的人格一直沒上線,那時薩沙一手創造了聖殿之亂,帶著幾個隊友投靠反抗軍,然後在反抗軍基地重病昏迷。


  在他什麽都還沒明白的時候。


  薩沙就已經開始救他了。


  最初知道這一切時,小蜘蛛羞恥得簡直沒臉見人。


  天啊。


  那麽藏在大團子裏的“青蛙王子”——


  就是薩沙嗎?

  那個在冷夜裏擁抱他,觸碰他微濕的麵罩,沉默聽他講述一切的人。


  ……都是他嗎?

  薩沙找彼得算賬的時候,從不會在別人麵前提他在深夜裏的軟弱模樣。就算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他也沒有提過。


  好像他根本沒當回事。


  或者早就已經忘了。


  他永遠隻會笑嘻嘻說:“你踢了我134腳!我給你記賬上了小老弟。”


  彼得一看到他就臊死啦,到處躲著人跑:“……%#……!!”


  被揪著小辮子欺負得多了,偏離值猛降的彼得也很委屈:


  他還以為“青蛙王子”的本體,會是一個沉默、細膩又溫柔的人呢。


  哪裏想到,會是這麽一隻到處蹦躂、愛欺負人的小金毛呢?


  直到托尼從皇後區的家裏,為他找來了5年前梅姨留給他的聖誕禮物。


  一雙毛線手套。


  一張字條。


  梅姨在字條上寫:

  送給我最愛的小彼得,給全世界最愛的蜘蛛俠。許願不管你走了多遠,永遠是我們當初深愛的模樣。


  彼得抱著他的聖誕手套,一個人鑽在工作間的桌子底下,死也不肯出來。


  托尼走出去,輕輕把工作間的門關上。


  到了晚上,眼圈紅通通的卷毛青年,從工作間裏出來。


  他抬頭問高大的金紅盔甲,戰事這麽吃緊,反抗軍基地每個人都在備戰,怎麽突然想起要找這雙手套呢?

  托尼告訴他,是薩沙私下請他幫忙的。他似乎覺得這雙手套,由托尼交給彼得會更好。


  彼得一愣。


  當初他在那條永無盡頭的公路邊,想象出的孤獨又溫柔的“青蛙王子”。


  ——就在這一刻,終於跟薩沙徹底重合。


  他很想給薩沙寫信。


  因為每次彼得站在薩沙麵前的時候,無往不利的小話嘮總是會變成小結巴,講來講去,薩沙什麽也沒聽懂。


  彼得在信上寫了很多對不起。他本體是個話嘮,寫信也話嘮,寫封檢討書從曾曾曾祖父一代開始寫,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


  寫完上卷,他開始又寫下卷。


  他寫謝謝。謝謝你。謝謝你留在我身邊。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Thank you”這個單詞,太短,也太單薄了。


  它無法承載那條看似永無盡頭的公路,無法承載那段漫長的旅程,它甚至連一對手套都不能承載。


  彼得不滿意,可是不滿意也沒有辦法。


  因為不義政府已經垮台,他得和史蒂夫托尼出發重建世界、尋找隊友了。


  磚頭似的檢討書放進薩沙手裏,又閃電般抽回來。


  薩沙:“?”


  彼得想再改改,又怕他當麵拆了看,整個人羞恥到扒著天花板下不來:

  “我寄回來——!”


  薩沙:“好好好行行行,你寄回來。”


  那封信再也沒有送出去。


  ……


  彼得來到紅太陽監獄的入口。


  他隻知道紅太陽監獄出事了,可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當他們在骷髏島廢墟尋找綠巨人的下落時,托尼和史蒂夫同時接到了一段緊急通訊。


  托尼“哢哢”合上金屬麵罩,戰甲進入戰鬥狀態。


  然後他對彼得說:“你留在這裏。”


  當年托尼去迎戰紅狂攻,說的也是這句話。好像不管彼得長到了什麽年紀,在他眼中,永遠還是那個自由飄蕩、初出茅廬的小屁孩。


  母盒啟動,他就和史蒂夫一起被傳送走了。


  他們也沒給彼得留一個母盒,所以當彼得搭乘運輸機趕到紅太陽監獄,戰鬥看起來已經接近尾聲了。


  那裏擠著很多很多人。


  無數擔架在往外快速運送傷員。


  他還遠遠看見了按著肩膀、血流如注的反抗軍首領,不顧數十個醫療兵阻攔,步履蹣跚地往裏走。


  彼得逆著人流往監獄跑,滿臉茫然,被撞得趔趔趄趄。


  然後,他在監獄最後一道關卡前,看見了史蒂夫和托尼。


  若非處於戰鬥狀態,托尼跟彼得說話的時候,喜歡把金屬麵罩打開,讓對方能看見自己的眼睛。


  但這次他沒有。


  他問斯塔克先生,發生什麽事了。


  托尼沒有答話。


  高大的MK50靜靜站著,戰甲將裏麵那個人包裹得嚴絲合縫,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又去問美國隊長。


  史蒂夫身處人群中時,不會摘下極具象征意義的麵罩,可這時卻把麵罩拿在手裏。


  寬大的手掌緩慢搓著它的邊緣,翻過來,再翻過去。


  他背對所有人坐著。


  美國隊長的背影是永恒的山與磐石,然而此刻,卻崩石般輕微顫抖著。


  他後來才知道。


  薩沙就在那一天離開了。


  是史蒂夫告訴他的。


  他用的單詞是“Leave”,而不是“Pass away”。


  聽起來,就像小金毛撲地甩了個行李在背上,一跛一跳地走了,去尋找下一個像彼得這樣的人。


  他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


  但就算同樣再也不能相見,這兩個單詞是有本質區別的——“Leave”的意思是,薩沙隻是去了別的地方,身上沒有發生任何不幸的事情。


  但彼得太敏銳了。


  ——他恨透了自己的敏銳。


  看見史蒂夫神情那一瞬間,他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薩沙看起來像隻沒心沒肺的小金毛,其實一直是個聰明厲害的人。


  他救了彼得,救了史蒂夫,救了托尼,救了反抗軍的很多人——


  可他唯獨沒有打算救他自己。


  地平線上那個巨大的時鍾,依舊日日夜夜走動著。


  彼得坐在基地門口,呆望著它。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然後他低頭,看著手裏沒有寄出去的信。


  在重啟最後幾年,他又恢複了獨自奔波的狀態。他知道也許隊長和托尼很希望能照顧自己,但他隻是……不太想見到任何熟悉的人。


  他永遠不會忘記,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條滿目瘡痍的公路。


  有一個人,曾與他並肩走過。


  巨大的時鍾日夜走動。


  ——指針歸零,然後瘋狂回轉。


  彼得睜開眼睛,鏡中看見自己。


  一個12歲的小男孩。


  往窗外看,2012年的皇後區。


  梅姨在廚房烤藍莓薄餅。


  本叔敲他的房門,說:“彼得?今天的作業呢?”


  他輕車熟路地下樓,電視在播報一則來自大都會的新聞,說超人在飛行時自高空墜落。


  他腮幫鼓鼓地吃藍莓薄餅,不明白這位萬人敬仰的超級英雄,怎麽會突然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15歲,中城高中組織了一次放射生物參觀展覽,隻有全校排名前十的學生才能去。


  彼得很高興他能獲得這次機會。


  當他背著小書包,跟內德一塊高高興興走進展廳時,沒發現街道對麵停著一輛銀灰的勞斯萊斯,車牌是斯塔克工業。


  他不知道一窗之隔,男人死死攥了很久的車門把手。


  但是那扇車門,最後並沒有打開。


  一隻變異蜘蛛咬到了彼得。


  在那一瞬間,彼得突然整個人都抖了一下,脖子後方毛發直立。


  不知道為什麽,某種震撼的命運感把他擊中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一切都這麽熟悉。


  ……熟悉到,像是他曾經經曆過一次。


  超乎尋常的動物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情可能不對。


  有些事情原本不是這樣的。


  可是他真的想不明白那件事是什麽,隻有一個朦朧的感覺,他的人生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昏昏沉沉回到家,門口站著一個黑西裝的男人。


  男人掏出證件。


  “你好,彼得·帕克。我是神盾局特工,菲爾·科爾森。也許我們可以去一個安靜的地方談談。”


  一切看起來都順理成章。


  他開始接受神盾局的訓練,除了科爾森,沒有人知道他麵罩下的身份。


  他的家人一直被暗中保護著。


  事實上,在他變異成蜘蛛俠後的一個星期,本叔差點因為抓捕一個搶匪受傷。但希爾特工擊倒了那個搶匪。


  16歲,2016年。


  17歲,2017年。


  好鄰居蜘蛛俠在紐約的高樓間飄蕩。


  他很快樂,但他始終感覺有些不對勁。


  可是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生活著,他的同學和老師們都沒有感到任何不對勁。


  莫非是蜘蛛感應太過靈敏的緣故嗎?

  他很困惑,但他什麽都想不明白。


  18歲,2018年。


  恢複記憶的那一刻,根本沒有任何預兆。


  在阻止一次珠寶店搶劫案時,他被力大無窮的改造人甩飛到街道對麵,摔進一家鍾表店裏。


  蜘蛛俠從碎片裏爬起來,一抬頭,看見了一個金色的表盤。


  那個表盤被設計得很繁複,但不算很好看。


  在千分之一秒,彼得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我見過比這更大、更複雜的鍾。


  ……一座出現在地平線上,巨大到可怖的金色時鍾。


  彼得緩慢睜大眼睛。


  這個念頭就像一根蛛絲,猛地探進他的腦海深處,然後用力往外扯出一段龐大到難以置信的記憶。


  ……是什麽?

  雪片般的畫麵,轟然碾入他的腦中。


  一條真實存在過的時間線。黑暗,混亂,破碎至極。


  親身經曆過的一切是如此真實,它與新的時間線記憶交織在一起,幾乎把小蜘蛛的腦袋撐得爆炸。


  記憶前所未有地完整。


  他曾經想要誓死銘記的一切,他曾經想要誓死銘記的那個人。


  他躲在鍾表店後的巷子裏,直到深夜才站起來。戰衣上套了件破衣服,踉踉蹌蹌走回家。


  本叔打開門,他驚訝又擔心地說:“彼得,怎麽這麽晚才回家?你怎麽回事?喝酒了嗎?”


  他失魂落魄地說:“本、本叔……”


  彼得哭了。


  他抱住本叔,再抱住聞訊趕來的梅姨。


  兩個老人擁著自己的孩子,一臉茫然。


  恢複記憶後,他不知道自己能向誰說。


  他試探過,發現身邊沒有一個人能記得重啟前的事情。


  托尼雖然一直在關注他的學業,還給他提供了不少戰衣改進指導,但早在2013年,他就帶著斯塔克工業分部去舊金山發展了。


  班納博士說,那年托尼似乎跟史蒂夫發生了什麽口角。


  他又想到向史蒂夫傾訴。可是美國隊長很忙,他正忙著帶咆哮突擊隊,摧毀各個九頭蛇基地。


  這並不奇怪,複聯領袖從來都很忙。


  但彼得冷靜下來,想起在那條黑暗的時間線裏,被九頭蛇俘獲並洗腦的史蒂夫,曾經殺過很多人。


  如今被整顆星球追捧的光明之子,是十惡不赦的獨裁者。


  重啟就是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他不可以將這個機會從別人身上剝奪。


  ……他不能說。


  所以,他也無法向任何人傾訴他的思念與懊悔。


  他怎麽可以忘記薩沙?


  那是最終將他拉出黑暗,讓他與全世界和解的人。那是在最荒蕪慘淡的人生裏,唯一一縷探進他生命的微光。


  ……你怎麽可以忘記他?

  但是越想要努力銘記,失去的痛苦就越深重。


  這個重啟過的世界,沒有留下任何上一條時間線的痕跡。


  他重新寫了一封信,可是紅太陽監獄的地址,在新的時間線上,變成了再平常不過的街區。


  彼得在那裏轉了整整一天,始終找不到薩沙最後離開的位置。


  所謂消亡,所謂的“Pass away”,指向的是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結局。


  ……沒有可能了。


  哪怕他不停地幻想,不停做各種白日夢。


  他也知道,再也沒有可能了。


  彼得把那封信慢慢放在膝蓋上。


  最後,他把它收了起來,放進房間深處的小抽屜。


  2018年過去了。


  然後是2019年。


  他是帝國州立大學的學生,跟小夥伴內德還在同一所學校。


  除了大學生,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守護紐約的好鄰居蜘蛛俠。


  雖然不容易,但彼得盡全力去保護好所有人。


  來自重啟前的記憶,讓蜘蛛俠變得相當強大,無論是戰鬥還是心誌。


  他認為這反倒是好事。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還想要承擔更大的責任,所以他必須變得再強,更強。


  ……直到他再也不會失去任何人。


  2020年。


  一年級來了一個新生。


  金發碧眼,膚色雪白,還有跟臉對不上的小暴脾氣。


  入學第一個星期,就把宿舍樓的高年級RA糊在了對麵牆上。


  一下子,好像全校人都開始談論薩沙·阿特維爾,包括他的好朋友內德。


  彼得聽著的時候,其實沒什麽很大的反應。


  世界上叫薩沙的人真的很多。皇後區最老牌雜貨鋪的老板叫薩沙,隔壁鄰居養的小貓咪叫薩沙,登上哥譚日報頭條的俄羅斯名模也叫薩沙。


  彼得忙著埋頭做功課、打工、當助教,然後又成功申請到了RA的空位。他需要兼顧學業和超級英雄的身份,每天累得困兮兮,抱著紙箱在儲物間站著打盹。


  然後。


  他以為此生再也不會遇到的獨特氣味,自他身後,朝他飄散而來。


  他去問內德,問樂高社團裏的所有成員。


  每個人都說,一年級的阿特維爾是個香噴噴的美少年,但每個人在他身上聞到的氣味,好像都不太一樣。


  在他的認知中,隻有一種生物,能做到主動根據不同人的感覺,散發使人最愉悅的香味。


  而隻有一個人,能讓他的蜘蛛感應毫無作用。


  ……你是誰?


  薩沙·阿特維爾的東西被衝了馬桶。小金毛執意要去下水道找,彼得隻好跑去保護他。


  被眾多蜥蜴人包圍,小蜘蛛的腦子瘋狂轉動。


  他本打算把薩沙裹成個球,直接彈到下水道外麵去,再把入口封住。然後一個人留在地底,解決所有問題。


  然而,突如其來的高壓水柱把他淹沒。


  ——這是當年,薩沙從白罐手中把他救下的能力。


  他所有思緒,就在那一秒停止了。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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