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兩天一夜的周末, 阿特維爾一家開著車,去曼哈頓中央公園露營。
三個人都過得很愉快。
……排除晚上約翰遜喝多了酒,又抱著薩沙瞎叨叨, 哭訴在失去他的那8年,他們是怎麽一天天熬過來的。
薩沙被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硬漢警察舉在空中, 整個人簡直無助:
“……好了,好了老爸,差不多就……”
希爾達鑽進帳篷找紙巾,無意發現, 手機進了一條郵件。
是一份正式資助協議, 估計是斯塔克工業的法務部門發來的。
隻要她同意簽署,這份價值百萬的協議,就真的正式生效了。
希爾達抱著一張新鮮熱辣的巨型餡餅,忐忑萬分。
一座巨大的靠山,莫名其妙自己走上門來,追著(看斯塔克工業法務部門的速度, 他們似乎看起來真的挺急的)讓自己靠, 這種事情,她三十多年來的研究生涯, 可從未發生過……
轉念一想, 會不會是新的詐騙方式?
她一咬牙, 回撥了郵件落款裏的公司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
電話裏是一個溫柔平靜的女聲:“您好。這裏是斯塔克工業專屬人工智能,星期五竭誠為您服務。請告知您的姓名?”
希爾達:“我是昨天emmm……有幸與波茨小姐會麵的希爾達·阿特維爾,我是想確認一下——”
星期五:“已確認聲紋, 阿特維爾夫人,請稍候。正在連線斯塔克先生。”
希爾達:“?!?!不是,等等, 等等!”
遲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優雅、磁性、自信滿滿的男聲。
與常年出現在電視上的鏡頭寵兒、身價億萬的斯塔克集團總裁,竟然別無二致。
就是莫名顯得……有點忐忑……
一定是錯覺!希爾達慌張地想。
托尼:“對我們的合作協議有任何問題嗎,阿特維爾夫人?”
希爾達磕磕巴巴地:“很抱歉,我不是想……想打擾您的工作,我隻是想確認,您真的準備資助我的研究事業嗎……不是,沒有任何覺得您決策不冷靜的意思,我隻是想……”
托尼別開臉,悄悄地吐了一口氣。
又使勁憋出遊刃有餘的聲線來:“那確實是你的研究所目前最需要的,不是嗎?斯塔克工業一向致力於扶持科學領域人才,你無需……”
他話說到一半,隱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模糊的少年音。
托尼壓緊聲線:“把背景音人聲增強,提升至最高清晰度,星期五趕緊的……!”
星期五:“收到,boss。”
薩沙扶著大擺鍾一樣的老警察進來,無奈地跟希爾達說:
“媽,老爸吐了我一身。哪裏有毛巾啊?”
又看見希爾達抓著手機,神情緊張,拚命朝他擺手,示意他暫時別出聲。
不由得疑惑問:“媽,你在跟誰打電話?”
希爾達用氣音道:“是斯塔克集團的董事長,寶貝……!你先等等,媽媽打完電話就來。”
薩沙擰著淺金的眉,略有一點點疑慮。
是的,他知道是斯塔克工業給媽媽的研究,提供了最強大的靠山——這點他真的真的很感激佩鉑——但他突然想起,斯塔克工業最大的boss,根據沒偏離時的初始設定,管理風格好像、貌似……有那麽一點點嚴苛……
……漫畫裏還從公司裏誕生過不少反派來著。
當然現在管理者變成了佩鉑,不過他老媽以後不會天天都得住在研究所加班吧???
薩沙很小聲地咕噥:“現在不是周六晚上嗎?這就開始讓你上工了?”
希爾達拚命拍他屁屁讓他走,小金毛立刻蹦跳著閃到一邊去,邊做鬼臉邊跑路:
“問就資本主義萬惡的資本主義不略不略。”
希爾達嚇死了:“瞎講話!”
等這個搗蛋鬼跑出帳篷,她才緊張地把耳朵貼回手機。
母子倆講話的聲音,輕得近似唇語,手機又被她使勁捂著,她很確信,對方什麽也沒聽見。
希爾達:“斯塔克先生?很抱歉,剛剛這邊出現了一點狀況……我隻是想、想說,真的非常感謝您……”
希爾達:“斯、斯塔克先生?不好意思,您還在線上嗎?”
希爾達:“……Hello?”
周一,紐約時報撤下原定頭條,臨時上了一條爆炸新聞。
《斯塔克工業全體職工將帶薪休假一周!托尼·斯塔克回應:沒理由,想放就放》
除了雖很懵逼,卻歡欣鼓舞的斯塔克工業員工,全美大大小小的企業和財團,都被斯塔克集團這位甩手掌櫃的突發決定嚇得死去活來。
要知道,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平起平坐的托尼·斯塔克和布魯斯·韋恩,其名下產業關聯著數以億計的跨國合作,甚至能夠直接決定無數中小企業的存亡。
無數人惴惴不安地揣測,斯塔克工業是否陷入了債務危機,不得不停工降成本自救;
然而緊盯斯塔克集團業績和股票市場的經濟學家,卻發現自從舊金山分部開設以來,斯塔克工業的淨利潤依舊在穩步增長,根本不存在任何經營問題。
“是某種行為藝術,”《星球日報》攝影師吉米·奧爾森評論說,“是對美國社會現今流行的‘不休假文化’的嘲諷和反擊。大數據顯示,全國40%在職員工主動放棄休假,91%的雇員個人時間依然需要貢獻給工作任務,唉,如果斯塔克工業也有攝影師剛需就好了——我的意思是,咳咳,我的意思是,我沒有任何認為懷特主編苛刻的意思,咳咳……”
“做好準備,這是一場人才爭奪戰的開端,是斯塔克工業的甜蜜陷阱!”《號角日報》總編輯喬納·詹姆森咆哮道,“我敢斷定接下來的招工季,斯塔克工業將會接收到無數雪片般的自薦信,它斷定別的企業沒有雄厚實力作這種秀,同類企業隻能等著新一輪的用工荒!”
薩沙在大學課上偷偷玩手機,大概瞟了一眼。
沒看懂別的,光看懂放假,頓時精神一振:【哦~~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那看來老媽剛好趕上,她也可以放一個星期的帶薪假了。】
現在斯塔克工業的CEO是佩鉑,很顯然,他第一位偏離值為零的戰友,哪怕重啟後身居高位,也依然不改人美心善的設定——
一定是她平時就很體恤下屬,這才有了一周的全員帶薪假!
薩沙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來。
簽了合同,希爾達的研究所就要搬家了,從邊郊的小公寓樓,搬進斯塔克大廈裏。
薩沙下了課,也跑過去幫忙。
重啟後的斯塔克大廈,依然是曼哈頓地標建築物,跨進門,第一眼看見的就不是露天遊泳池和舞台了,而是一塵不染的高級白大廳、隨處漂浮的光屏和來來往往的科研人員。
他扛著一箱顯微鏡跑進地下實驗基地,放下以後,想跑出去找廁所。
他隻躊躇了一會兒,小光球立刻從牆上冒出來:
“星期五竭誠為您服務。您好,薩沙。您的專用休息室位於樓上左側,內部帶有盥洗室,請隨我來。”
薩沙跑進那間麵積過於巨大的休息室,老半天才找到廁所。
他脫下褲子才想起,星期五說的不是“vip休息室”,而是“您的專用休息室”。
薩沙莫名其妙地轉著腦袋看了一圈。
不是吧不是吧,連員工家屬都給專門建廁所?
佩鉑給科研人員的待遇也未免有點好過頭了吧?
……那斯塔克大廈一樓以上不就全是廁所了嗎?
這間盥洗室看起來非常幹淨,沒有滿地玫瑰花瓣和牛奶浴池,設計也相當具有科技感,連馬桶都是全自動洗屁屁烘幹的。
薩沙覺得挺好玩,就在馬桶麵板上打了會兒遊戲,還把屁屁撅上去洗了洗。
提了褲子,走出休息室下樓,就見樓梯口的下一層,正好有幾個人走出拐角。
其中一個男人,聞聲抬起頭來。
樓梯處燈光柔和,把男人英俊到逼人的臉,照得有些晦暗不清。他顯然還沉浸在跟電話中女人調笑的愉悅中,眼神含著點似笑非笑的狡黠。
而在沒人看見的角度,一抹銀藍光芒,從他眸中幽幽流淌而過。
薩沙:“…………”
……他一腳踏空。
托尼:!!
男人反應飛快,急上前兩步,張開雙手,就把滾下樓梯的少年一把接進懷裏。
托尼一向驕傲張揚的眼神,劇烈動搖著,張著嘴半天,也沒喊出名字來;
反倒是旁邊的哈皮很好奇:“咦?哪裏來的小孩?”
薩沙啥也沒聽見,看著這張跟白罐根本沒有任何區別的俊臉,眼神比見了鬼還驚恐:
“你、你、你……”
薩沙:【統、統統!你掃一下他!】
係統:【宿主並未處於任務狀態,狗係統無法檢測偏離值。】
薩沙大驚:【現在掃不了偏離值了???】
托尼知道,薩沙肯定記得白罐幹過的那些破事,所以自打確認薩沙身份以來,就一直隻敢暗中觀察,壓根沒料到會在這裏打上照麵……
雖然時機很不對,但他還是忍不住胡亂發了幾秒鍾的呆——
上帝啊!真正能跟薩沙擁抱的感覺,跟每回都隻能暗中觀察和聽背景人聲也太不一樣了!
這孩子還香噴噴的……
如果他沒記錯,上條時間線在作為他自己的時候,還一次也沒成功跟薩沙擁抱過呢。
大概運氣全都用光在另一個自己身上了吧……
等等。
另一個自己……
他這才恍惚察覺到,對方的身子正在使勁從他胳膊裏往外掙。
自從用自己的身體做絕境病毒普適化試驗以來,他的基礎體力已經提升過一個等級,男人光顧著激動,兩條胳膊強硬地鎖著人,圈得簡直像個鐵箍。
小金毛在裏頭拚命扭動掙紮,最後“啵”地一聲擠出半截。
旁邊一圈都是商業大佬,斯塔克總裁棕眸淡淡,神情還是冷靜的,隻是講話磕巴得厲害:
“……我……我不……”
薩沙破音:“你莫挨我!!!!”
薩沙跑起來跟屁股著火似的,掄著兩條小細腿,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哈皮:“……”
哈皮冷靜地:“老板,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在舊金山時又偷偷酗酒了?然後看這個孩子漂亮,就去騷擾人家?”
他沒聽到回答,回過頭一看。
斯塔克集團總裁,安東尼·愛德華·斯塔克,AKA鋼鐵俠。
再次癟成了一張傷心的鐵皮。
薩沙:【查查查查查,查查查查查……】
係統:【在查了在查了。】
整整一天一夜,薩沙都在瘋狂地翻查托尼在舊金山做過的事情。
他仔細查閱每一次斯塔克工業的公開發表會,聽托尼的每一次采訪,看那個有著一雙透徹棕眸的男人,平靜地對記者說:
“科技本身是無罪的。有罪的永遠是使用的人。”
他真想不通,一個明明避開了命運分歧點,也從未經受過被強製剝離良心這種酷刑的托尼·斯塔克,為什麽還會讓他感受到一絲屬於白罐的氣息。
他是那個在白罐手裏,成天曲意逢迎苟過好一段時間的人,這點他自信當然不會認錯。
他可不會忘記在上一條時間線,自己是怎樣被關進孤獨堡壘的——非要清算的話,白罐得占一半功。想起當時白罐差點成功偽裝成托尼,騙過所有人的事情,薩沙止不住地打了個抖,瞪著滿屏的信息開始吃手手。
薩沙:【媽的,不會吧?不會白罐也是重生的,重啟前被融合後,就直接到了這條時間線?哇靠,要是他也帶著記憶,那他不就知道自己是怎麽輸的了嗎?那托尼爸爸的備份不早就被他銷毀了嗎?那他……那他……】
……簡直細思極恐!
可不管薩沙怎麽查,他在網上根本查不到任何能指向這就是白罐的證據。
沒有任何關於絕境病毒的信息,隻有天才發明家,慈善家,身價百億的企業家,紐約首富,花花公子……
嗯?薩沙湊近屏幕,沒有花花公子。
2013年,他把斯塔克工業的紐約總部交給佩鉑·波茨,自己帶著幾個信任的工程師,前往舊金山發展能源技術分部。
此後出席任何高級宴會,身邊的女伴隻有佩鉑,再無別人。
“……從前《Play boy》的封麵女郎們,多數時間都不得不在哥譚首富和紐約首富之間周旋。不知從何時起,托尼·斯塔克突然選擇退出這場永無止境的角逐,女郎們紛紛扼腕歎息……”
一個不酗酒,禁欲,潛心工作的安東尼·愛德華·斯塔克。
小金毛盯著屏幕,迷茫了,兩眼都盯成了鬥雞眼。
薩沙:【這也跟原設定不符合啊……】
難道這就是重啟後,守鍾人在修改時間線時,不小心產生的蝴蝶效應?
……或者其實他還是白罐。
隻不過當年因為酗酒這個弱點才被洗白,現在是準備憋什麽大招。
係統:【可以感受到狗宿主對白罐爸爸的心理陰影麵積了。】
薩沙急了:【你開玩笑,那可是白罐,白罐啊!想當年,那是連大哥的計劃都能被他強行推翻車,直到最後才被蝙蝠俠、盧瑟、托尼爸爸聯手洗白的硬骨頭白罐啊!】
萬一真是白罐重生,薩沙發現自己還真沒法拿他怎麽辦。一周目的白罐已經很可怕了,二周目再也沒有任何弱點、沒有不義聯盟鉗製、取得所有人信任的白罐……
特麽的,這是要上天啊???
薩沙心酸:【唉,要是大哥在就好了。有大哥在,什麽事情都是穩的。】
係統:【守鍾人應該可以記得白罐,但不一定會記得你了……得想想辦法讓他重新信任你。】
薩沙一聽就這,更心酸了。
希爾達現在已經高高興興地把研究所搬進斯塔克工業了,薩沙也不知道托尼·斯塔克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自己有沒有被他認出來。
不敢打草驚蛇,隻得搓了兩隻眼豆,跟在媽媽身邊,全天二十四小時保護她的安危。
本來心裏就裝著事,又正好趕上考試周,薩沙被彼得考前通腦筋的時候,兩眼都放空著,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高速轉動的筆從薩沙的指尖飛出去,被彼得半空中一把捉住,又塞了回來。
他看了看薩沙的表情,悄悄按住他的手:
“薩沙,你怎麽了?是不是最近發生了什麽事?要不要跟我說說,我沒準能幫上你的忙呢。”
薩沙看著奶呼呼的小蜘蛛,想起他上周目險些白罐暴cei身亡的模樣,默了默,還是搖了頭。
他就這樣迎來重生後第一考試周。
雖然心神不定,但是被帝大的天才助教帶了這麽久,雖然腦子不夠用,手還是能麻溜地往卷子上寫答案。
期末考隔兩三天考一門,薩沙連神盾局學院都不去了,除了回應路人的緊急呼叫,一心埋頭在複習和考試中。
係統見他臨考居然還整活,忍不住勸他:【再有人撥號呼你,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你都有公務員穩定收入了,幹嘛還給他們打工?】
薩沙:【啊啊啊嗯嗯嗯。】
答應得好好的,BB機一響,他還是咬咬牙,啪地丟了筆,從圖書館跑出去換衣服。
係統:【……】
薩沙:【……不是,就是總覺得吧,不過去看看,心裏好像不太得勁……悔不當初我給人說我是隨叫隨到的應召保鏢。你看萬一要是有人真遇到危險了,快死了,本來可以撥911報警的,卻毅然決然花100刀撥給我。然後我還不去救,就讓他當場去世了。唉,那我豈不是很不厚道?】
係統:【狗係統就知道你改不了多管閑事的毛病。你就是什麽人都想管,考試的時候被呼了怎麽辦?】
薩沙:【早點交卷?】
係統:【拉屎時被呼了怎麽辦?】
薩沙:【……夾斷?】
係統:【……】
好在連著一星期考下來,沒有出現考著試就得背槍出去整活的事情,希爾達那邊也很安全,托尼也沒有呆在曼哈頓,那天跟他碰過麵,就飛回舊金山去了——目擊者稱,飛行路線歪歪扭扭,就跟個斷線風箏似的。
最後一門考試就在眼前,薩沙心情逐漸鬆快起來。
至少這還算件好事:扛過這場考試,就有美好的暑假在向他招手。
他頭上頂著書包,穿過教室走廊往圖書館走。
走著走著,摩肩擦踵、行色匆匆的學生中,不知誰先掏出手機刷了會兒網,突地愣住,然後開始跟自己的朋友交頭接耳。
原本安靜的走廊,逐漸被越來越大的議論聲淹沒。
薩沙:【怎麽了,怎麽了,我又跟不上這幫小年輕了?】
他也好奇地摸出手機看看。關掉幾個porn站的推薦短信,打開推特。
剛剛還是一水兒娛樂政治新聞的熱搜,一刷新,除了第一位,其餘被幾個雷同詞全部代替。
#正聯
#正聯回歸
#正義聯盟
#華盛頓目擊神奇女俠
#超人
#閃電俠出現在中心城
#正聯星際戰爭
#正聯返回地球
格裏芬一出教室,就見自己的小夥伴立在走廊正中,動也不動。
格裏芬興衝衝:“薩沙!你看新聞沒有,正聯回地球了!我隔壁座位那個超人粉,當場就瘋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嗷嗷哭叫的男生從教室裏奪門而出。
手裏掄著一條紅布,像隻蜥蜴似的瘋狂跑掉了。
格裏芬看著走廊裏逐漸激動起來的人群:
“哎,不過其實冷靜想想,跟我倆也沒什麽關係。不過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是很想買到超人和蝙蝠俠的簽名的……也就想想吧。明天是最後一場考試了,薩沙,你複習得怎麽樣?”
格裏芬:“……薩沙?”
他奇怪地瞅瞅小夥伴。
金發少年垂著眼睫看手機,唇角竟然在輕微發抖。
精致的眉眼裏,一點輕鬆愉快的意味都沒有。
隻有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