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照片
我逐漸了解那些堅持與無望的等待,仿佛就是你這一生所能給我的全部的愛。
——席慕蓉
“也不用這麽驚訝吧?”許爺爺嗔怪道。
柳曜並沒有那麽驚訝,司朗倒是嗆了一口在旁邊咳嗽不停。
“你倆要是說對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麽偏見,我也不會怪你倆。我一大把歲數了,這一路都挺過來了……”
“世上寬敞的馬路千千萬,我和他卻單獨挑了一條最難走的路。四十年過去了,他還是那個30歲的年輕大小夥子,我卻已經七老八十了。”
“過了整整四十年,我還是很想念他。”
許爺爺的語氣裏有一些酸澀的想念和失落,餐桌上的氣氛有了一些不同。
“世間每一條馬路的存在在都有它的道理,有人獨辟蹊徑,領略不同的光景,他們也過著平凡的生活。”
這些話是司朗對著許爺爺說的,但是一字一句都刻畫在了柳曜的心上。
盡管我們選擇的路有些不同,最後我們還是相愛了。
“走這條路,很難啊。但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選擇重新來一遍。把愛的人再好好愛一遍,把難吃的苦再慢慢吃一遍。我受盡了折磨,但我不後悔。”
許爺爺的眼角分明泛著些淚花。一個七十歲古稀之年的老人,就那麽在一個偌大的房間裏,四十年如一日的想念著那個心上不歸人。
“爺爺,其實我跟你一樣。”司朗把筷子放下,看著許爺爺說道。
“我愛著一個男生。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我不想避諱周圍人的目光,我隻想伸手牽著我愛的人,給他旁若無人的親吻。”司朗抓著筷子,語氣有些激動,臉上浮出兩片緋紅。
許爺爺笑了,笑得很開心,“那個男孩子肯定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吧?”
“嗯。”柳曜在旁邊輕輕點了一下頭。
許爺爺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拿起筷子指著他倆,“你兩個臭小子,吃飯!”
這頓飯吃的挺和諧,長輩給小輩傳授經驗,兩個小輩先是謹遵教誨,然後是小臉通紅。
“今晚住哪啊?”兩個人辭別了許爺爺的家慢慢的往回走。
“找酒店吧。”
“我家裏沒人。”
“行,我睡床你睡沙發。”
“我那是雙人床。”
“我不想跟你搶被。”
“我當你的被。”
“……”
“一開始見麵的時候還真沒覺得你還能這麽騷氣。”
“怎麽?開眼界了?我還能更得寸進尺呢。”
沒等柳曜接話,司朗就地兌現了他剛才在飯桌上說的話。
二月最後的一個夜晚,一盞昏黃的路燈,深邃的天空中有明星千萬顆,遠方的大海在安靜的吐露著深沉的靜謐。
在這樣溫柔的夜晚,讓我為你獻上一生一次的初吻。
路燈溫柔的灑下昏黃的光,拉長那靠近的,濕熱的,喘息的,帶著羞澀和一些莽撞的合二為一的影子。
“你還好麽?”司朗撩撥著柳曜的頭發,有些潮濕的眸子泛著水汽,嘴唇有些紅,還帶著微微的喘息。
“你……討厭。”
“以後不敢了。”
“別……”
等柳曜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麽的時候司朗已經笑得站不直腰了。
柳曜踹了一腳司朗匆匆逃跑,司朗在後麵哈哈大笑追了上去。
相愛就是這樣,沒什麽了不起,但就是讓人不正常。
再一次進到司朗的家,發現那些過生日的拉花還沒有撤掉,仍倔強的在牆上支楞八翹著。
“這幾天,過得很辛苦吧。”柳曜看見了垃圾袋裏裝著的酒瓶子,有些心疼的問柳曜。
五個月不見了,司朗瘦了好多。司朗的腳步頓了一頓,肩膀在有些肥大的上衣裏發抖,背對著柳曜沒有出聲。
好長時間了,沒有人問過他累不累,難不難過。
一雙手輕輕從腰側穿過從後背抱住了司朗,柳曜的呼吸輕拂在司朗的耳鬢。這五個月他能想象到司朗過的是什麽日子,就像一開始跟蘇小青來到了海城一樣,從雲端摔入泥潭,那種無助孤獨害怕和沒有重心不堪回首的生活。
司朗從無聲的流淚變成啜泣,又從啜泣變成嚎啕大哭。
心疼。如果真的有悲喜相通,柳曜把司朗疼在了心裏。
司朗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麽躺在床上睡著的,但那一晚上他睡得很香,就像是重新找回了依靠。
就算是外麵的世界還是很糟糕,外界給我們太多的壓力和不應該有的磨難。但今夜你大可以暫時忘記一切,你隻需要躺在我懷裏安安穩穩的休息一整晚。明天再次醒來的時候,便多了一分麵對這個世界的勇氣。
次日,三月初。
陽光依舊是溫暖,懶洋洋的窺探著床上睡得正香的少年。
窗外有幾聲鳥叫,柳曜的眼皮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
這一切就好像是錯覺。恍惚間,柳曜就感覺自己躺在家裏的柔軟的鵝絨床墊上,媽媽一會就要上樓來問他要不要起床吃早飯。
隻不過唯一的不同是為什麽感覺身體這麽沉?
眼珠往下慢慢轉,肚子上枕著一個淺金色毛發的腦袋,腰上攬著一條胳膊,腿上斜著壓著另一條腿。
“……”
這家夥上輩子八成是個樹懶。柳曜心裏想。把手指插進司朗睡得蓬鬆的頭發裏輕輕的在手指上繞著玩。
“昨晚睡得好麽?”有個聲音隔著被子在肚皮上引起震動,弄得柳曜癢癢的。
“醒了?你還準備在我身上壓多久啊?”
司朗依次把自己的腦袋、胳膊、腿拿走之後翻身撐在柳曜的身上。
“一大早上耍流氓?”
“那我要是不真的耍點流氓都對不起你流氓這個稱呼。”
俯身下去,在額頭上輕輕一點。
“早安。”
今天是三月份的第一天,照例是海城一中開學的日子。
“於斌!”兩人走到校門口叫住了前麵依舊發福的小胖墩。
三個人見麵又是驚喜又是意外,從校門口走到教室前麵一頓寒暄。
其實驚喜的不止於斌一個人,高二下學期了,基本上大家的手機該收的都收走了,消息流通的也慢,基本上開學才知道失蹤的柳曜又回來了,不過對於是怎麽失蹤的就不得而知了。
兩個大帥哥再次現身校園,高一的學妹們再一次炸鍋。
從這學期開始高二年級就要選出一個理科清北班,顧名思義是篩選尖子中的尖子進行重點培養。這個新建的班級一共隻選12個人,根據期中考試成績排名取前12位。
按照道理來講柳曜之前年級第三的成績是穩進清北班級的,但是畢竟是五個月沒有做過題了,假期的時候別人在爭分奪秒刷題的時候他還躺在病床上養病呢。
“新學期,你們也都長大了一歲,離高考又進了一步。希望新學期大家依舊能堅持住自己的目標,讓青春沒有遺憾!”
開學第一天,小高老師站在講台上發表新學期感言,教室裏能感受到大家一假期沒見麵的激動和興奮,以及對期中分班的躍躍欲試。
“朗哥,”柳曜戳了一下司朗“你上學期期末成績多少啊?”
“怎麽感覺你一下子把我叫老了。托了你的福,我是萬年老二本二,上學期也沒有例外。”
“哦。”
“你剛才管我叫什麽?”
“朗哥啊。”
“你管我叫朗哥,那我管你叫什麽,叫名字感覺太生疏了,想換個親近點的。”
“哎呦?那我得好好想想,叫我爸爸吧,我覺得叫爸爸更親近。”柳曜一臉壞笑看著司朗。
“叫你什麽?”司朗滿臉呆滯。
“爸爸。”柳曜興奮地重複了一遍
“哎!乖兒子”司朗無比欣慰的說。
“……”
兩個人在教室最後邊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就在底下鬧開了。
“我知道咱們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有些同學也不用過於興奮啊,都快跟自己同桌抱一塊兒了。”小高老師站在講台上往下看。
班級同學整齊一致的回頭看,連找的動作都沒有,直接鎖定目標。
“……”
柳曜和司朗趕緊分開,一個靠在最西邊一個靠在最東邊。
“期中考完試你倆進清北班吧?”下了課於斌靠過來嘮嗑。
“必須的。”異口同聲。
“柳曜你現在住哪啦?”
“準備在附近租房子。”
“需要搬東西的話就叫我哦。”
“中午吃什麽?”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頗有默契的同時口中念念有詞:“釘、杠、錘!”
“我想吃二樓的鹵煮雞腿了。”於斌笑嘻嘻的說到。
“哎,吃的時候就沒贏過你。”
“學習的時候也沒有。”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進行著,每天上學,吃飯,刷題,晚上去許爺爺那裏寫作業。盛叔叔在學校附近給柳曜租了個大房子,安置了一個新的家。
“盛叔給我新買了個房子,你要不要來我家?”午睡結束後,柳曜撐著剛睡醒的腦袋問司朗。
“過兩天就期中考試了,怕影響你休息。”
“沒事,安置兩床被子就行了。”
“我說的不是簡簡單單搶被子這麽點小事。”
“閉嘴。”
房間很大,雖然盛叔叔的本意是給柳曜買帶一個臥室的房子,但是怎麽都感覺按照之前柳政澤還沒進監獄之前的標準,單間的房子在他眼裏還是配不上柳曜。
於是就在學校旁邊新建的樓盤裏直接買了個帶躍層的大房子。樓下兩間臥室,樓上還有一間臥室。
“資本家式的***。”司朗評論道。
晚上兩人從書店出來上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和一些吃的。
柳曜推車,司朗往購物車裏放。有的時候手不經意往車上一扶,和司朗的手碰在一起。
“故意的?”
“不小心的。”
“等不及了?”
“閉嘴。”
柳曜皺著眉頭把頭往旁邊扭,司朗跟在後麵低低的笑。
男朋友就是用來逗著玩的。
“這個多拿點吧,放冰箱裏放著。”司朗往購物車裏放了四個橘子罐頭。
柳曜看著橘子罐頭,突然想到了兩個人微信的“情侶頭像”,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柳曜在心裏都忍不住罵自己最近怎麽這麽容易臉紅。
兩個人兜兜轉轉添買了一整個購物車,眼看著賣得差不多了找了個收銀台在後麵排起了隊。
司朗手扶在車把上,在柳曜耳邊低頭說:“旁邊的架子上,口香糖的旁邊。需要拿一盒麽?”
柳曜往旁邊扭頭看了一眼。
“閉嘴。”
但還是以瞬雷不急眼眼耳之勢把一盒迅速扒拉到購物車裏,還小心的往下懟了懟,藏在一大包薯片下麵。像是把媽媽的皮包刮壞了小心翼翼掩飾的小孩子,一舉一動裏都凸顯著緊張和害羞。
四郎站在旁邊捏著下巴寵溺的看著司朗完成以上動作,從司朗背後繞過,嘴唇輕輕碰了碰司朗的耳朵:“小朋友幹得好,晚上獎勵你。”
“閉嘴。”
【作者有話說】:今日二更完畢~今天也是加油碼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