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最後的判決
審判殿中,四位聖長老還沒有到場,聖殿中的人已經在左右兩排坐好,每一個人都在聲的討論,但是這些聲音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卻有著一股震人心肺的力量。
這死氣沉沉的聖殿已經好久沒有那麽熱鬧了,人們總喜歡見縫插針在這為數不多的時候釋放一下自己八卦的心性。
嘈雜的聲音讓本來心情就不是十分舒爽的凱爾又填上了幾許煩躁,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幾乎已經沒有空座的審判殿,稍稍挑眉,卻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地沿著兩排中間的那一條過道像前方走去。
凱爾每走上一步,聖殿中的討論聲音就減弱了一分,兩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從他們身側走過的少年,前方依舊在討論著的人聽到身後突然減弱的聲音,也好奇地轉過頭去,卻在看到凱爾後瞬間消聲。
在審判殿穹頂上的魔法燈的照耀下,凱爾胸前的那枚銀色的徽章閃閃發光,格外的引人注目,而凱爾身後的亞瑟,他頭上的額印,再一次印證了凱爾的身份。
不過一的時間,聖殿中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名被聖長老從西大陸的荒原上帶回來的少年,他有著連強者都羨慕嫉妒的神賜之軀,賦更是達到了極致純淨。
當他走到最前排的時候,聖殿中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音,每個人都直愣愣地看著他在最前麵的一排空位坐下,和他身旁的奴隸一起。
盡管那是隻有聖殿高層才能坐的位置,但是並沒有人進行阻攔。
這時,聖騎士隊伍終於進入了審判殿內,審判殿中的奇詭氣氛也在一瞬間被打破,人們的關注點終於也從凱爾轉到了威爾斯身上。
在所有的人都看向威爾斯的時候,審判殿門口的守衛已經用魔法將他身上雨水蒸幹,審判殿的神聖自然不會染上半分的汙濁,對於一名囚徒,他們能做的隻有這一點。
此時此刻的他,已經不像剛剛在外麵滂沱的大雨中那般的落魄,然而他手腕上的那副沉重的鐐銬,注定了他的身份隻是一名囚徒。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瘦削的身軀卻堅挺萬分,這一瞬間,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看到的不是一名囚犯,而是一名統領正指揮著一場戰爭。
凱爾知道,其實這就是威爾斯經曆過眾多戰爭中的其中一場,而他的對手是這審判殿中的所有人,同樣也包括他自己。
這一戰將比他過去的每一次都更加困難,這一戰是關乎與尊嚴的一戰,不論是不是以死亡為結局。
威爾斯就這樣被兩名聖騎士押送到了審判台上站定,但這兩個人之中並沒有蓋倫。
蓋倫隨著其餘的聖騎士圍繞著坐在了審判殿的最後一排進行休整,他們身上的雨水被更加細致地去除,有些人已經為聖騎士們準備好了潤喉與取暖的熱水。
四名聖長老也在這個時候從殿後走了出來,在上方的四個位置上就坐,包括聖·索菲亞在內的其中三個是凱爾的熟人,最中間的那一個人凱爾卻沒有見過,不出意外那就是蓋倫口中的安德魯聖長老。
他比其他聖長老要年輕了許多,看著也不過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副剛正不阿的相貌,倒與他執法長老的身份十分相符,如果凱爾不是知道蓋倫靠著他以權謀私的話。
教皇蘭伯特並沒有參與這次的審判會,對於一場幾乎沒有什麽意義的判決,他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麵。
聖殿的審判是一如既往模式化的規範,傳統與刻板向來是聖殿的代名詞,就在凱爾已經安奈不住的時候,這場審判才剛剛到了陳述囚徒經曆罪行的時候。
“叛首威爾斯,於聖曆678-9年7月聚集大陸奴隸反叛,聖曆6790年1月轉戰荒原,聖曆6790年4月與艾森帝國蓋倫二王子……違背光明神旨意,破壞神聖規則……”
威爾斯站在審判台上,麵無表情地聽著安德魯對自己所有經曆的陳述,紅色的眼睛中沒有一丁點的波動,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緊要。
而蓋倫,此時此刻就坐在聖殿的最後一排,他老師的聲音將這些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一場場一幕幕地在他腦海中重現。從第一次在戰場上與威爾斯相遇到後來他放下武器投降,蓋倫終於發現每一次威爾斯對自己的不同尋常都有跡可循,隻是那個時候自己的關注點從來沒有真正地放在這個上麵。
最前排的亞瑟興致勃勃地聽著安德魯的講述,對於戰爭,他向來極為偏愛。而他身旁的人卻與他恰恰相反,凱爾無趣地抬了抬眼,看了看嘴唇一開一合、巴拉巴拉不停地著話的安德魯聖長老,放佛又回到了前世正在經曆一場十分無聊的報告會。
他竟然不知道,這樣一個看似十分嚴苛的聖長老竟然這麽話癆。
安德魯聖長老的聲音嗡嗡嗡嗡地在凱爾的耳邊轉了一圈又一圈,外界陰翳的氣也讓這座審判殿中的氣壓低沉的可怕。
就在這種昏昏沉沉的氣氛中,凱爾的眼皮也開始打起架來,他黑色的頭發隨著他的腦袋一上一下地墜著,直到啪的一聲歪倒在一旁亞瑟的身上。
肩膀上柔軟的觸感讓亞瑟的身軀不由地一僵,直到克製著慢慢變得放鬆下來,這才把頭轉向一邊,寵溺地看著肩膀上的凱爾嘴裏嘟囔了一聲,撿了個舒適的地方毫無征兆地陷入了好眠。
安德魯聖長老的審判還在進行,隻不過少了幾個認真傾聽的觀眾。
“凱爾,凱爾……”
“唔……”迷迷糊糊之中,凱爾聽到有人正一聲又一聲地叫他的名字,聲音雖然似乎在刻意壓低,卻又熟悉的讓自己安心。
凱爾揉了揉雙眼,朦朦朧朧的視野之中,那滿頭金發一雙冰藍色眸子的男人正看著自己。
“幾點了,亞瑟?”凱爾用著自己稍稍聽著清醒些的聲音十分自然地問了出來,他這是睡到了什麽時候?
“就要做出最後的判決了,凱爾,我想你應該有興趣聽聽。”亞瑟無奈卻又寵溺的望著凱爾,不明白這樣的審判現場為什麽也能讓凱爾陷入好眠。
“判決?”凱爾搖了搖腦袋,腦海中的記憶開始複蘇,他現在似乎是在聖殿的審判殿中,而且這場審判似乎是針對威爾斯進行的。
威爾斯?一個激靈,凱爾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因此也沒有錯過安德魯聖長老的最後問話——“威爾斯,你是否要對以上的事情進行辯解,光-明神將給予你最公平的審判,如果你有異議,可以提出。”
威爾斯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了一絲諷刺的笑,“沒有。”他淡淡地回答道,隨後沉默地低下頭,再一次藏掉了自己那一雙紅色的眼睛。
辯解與否對他來,已經再也沒有了意義,既然這樣,那麽他為什麽還要苟延殘喘地讓其他的人看笑話呢。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人們能看到四名聖長老似乎在進行最後的討論,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傾身子,好像他們這樣做就能提前聽清楚結果一樣。
不過片刻,安德魯已經正了正身子,他沉默了一會兒,眼睛靜靜地在下方的人群身上掃過,終於把最後的結果公布了出來,“威爾斯,你瀆神的罪名經由我們商議已經確定,三日後,聖殿對你處與火刑。”
聽到這最後的判決,威爾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不遠處蓋倫一直緊繃著的身軀卻不由得顫栗了一下,即使早已經知曉了結果,他依舊自欺欺人地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幻聽。
審判就這樣隨著安德魯聖長老的聲音而結束,離場之前,安德魯聖長老別有深意地朝著蓋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劃過一絲複雜之後又搖了搖頭,轉身跟上了其餘三位聖長老的腳步。
三三兩兩的人陸續離開聖殿,聖騎士們正要將威爾斯帶走,卻被一個少年攔住了去路,吸引他們的不僅僅是少年那一張精致的容顏以及相同顏色的發色與眸色,而且還有這名少年的胸前有著一枚僅有聖長老們才擁有的銀色徽章。
“威爾斯……”凱爾悄悄地看了一眼角落裏呆呆地站著的自家王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對著威爾斯起。
現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安慰還是其他,似乎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唯一能起到作用的人,卻還龜縮在角落裏,就連容顏也掩藏在麵具下不想讓威爾斯知道。
“最後的結果其實和我想的沒有什麽出入。”瞧見這樣猶猶豫豫的凱爾,威爾斯率先開了口,他掩去眼睛中的那黯淡光芒,無所謂地朝著對方笑了笑,“凱爾,不論怎麽樣,我對你都十分感謝,如果你能在這剩下的幾去我那裏多陪我聊聊,我想我會更加高興的。”
這樣的威爾斯讓凱爾也感到了沒來由的心痛,他無奈地聳聳肩,不置可否。
“還有你,亞瑟,你很不錯。”威爾斯側過身子看向亞瑟,似乎想抬手在亞瑟的左胸口上捶上一拳,用男人的方式做出打上一個招呼,隻不過手上的鐐銬阻止了他的動作,他能做的僅有用目光表達自己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讚賞。
“你也不錯。”亞瑟在威爾斯胸前一擊,替他做出了他想要做出的動作。
他們的交集雖然不多,但男人們的友情卻很單純。
他們的談話不過進行了片刻,威爾斯再一次被聖騎士們帶了下去,或許是監牢也或許依舊是那一座偏殿,無論哪裏,都已經不再重要。
第一次,凱爾的聲音不再輕鬆或是平淡,他輕笑了一聲,似乎帶著幾分嘲諷,“二王兄,你這樣陪著他,和讓他獨自一個人在絕望中死去有什麽區別?”
完,凱爾與亞瑟離開了審判殿,隻剩下殿中唯一沒有離開的男人。他穿著一身聖騎士的盔甲,臉龐掩藏在麵具之下,卻安靜地待在角落之中,沒有與剛剛的那一隊聖騎士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