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焚毀的手諭
子夜,荒原。
凱爾窩在亞瑟的懷裏,遠遠地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嘴角噎上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他打了個哈欠,有些疲憊無力地揉了揉眉心。到了現在的異能八級,複活雖然不像過去一樣吃力,但今的這一次複活術施行用了他雙倍的時間,更不用剛剛對於那一幫熱情奴隸們的解釋消耗。
他一定要從二王兄以及威爾斯那裏取得些報酬不可,這樣想著,凱爾懶洋洋地眯起眼睛,就要吩咐亞瑟把他抱回去。
“凱爾。”一道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凱爾稍稍抬眼,正對上金色長發的男人布滿笑意的臉龐。
男人的身旁站著有些略顯得有些不自在的希瑞爾,此時此刻,他們十指緊緊地扣著,簡直要閃瞎別人的雙眼。
凱爾被藍斯的目光看的一陣無語,那種融著哀怨與依戀的情感讓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上忽然起來的雞皮疙瘩,感受到後背忽然透出來的涼意,凱爾撇撇嘴,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希瑞爾,道:“藍陵,收起你眼裏的那種肉麻的情緒,你不怕有人會吃醋嗎?”
被複活者對待複活師總有種依戀的特殊情感,藍陵當然也不會例外,隻不過當著另外兩個男人的麵總要收斂一些才好。
凱爾的話音剛落,隻見希瑞爾看了身旁的藍陵一眼,忽然間鬆開了他的手指,就在凱爾正奇怪這個過去與他並不對盤的男人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卻見他忽然上前一步,將右手放在左胸口上,單膝向著自己的方向跪了下來。
“謝謝您,殿下。”他過去也曾向著凱爾單膝跪地過,但從來沒有一次能像今這樣真心實意,然而除了這一聲感謝,希瑞爾已經再也不出來其他的話來表達自己所有的謝意。
如果不眼前這個三王子殿下,他將會痛苦一生,即使死亡都不能得到解脫。與其是凱爾複活了藍陵,倒不如是凱爾親手把自己早已死亡的靈魂複蘇。
看著希瑞爾的模樣,凱爾反倒是無趣地聳了聳肩,“不用謝我,希瑞爾,我的能力不過是一個輔助,真正複活他的是藍斯自己,他的意誌讓我從死神手裏手裏搶走了成了可能。”
著,他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看向他麵前下跪的男人,似是忠告似是威脅,“但是,希瑞爾,請記住,每一個人的生命潛力都是有限的,我可以複活藍斯一次,卻不能複活他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時間可以回溯,如果生命的力量無窮無盡,這個世界總有一會邁入滅亡。
希瑞爾並沒有讓凱爾失望,他抬起眼睛對上凱爾的眼睛,或許是對著凱爾也或許是對著藍陵還有他自己,沉聲道:“我會愛他、護他,直到生命終結,請……再相信我一次。”
一旁的藍斯聽到愛人這樣的法先是一愣,隨後眼中流露出淺淺的暖意,他環抱著雙臂,似乎有些惡趣味地調侃道:“希瑞爾,或許,指不定是誰護著誰呢?”
希瑞爾嚴肅的麵容上因為藍陵的戲謔聲音刷地一下蔓延上一層薄薄的紅意,還沒進行反駁,隻覺得身體一空,藍陵已經伸出手臂習慣性地攬上他的脖頸把他扶了起來。
酥-酥-癢癢的感覺讓希瑞爾臉上薄薄的紅意再一次濃重了幾分,之後他隻覺得唇上一涼,還有那漸漸散去的一道聲音——“我信你,希瑞爾。”
誰護著誰並沒有什麽區別,重要的是他們彼此相戀。
看著眼前前一刻向著自己表示感謝後一刻就光明正大地相擁親吻的一對,凱爾的額角跳了三跳卻又無可奈何,隻能輕歎一聲對著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吩咐道:“亞瑟,我們回去吧。”
身後的男人應了一聲,看著漸漸在自己的懷裏慢慢熟睡過去的凱爾,又掃了一眼另外的兩對戀人,冰藍色的眼睛裏忽的蔓延上一層淡淡的憂鬱,隨後那層憂鬱破碎而逝,直到被一層堅決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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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一行人在回軍營後不久,蓋倫就帶著威爾斯一同回到了帝國軍中,威爾斯的本意是自己先回奴隸軍裏進行安排,但卻被蓋倫以在帝國軍中能得到更好的休養為名直接否決了。
無奈地看著這個男人像是對待珍寶一樣把自己抱著回到帝國軍中,感受著帝國軍中那些人刺眼的目光,威爾斯隻能把頭顱向著蓋倫的懷裏深深地埋了進去。
從地獄到達神界的距離其實不過是短短的幾個魔法時的時間,直到自己被蓋倫放在了營帳中的大床-上,望著這十分陌生卻華貴的帝國軍帳,威爾斯愈加恍惚起來。
看著自己空了二十幾年的大床-上坐上了另外一個男人,蓋倫略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他的拳頭握上又接著鬆開,鬆開又再一次握上,額頭上跳動著的血管顯示出了他的無措與忐忑。
明明在之前已經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但真正麵對這樣的威爾斯時,蓋倫卻再一次緊張了起來。
“二王子,從帝都來了一名使者,他帶來了大帝的手諭。”帳外的一道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尷尬,似乎是一名通報的士兵。
“誰?”蓋倫有些激動地朝著外麵走了幾步,卻在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父王的手諭?”蓋倫嘴裏輕喃,眉心蹙眉,沉聲吩咐道:“把他帶進來。”
不一會兒,一名中年男人從營帳外邁了進來,他身上裹著濃鬱的魔法元素,明顯是一名強者。
他見到蓋倫的床-上坐著另外一名男人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卻又頃刻間掩飾住了心中的疑惑,向著蓋倫行了個禮,從儲物戒中掏出了手諭,“王子,這是陛下吩咐我親手交給您的手諭,請您在看過之後務必銷毀。”
使者完之後並沒有急著離開,似乎是想等到蓋倫徹底把手諭銷毀後才打算離開。
對於這點,蓋倫並沒有什麽異議,但是……毀掉?
現在奴隸反叛已經平定,還有什麽事情能讓父王下達了毀掉手諭的命令?
疑惑之間,蓋倫打開了肯特大帝的手諭,卻在看到之後眉毛漸漸皺緊。
蓋倫看了一眼使者,並沒有著急毀掉手上的手諭,而是舉到了威爾斯的麵前。
使者的瞳孔微微一縮,腳下微不可查地向前一動,但又頃刻間安定了下來,似乎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看著蓋倫遞給他的東西,威爾斯先是一愣隨後了然,他伸手接過手諭,卻沒有打開查看,而是心地把它放在手心之中。
呼啦一聲,一道紅蓮般的赤炎從他的手掌心開出,不過頃刻之間,那份手諭就已經化作了灰飛。火係魔法是銷毀東西的最好方法,徹底、不留任何痕跡。
看著那道手諭的最後一角也燃成了黑色的灰燼,使者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便沒有再停留,對著蓋倫再一次行了一禮之後就腳步匆忙地就離開了營帳。
威爾斯目送著那名使者邁出營帳,這才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轉頭看向蓋倫,好半響確定了使者已經走遠這才沉聲道:“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蓋倫點點頭,“父王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讓我在原地待命,不用回歸帝都。”
著,蓋倫又在營帳中來回踱了幾步,慢慢道:“如果僅僅是這樣,完全沒有必要頃刻間就銷毀,除非他的安排有其他的深意,可是現在這個時候,除了奴隸軍的事,還有什麽事情值得他這樣吩咐?”
“所以這就是你讓我藏起這道諭令的原因?”著,威爾斯對著蓋倫微微一笑,苦笑一聲,“你也不怕我誤解了你的意思,或者你也不怕我控製不了火候真正地把它燒個一幹二淨。”
蓋倫尷尬地看了威爾斯一眼,“所以我就下了個賭注,賭你這七年來對我的了解。”隨後就哈哈一笑,道:“而且,就算是真正的毀掉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威爾斯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手心展開,一道完好無損的諭令就變戲法一樣地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中。剛剛當著使者的麵焚毀,隻是為了安撫那個使者而已。
火係魔法的真義在於玩弄火與鼓掌之中,威爾斯對於這一點向來自信,更何況,現在已經新生了的自己。
看著這一道諭令威爾斯抬起頭,直到蓋倫眼中透著讚賞與驚訝對他點了點頭,這才把這道諭令慢慢地展開。
雄渾的筆力,迫人的氣勢,這一切都符合肯特大帝的作風,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直到,威爾斯的視線落在了手諭的右下角,他的手指在手諭上那一枚帝印印記上敲了一敲,問道,“大帝過去下達命令的時候用的是私印還是帝印?”
蓋倫看著那枚印記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眼睛,“你這樣一我想起來了,父王下達手諭的時候從來用的都是自己的私印,隻有在正式的諭令的時候才會啟用帝印。”著,他睜大雙眼,問道:“你是懷疑?”
威爾斯搖了搖頭,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這隻是其中的一個猜測,並不能判斷出什麽……咦?”威爾斯忽然間輕咦出了聲。
“你發現了什麽?”蓋倫湊過了自己的身子,腦袋與威爾斯貼近,溫熱的呼吸打在威爾斯的臉上,讓他的臉龐有些發-癢。
“我的眼睛,似乎……”威爾斯抬起手掌撫上了自己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眼睛透過指尖的縫隙看向蓋倫,語氣低沉,“似乎能看透一些從前看不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