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江郎呀

  因為愛，所以卑微。 就算蕭子瑜哭訴一切心酸苦辣，付出了這貌美年華，可到頭來，也不過是空歡喜，離人悲。 那年他麵白如紙，旁人都道江郎薄命，是她執手一旁毫無怨言，頭戴白額飾靜靜陪伴，願一生相守。 她是他的衝喜新娘。 可惜那喜呀，衝來了，卻白白落在了李成錦的頭上。都笑她蕭子瑜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做到這新晉的狀元郎身上了。 江平川低垂眉眼，淡聲道：“這是一百兩的銀票，那拿去，離開這裏，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他蒼白勁瘦的手中攥著一張發黃的銀票，輕飄飄的就要落在蕭子瑜的手上。 張婼看到這裏很是不滿地皺眉，大聲罵道：“川兒，你莫不是傻了不成，這幾年來不是我們江家給她吃給她穿，怎麽好端端的，還給她銀票，這麽一個掃把星……” “閉嘴！” 那樣清淺淡然的男聲驀地打斷了尖銳刻薄的女音，半晌後又放緩，寬慰道：“娘，讓她走吧。” 這聲音中，有太多的疲憊與無奈。 在那一瞬間，蕭子瑜錯以為這是因為自己，眼睛幹澀至極，呆呆地盯著江平川，用心勾勒出他好看的眉眼。 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渾身的熱血溫涼至極：“這樣的女人，留著，始終是個麻煩。” 那張銀票落在了蕭子瑜的手中。 蕭子瑜僵硬地低下頭，望著這她後半生足夠生活的票子，手指尖都在顫抖，冷的很。 李成錦冷眼看著，心裏哼了一聲，隻道這沒見過世麵的鄉野村婦動了心，所謂對江郎的愛也不過如此。 但李成錦不知道，蕭子瑜十六歲那年，隻用了十兩銀子就許了江平川這一生。 蕭子瑜窮。 她窮到極致的時候甚至會去啃食草根，和自己那醉酒過的糊裏糊塗的爹餓著肚子潦倒地躺在無人問津的街口，睜著無神的雙眼望著這灰蒙蒙的天空。 她窮的丟了骨氣，丟了尊嚴，十兩銀子，便嫁給了江平川，那時候以為此生作罷，也就這樣了，可偏偏遇上了他。 他這樣好。 蕭子瑜捧著那銀票，忽然艱難地彎下腰，笑出了淚來，笑的嗆住了嗓子，不斷咳嗽，緊緊地拽著那百兩銀票。 有錢真好啊。 爹要的酒有了，自己也能去活下來過日子，什麽都不用操心了……隻是會少了他。 江平川。 蕭子瑜唇邊溢出絲絲縷縷的笑意，那樣討好，那樣柔媚，輕聲開口，滿是哽咽：“江郎呀，我這是好運，還是壞運氣呢……” 她貝齒咬著唇，緩緩地，又輕歎著道了一聲：江郎呀。 高高地舉著那銀票，轉身，身後是漫天的火光，照亮這漆黑的夜，走的搖搖晃晃，卻止不住地在高聲唱道：“昔年嫁江郎，弄妝與君守……” 秋風瑟瑟兮不解意，隻道愁心千百轉。 那臃腫的身影緩緩地走著，越來越遠，忽然抖動了下，直直地倒下去，悄無聲息。 有臨近的人驚叫，酒意醒了大半：“見紅了——” 隻見蕭子瑜素色的裙裾上，攀了刺眼的紅，暈染開來，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