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江山未老紅顏舊

  沈沉雪這次醒的倒是快些。 她想要坐起來，一抬手，卻發現上邊鎖了個鐵環。 沈沉雪掙了掙，那鐵環紋絲不動。 旁邊男人幽幽提醒了句：“玄鐵的，別費力氣了。” 沈沉雪側過頭看他，眼神很是疑惑：“你鎖我做什麽？” “你說呢？” “你現在毒已經解了，就算，就算我偷偷跑了，也不過是幫千江樓省一口糧食，你不該高興才對？” 夜闌被她氣的梗了下，怒極反笑，衝她諷刺道：“我千江樓不缺你這一口飯！” 沈沉雪挑著眉看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調侃：“果然人中龍鳳，樓主豪爽！” 夜闌知道這丫頭素來伶牙俐齒，之前還會顧忌著藥王穀的七十三口人收斂些，現在從他口中得了承諾，算是一點兒都不怕了。 “沈沉雪，我承諾給你的是藥王穀的七十三口人，你可不算在裏邊兒！”夜闌陰著臉，恨不能把她從提起來教訓一頓。 沈沉雪卻是不怕的，她好脾氣的笑了笑，隨意回了句：“將死之人，無所謂的。” 這句“將死之人”利劍一樣釘在夜闌心尖上，疼得他呼吸一頓。 他看著麵前蒼白羸弱的女孩，看著看著，便想到了初見她時的生機勃勃。 那時他帶了人到藥王穀去抓老藥王，去的時候正趕上老藥王出殯。 喧天的嗩呐聲震得人耳朵都疼，漫天的白帆、紙錢之中，纖弱的少女一身素縞，看見他不驚也不懼，眼神亮晶晶的，仿佛還帶著點兒釋然與期待。 “我叫沈沉雪，你叫什麽？” “夜闌。” 女孩兒低聲將這兩個字念了幾遍，朝他揚了揚眉：“你原來叫做夜闌啊，我記住了。” 他知道老藥王已經去世，一腔怒火憋在了心裏，為著解毒，也為著出氣，便將沈沉雪帶回了千江樓。 折辱她，輕視她，想將她一身傲骨都折斷，把這姑娘變成一隻瘸腿兒的鳥雀，讓老藥王的在天之靈看看—— 讓他對自己當年的見死不救後悔！ 可現在—— 夜闌眼神落在沈沉雪臉上，上邊還帶著幾塊深色的疤痕，落在欺霜賽雪的肌膚上，便像白紙沾了墨一樣刺目。 可沈沉雪連遮掩都未遮掩。 起初她還是在意這些的，白紗覆麵，不肯叫人瞧見。可那次換血之後，便突然不在意了。 她說的對，將死之人，誰會在乎這些東西？ 橫豎不過是要化作白骨的。 夜闌眼神沉下去，他一想到眼前活色生香的女孩兒不久就會埋在黃土下，心裏就仿佛長了個疙瘩，恨不得拿出刀來剜掉。 他頓了頓，沉聲罵道：“說話也沒忌諱！再這樣亂說，看我怎麽罰你！” 沈沉雪不甚在意，“嗬，忌諱什麽的，不全是說給活人聽的？”若是真的有神佛，又怎會叫世間有如此多的苦楚？ 夜闌神色一僵。還未說話，遍聽沈沉雪道，“我自己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 夜闌的心跳聲募得很響，一下一下的，吵得他不得安寧。 是。是他在怕。他怕眼前的女孩亂說話，真的一語成讖。 他怕沈沉雪真如她所說，活的不夠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