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夜宴
下人在前麵恭敬的領路，顧雲凡目不斜視，但是餘光看著蘇府的氣派風光，心裏到底是不平衡的，不覺握緊了雙拳，不就是仗著有幾個臭銀子嘛？居然闔府上下都敢給他臉色看，來日他若得了那驚天的寶藏，便用銀子將這些人給活埋了。
許是想的太過入神，連前麵領路的下人停住了步子也未曾留意，險些撞在了那人的後背上，張口正準備嗬斥幾句，眼睛卻停留在了立在前麵不遠處，一身錦袍的男子身上。
比之上次的落魄，他這回看起來倒真是個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顧雲凡微微眯起眼睛，防備似的看著夏雲昊，恨上次沒有拚一把，將此人給殺了。
顧雲凡眼裏實質般的殺意，落在夏雲昊的眼裏，讓他非常的不舒服，何時見過落單的狼敢挑釁真龍這樣的存在的？
夏雲昊踱步走了過去，與顧雲凡錯身而過的時候說道：“顧公子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這次恐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話說的分外的篤定，顧雲凡也冷聲嗆道：“事情還未有定論，此時說出的話也做不得數，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夏雲昊輕笑，“那日在碼頭上，你拚命的想要將我誅殺，為的不就是蘇家大小姐嗎？那麽你覺得我來了，你還有機會嗎？”
“嗬嗬，鹿死誰手咱們走著瞧就是了，這世上自以為是的人當真是多的讓人厭煩啊！”顧雲凡冷哼一聲，自顧往前走去。
榮錄跟在夏雲昊的身側，“呸，什麽個東西，就憑你也配跟咱們陛……周公子爭，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榮錄啐了一口，又差點說漏了嘴，原以為夏雲昊會動怒，沒想到卻隻看著他笑，末了還抬了抬他的肩膀，“榮錄，從前竟未覺得你還挺會罵人！”
榮錄得了誇獎，樂得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公子，要不要我吩咐下去……”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夏雲昊停下腳步，撇了一眼榮錄，“不用了，這樣多沒意思啊。”
下人將顧雲凡帶到秋爽居，“顧公子，你且先歇息，晚宴時自會有人來請公子的。”
顧雲凡扔了銀子過去，足足一錠，下人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收進了袖子裏，“多謝公子賞。”
“剛才我們遇到的那位公子是何人？你可知道？”顧雲凡打量著這秋霜居，很別致的院子。
下人躬身道，“具體的小的也不大清楚，隻知道姓周，也就前幾日才來的府裏。不過聽府裏的人嚼舌根，據說老爺似乎對周公子很是看重的樣子。”
顧雲凡輕輕的劃著茶盞，“那你可知他此行來蘇府的目的？”
下人回了句不知，顧雲凡便擺手示意他退下。又忍不住想若此人真是存了心思想要求娶蘇家小姐，隻怕還得費上一番功夫去對付，又想起先前青禾的話，還是放寬了心，若是最後，事情真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他也有自己的辦法。
掌燈時分，有奴婢前來請他，“顧公子，晚宴設在湖心島，還請顧公子隨奴婢前去。”
湖心島是蘇府裏的一處人工島，上麵有座沁芳亭，最是舒爽宜人。臨湖聽曲，清風醉人，加之地勢偏高，又可遠觀蘇州城的萬家燈火。
乘著小舟去湖心島時，顧雲凡忍不住問了句，“你家小姐今日可來了嗎？”
奴婢恭敬的回道：“大小姐未曾來。”
顧雲凡到的時候沁芳亭裏已經坐滿了人。主位上坐的自然是他未來的嶽丈大人蘇錦添。左右兩側分別是他的小舅子蘇暮寒，和他的對頭周公子。其他有幾位應是蘇家族裏的幾位青年才俊，叫過來作陪的吧。
顧雲凡對著眾人拱手，算是見禮。眾人也客氣的回禮，氣氛倒是難得的和諧。
顧雲凡見還剩一處空位，便自顧的走了過去坐下，因是席地而坐，地上鋪的是波斯的地毯，又在座位上放了軟墊。
顧雲凡一坐下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屁股上一陣冰涼。冷眼在眾人麵上瞧了一圈，也未發現異常。
這軟墊上竟然被人動了手腳，灑了許多水在上麵，他這一坐下去衣服自然也就濕了，若是裝作不知，一直到晚宴結束難受的也就是自己。若真是捅了出去，隻怕又免不得讓人譏諷他不夠大度。一時間神色殷勤不定。
蘇錦添舉杯，心情似乎大好，朗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蘇府很久沒有如此熱鬧過了。”
夏雲昊恭維道：“主雅客來勤，往後周某隻怕要多多來打擾了。”
蘇錦添哈哈大笑，“我就喜歡和你們年輕人說話，這樣也會覺著自己還年輕似的。”
一派賓主盡歡的樣子，蘇暮寒有些不悅的看向顧雲凡，“顧公子，是不是覺得我家的酒入不了你的眼啊，怎的我們大家夥一起舉杯共飲，獨你一人未飲啊？”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顧雲凡的身上，顧雲凡頗有些不自在，“蘇小少爺比話差矣，顧某雖為一介布衣，卻也知道蘇府的名頭，蘇家用來招待客人的酒自然是不會差的，剛才不過是顧某貪看遠處的燈火，一時有些走神罷了。惹的蘇小少爺不快，倒是顧某的不是了。”
說著就見飲了三杯權當是賠罪。
“這喝酒就有如飲茶，一杯未品，二杯為解饞，三杯則為牛飲，雖說今日備的乃是酒中上品竹葉青，顧公子也不至於這般如此海飲吧。”夏雲昊手捏著酒盅緩緩的喝了一口。
顧雲凡的臉陰沉的幾乎是滴下水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更是讓他坐立不安，斜睨這撇了夏雲昊一眼。
夏雲昊正與人說笑著品酒，哪裏顧得上他。正尷尬不已的時候，蘇錦添開口道：“我也是好酒之人，家裏的竹葉青管夠，諸位盡管放來了喝就是。”
眾人一陣哄笑，剩下的時間顧雲凡自是沒心思表現，一來先前之事到底是影響了心情，二來這衣褲都濕了，坐久了自然不舒服。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散席，夏雲昊拱手道謝，“今日多謝蘇老爺費心款待。”
顧雲凡理了理衣服也跟著道謝，“多謝蘇老爺盛情。”
因著後麵的衣服都濕了，若是走在前麵自然免不了難堪，要是被那個周公子看見了，隻怕又是一頓揶揄。扭捏著想等眾人都走後，他跟在最後。
誰知小舅子蘇暮寒卻湊到他的跟前勾住他的脖子低聲的問，“我聽我姐說過你，說的你天上有地下無的，今日一見倒也不錯。”
這突如其來的誇讚，著實讓顧雲凡受寵若驚。
蘇暮寒搭著他的肩往前走，顧雲凡一時倒也沒想那麽多，也就跟著往前走，“明天加油啊。我很看好你哦！”
看著蘇暮寒熱情無比的樣子，顧雲凡心裏舒服了許多。有了蘇暮雲的支持，又有了蘇暮寒的支持，他要在明天狠狠的碾壓那個讓他難堪的周公子。
正想的入神，身後似乎有人對著他指指點點，還不時有偷笑的聲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隻得雙手背在身後，身體微微側著，以掩飾尷尬。
“顧公子，你這是幹什麽呢？”夏雲昊強忍著笑意，看著有些無措的顧雲凡。
顧雲凡真是想立刻把他殺了的心都有，麵上卻擠出一抹笑來，“周公子若是著急，可以先坐船回去。我趁著酒興再看看這沁芳亭的美景。”
夏雲昊哦了一聲，“顧公子言之有理，此等夜色美景，顧公子一人獨賞，豈不寂寞。依我看咱們不如一同趁著夜色遊湖、喝酒、作詩，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啊，顧公子以為如何？”
顧雲凡額上青筋暴露，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周公子此言正合我意。”
蘇錦添對著眾人擺手，“你們年輕人自便就是。我這老年人就不摻和了。”說著便坐船離開了。
涼風習習，夜晚的湖麵格外的涼，顧雲凡著實沒有意思去應付眼前這些公子哥，立在船邊任風吹過，想著不用燈他回去換衣服，隻怕這濕了的衣褲一會兒就被吹幹了吧。
蘇錦添似乎是酒喝的有些多，遠遠的瞧見他便端著酒跑了過來，“顧公子，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躲酒了？”
不由分說的拉著顧雲凡又入了座，隻是才一坐下，顧雲凡就再也忍不住了，不知道哪個家夥居然又在他的軟墊上倒了酒或是水。
可憐他即將要風幹的衣服就這樣再一次的濕了。
顧雲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再也不願意在這裏跟他們假裝熟稔，好在船離岸邊也不遠了。顧雲凡冷哼一聲，腳尖點在船舷上，一個縱身便消失在夜色裏。
看著顧雲凡吃癟的離開，蘇暮寒笑的前仰後翻，隻是心裏卻暗暗發誓，以後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姐姐。又覺得聖人直話很有幾分道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的姐姐占了兩樣，也不知這顧雲凡到底是哪裏得罪姐姐了，又忍不住一陣同情。
夏雲昊看著笑的躺在地上的蘇暮寒，心裏更加確定先前的猜測，隻是那時在船上的時候，蘇家小姐不是對顧雲凡很有好感的嗎？如今這樣的戲弄來日的姑爺到底是為何呢？又或者隻是簡簡單單的戲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