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李小墨是我師父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雞還沒叫——當然這深山老林子裏可能也沒雞——李小墨就一把掀開了我蓋在身上的被子。我給凍得一個哆嗦,登時就醒了,見李小墨竟然已經換上了一身道袍站在床邊,暗道這丫頭是打了雞血還是怎麽,為什麽什麽時候都這麽精力旺盛。
修道之人不是應該穩重內斂,有事沒事坐那兒就開始閉目養神嗎?李小墨是不是修歪了?
用清晨冷的刺骨的水洗了把臉,我難過得差點沒不爭氣地鑽回被窩裏,抱著被子說自個兒不學了,讓我再睡一會兒。李小墨領著我轉到木屋前麵的道觀,先給道家天尊神像上了柱香火,靜立在威嚴莊重的神像前閉眼默默禱念一番,這才轉向我,讓我跟著她誦讀早經。
我苦著張臉問為什麽,李小墨說我既然拜了她為師,就該聽師父的話,乖乖修行。我暗道原來李小墨讓我叫“師父”的那句話不是在開玩笑,我真就這麽稀裏糊塗、隨隨便便地就拜進李小墨的師門裏了?
我問李小墨:“拜師不用敬茶什麽的?”
“不用,我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的東西。”李小墨玉手一揮,儀態竟然頗為高雅。
得,我忘了她是個向來不走尋常路的高人。我跟著李小墨完成了她每天必做的早課,誦讀了一大段一看就讓我頭痛不已的“天地人法道”,期間還遇到幾個不會讀的字,又不好意思問李小墨,隨口謅了個音糊弄過去,讓李小墨發現,手心挨了她一戒尺。
我問李小墨這戒尺是不是高仿郭大順的,腦袋上立刻又挨了一下,隻好作罷,不再追究這小小戒尺的由來。等早課做完,竟然都快八點了,李小墨埋怨我不夠利索,她平時隻要半個鍾頭到四十分鍾就能結束。
我說:“那是你不夠認真和虔誠。”被李小墨抄著戒尺從神像左邊打到了神像右邊。
等我鼻青臉腫之後,李小墨才說教我道術,但她需要知道我要在什麽地方使用道術。我沒明說,因為自己也弄不清楚,隻好將這幾天紅衣女鬼作祟的情況跟李小墨一一說了。
李小墨聽完,從神台後麵拿出了一疊沒寫字的黃符,分給我一支毛筆,讓我學著她畫符。我這才知道畫符的墨水不同,符咒的威力甚至是效果都有不同,朱砂、黑墨、狗血是三大主要畫符材料,其餘的當然還有很多,甚至有的符咒能用石灰水、茶水來畫,不過那種符咒要麽是有極為特殊的用途,要麽就是門外漢瞎糊弄的。
李小墨教了我三個符咒,我握著毛筆全神貫注地看她畫,最後的成品仍然慘不忍睹。李小墨看著我:“蕭晨,我以為……你挺聰明的。”
“……我隻是對跟語文沾邊的東西都不太熟而已,毛筆這種東西……哎喲,手抽筋了。”
“啊?別亂動別亂動,來我揉揉。”
“小墨。”
“嗯?”
“用馬克筆畫符行嗎?”
“行你個大頭鬼!”李小墨一用力,捏得我本來就抽筋的手痛得出奇。
真不是我不用心,我很努力在畫,就是握筆姿勢過於難看,以至於五指、虎口時常抽筋。等我終於學會這三種隻有細微差別的符咒後,時間已經快中午了,我倆又一人泡了一碗方便麵,蹲在道觀門口背對著神像一邊吃,李小墨一邊告訴我這三種符咒的用途。
我學得最快的那種符文,是用來防禦的,但是因為我道行不高,隻能抵擋一些小鬼的攻擊。我問李小墨如果昨天晚上我有這種符,是不是能抵擋住那對斷頭夫婦的突襲,李小墨點頭道:“雖然你道行很淺,但你體內的血脈力量卻非常充足,想要抵擋那種山中小鬼並不難。”
另外兩張符咒就都是攻擊性的了,隻不過一種是對付能看見的鬼,另一種則是打破看不見的障礙。雖然紅衣女鬼一直是現身說法,直截了當就抻爪來襲,但鑒於何冬在事發時說自己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李小墨認為,不能排除紅衣女鬼開始從明處轉入了暗地裏,所以兩種符我都需要備上。
至於銅錢和桃木劍,李小墨跟我說,雖然紫竹針有掉鏈子的情況,但一路過來,它在大場麵下還是發揮得很好,既然我已經有了紫竹針,再拿銅錢或是桃木劍都會顯得很雞肋。我想了想,之前白仲卿給我銅錢,的確用的很順手,但現在既然我已經有符咒能夠代替銅錢的作用,確實沒必要再揣上這沉甸甸的玩意兒,指不定跑路都不好跑。
吃完午飯,李小墨問我是不是現在就走,我點頭:“早點回市裏早點把這件事解決了,省得夜長夢多,而且再晚一點,班車又要沒了。”
李小墨讓我等一等,去換了那套藍色的運動裝出來,戴上帽子要送我下山。既然李小墨不和我一起回市裏,能多跟她待一會兒當然是再好不過。送我到車站買了票,李小墨又塞了一疊空白的黃符到我手裏,叮囑我這些符咒雖然有用,但不是救命法寶,一旦遇見搞不定的危險,別管什麽麵子不麵子,轉身跑就是。
我當然領命,對李小墨道:“徒弟還沒給師父敬茶,當然得好好保著這條命了。”
李小墨被我逗笑,又跟我討論了一陣紅衣女鬼的事,我們一直認為這次事件背後,可能還有那個幕後操縱者在左右事態發展,否則紅衣女鬼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就都沒辦法解釋了。
“等再過幾天,我完全調養好就去找你和陳定,到時候咱們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出那個藏頭露尾不敢見人的始作俑者。”
“所以你得好好養傷,要是山裏鬼怪不好對付,你可是也不能硬來。”
“山裏那些都是小嘍囉,我就是再受一次傷都能輕鬆解決。”
我皺眉罵李小墨別亂說話,李小墨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對這句話有這麽大的反應。可沒等她追問,我要坐的車已經開始提醒旅客檢票了。我隻好跟李小墨道別,對她不管什麽理由,做“徒弟”的都不想聽見自個兒師父受傷遇險。李小墨舉起雙手投降,迭聲說自己會注意,我這才作罷。
乘車回到市區,我又給郭大順打了個電話,繼續不在服務區。我隻好給邢國強打了個電話,問他女屍嬌嬌案有沒有什麽新進展,邢國強卻道:“新進展沒有,隻有新麻煩。”
“怎麽了?”
“那女屍……又起屍了。”
我心頭一跳,對邢國強說我馬上趕到刑警隊,到了咱們再詳談。掛了電話,我立刻打車前往刑警大隊,和正走出大門的葉柯迎麵撞上。葉柯說女屍案有了新線索,他的驗屍報告已經交到上麵了,現在他急著要趕去一個事發現場,讓我直接去找邢國強,他會告訴我具體情況。
和葉柯別過,我風風火火進了刑警大隊,直奔邢國強的辦公室,沒想到他正在等我,辦公室大門敞著,他泡了兩杯熱茶放在茶幾上,坐在沙發上看著一份報告。那報告應該就是葉柯的驗屍報告,不過我有些奇怪,遞交報告一般需要兩到三個法醫同時驗屍,互相溝通商量後才會遞呈。但葉柯昨天才開始解剖,怎麽今天就已經下結論了?
我喊了聲“邢隊長”,邢國強見我來了,讓我在沙發上坐下,把驗屍報告放在了一邊。
“有兩件比較麻煩的事,咱們先說第一件吧。”
我點頭,就見邢國強抹了把臉色不太好看的臉,嚴肅道:“昨天晚上,那具女屍又起屍了,和上次一樣,赤身裸體地出去,穿了一身紅嫁衣回來躺在金屬台上。而且同樣除了驗屍房門口的攝像頭之外,其他的監控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電波幹擾,一片雪花,根本不知道那女屍離開驗屍房後去了哪兒。”
“那件紅嫁衣換下來了嗎?”
“沒有。”
我一愣,忙問怎麽會耽擱這件事,就聽邢國強道:“我昨天晚上一直待在辦公室,就是為了看驗屍房的監控,想著一旦那女屍有什麽問題,我能第一時間趕往驗屍房。但到後半夜,我莫名其妙就睡著了,直到今天早上才突然被電腦屏幕的雪花聲驚醒。我知道不對勁,立刻去翻晚上的監控,在看見那女屍穿著紅嫁衣走回驗屍房時,我立刻就趕往驗屍房,但那時候……小葉已經在那兒了。”
“葉柯?”
邢國強點點頭:“小葉說他從屍體上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所以一大早就來檢查驗證。我進驗屍房的時候,那女屍是赤裸的,並沒有穿著什麽紅嫁衣。所以我沒來得及換,也不知道小葉究竟有沒有看見那女屍的異常狀態。”
“應該沒有吧?”我皺起了眉頭,“如果葉醫生看見,怎麽說也會覺得奇怪,就算不通知你一聲,也不可能自己把衣服拔下來開始驗屍吧?”
邢國強歎了口氣:“我就是想不通,你昨天不在,除了我之外不可能還有人知道這件事,也不可能有人會去給那女屍換什麽衣服,怎麽那件紅嫁衣就不見了呢……”
我想起之前在驗屍房裏,我被那女屍迷住之後,那件紅嫁衣同樣消失無蹤的情況,忙跟邢國強說了一遍這事。邢國強感到莫名其妙,這紅嫁衣莫非還有智慧不成?怎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智慧……我心裏一個激靈,感覺邢國強似乎說到了什麽關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