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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屍肚

  解剖刀幾乎是沒有任何阻礙地剖開了女屍的肚子,由於毫無血色而呈現出青白色的皮膚下麵,是一層厚厚的、膿黃色的脂肪顆粒層。在刀子的運作下,脂肪層帶著表皮層,向兩旁仿佛被揭開的被單一樣展開,露出更下麵的紅肉、血管,以及腹腔裏大量的髒器和混著血液的積水。


  扒開女屍的肚子,我能清楚地看見胃囊、肝髒、盲腸、結腸,甚至再往下一點,還能看見血肉裏那一坨不太顯眼的膀胱。我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女屍的臉,那是一張很漂亮的麵孔,很想象得到她還活著的時候有多麽吸引男人,但現在,她卻靜靜地躺在殯儀館停屍房的屍庫裏,赤身裸體,肚子上被剌開這麽一道醜陋的口子。


  “……有怪莫怪。”


  我脫口叨念一句,一咬牙,兩隻手猛地插進女士肚子裏,翻開內髒去掏她的子宮。很快,我就在血水裏摸到了點什麽東西,那觸感和所有髒器應該給人的感覺都不同。我知道終於找對了,用力將那團可怖的頭發從女屍肚子裏扯了出來。


  女屍的肚子鼓出一汪臭水,我轉頭幹嘔了兩聲,將頭發隨手一扔,從口袋裏摸出紫竹針,急急忙忙就要穿線。就在這時,就聽冷櫃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我一愣,拿著紫竹針正要去看屍體,隻聽“乓”的一聲巨響,那女屍竟然一下就從金屬櫃裏坐了起來!

  我頭皮一下就炸了,慌忙將縫合線穿進紫竹針的針屁股裏,急抻一手按住那女屍的胸口,用盡全力將她壓躺了下去。可沒想女屍的力氣實在太大,我一條胳膊根本壓不住,又見她兩手指甲開始迅速變黑長長。我知道再不把鍾文臣給我的符縫進女屍的子宮裏,她將很快從冷櫃裏跳出來,然後把我大卸八塊。


  但現在我根本沒辦法分神去縫什麽符袋,我已經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兩隻手胡亂壓在女屍的胸口上,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才沒讓她坐起來。


  女屍怪叫著,兩隻長出了黑色指甲的手在半空胡亂抓撓,我的胳膊很快被她抓出了一道道血口,臉上都險些慘遭爪痕。我想向鍾文臣求助,不管是個什麽外援,起碼能幫我把這女屍給壓住,讓我能騰出手來縫合黃符。但別說鍾文臣了,這鬼地方除了一排又一排躺在屍櫃裏的屍體外,隻有我一個活人,和我正拚命壓著的一具女屍。


  我已經渾身是汗,之前解剖那兩具女屍的時候就消耗了不少體力,很快就感覺手上已經吃不住這女屍的掙紮了。匆忙之下,我扭頭四周看了一圈,希望能找到什麽東西暫時壓住這女屍,有個千斤頂也好,然而整個停屍房內隻有些零碎的工具,除了一條金屬椅子之外,根本沒什麽大件兒的東西。


  除非這女屍躺在地上,我能用椅子扣在她上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彎腰去縫黃符,否則那椅子對我根本屁用都沒有。天不遂人願的是,這女屍在屍櫃的金屬抽屜裏,我就算有能耐把椅子扣她身上,也是在沒辦法翻上屍櫃一屁股坐上去。


  就在我急得幾近絕望的時候,我猛然看見工具台邊上放著一卷寬膠帶,膠帶是黃色的很普通的那種,估計就是平時用來打包一些什麽東西的,這種膠帶別看廉價,粘合力很強,韌性也非常不錯,就是家具市場打包稍微小件兒點的家電也會用這種膠帶。看見這卷膠帶,我腦子裏立刻閃過了一個念頭,我曲起一條胳膊用力壓著那女屍,另一手握拳猛地肘擊女屍麵門,在女屍被我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砸得一愣時,我鬆開壓著女屍的手,拔腿就衝到了工具台邊。


  抄起那卷膠帶,我一邊往回跑,一邊心急如焚地去摳膠帶的開口,終於在衝到那已經坐起身的女屍身旁時,將膠帶“刺啦”一下拉了開。我用盡全力將那怪叫掙紮的女屍壓回金屬台上,扯開膠帶繞著女屍的上半身和金屬台一圈圈纏了上去。膠帶將女屍固定在金屬台上,無論女屍怎麽掙紮,都沒辦法掙破一圈圈疊加著貼在她身上和金屬台上的膠帶,很快,女屍上半個身體都讓我纏上了膠帶,她一雙手在身側張牙舞爪地掙動著,卻再沒辦法撓到我身上。


  我幾乎用完了一整卷膠帶,才虛脫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女屍在金屬台上持續怪叫亂動著,整個停屍房都是詭異的哀嚎聲和金屬震動的聲響,我擔心她這麽折騰會引來保安,又強打著精神爬起身,用膠帶把女屍的嘴巴和眼睛全給封了上。


  做完這一切,我已經顧不上帶著塑膠手套的手上究竟沾了多少屍水,用力抹把臉提神,彎下腰將由於女屍劇烈掙動而掉出她肚子的腸子撿起來,象征性地抖了抖上麵的灰放回原位,雙手合十對那女屍道:“別怪我,我是為了幫你,等你排上隊去陰間投胎的時候,你會感謝我的。”


  當然了,其實我並不知道這張黃符縫下去,這個被困在皮囊裏的靈魂究竟是魂飛魄散還是轉世投胎,我個人希望是後者,這樣我的心理壓力將會小很多。我拿出鍾文臣給我的符袋,找到女屍的子宮位置,轉了轉紫竹針,將那黃符仔仔細細縫進積滿屍水的肉囊裏。


  起初,紫竹針紮進女屍身體裏時,她像是還能感受到痛感一樣,每一針都讓女屍的掙紮和哀嚎更上一層,甚至讓我產生我手下的是一個還活著的女人,而不是一具已經死了很多天的屍體的錯覺。這讓我心跳如擂鼓,下針的手一直在發抖,最後甚至要用左手按住右手,才能讓紫竹針準確地穿過黃符和黃符下麵的肉塊。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黃符似乎在女屍身體裏起了作用,她那黑色的指甲開始剝落掉在地上,掙紮的幅度也逐漸減小,當我落下最後一針時,女屍終於恢複了平靜,毫無生氣地躺在金屬台上,像是根本沒起過屍一樣。


  我將雙手從女屍冰涼的肚子裏抽出來,屍水混著血水從手套上往下流,沿著手腕一路滑進了我袖子裏,我感到非常不舒服,但卻根本沒時間管。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離十二點已經隻有一兩分鍾了,我苦笑一聲,看著停屍房裏三具被我開膛破肚的屍體,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絕望。


  一兩分鍾?別說三具屍體,一具我都縫合不了。我不知道鍾文臣究竟跑哪兒去了,在我把黃符縫好之後他竟然都沒出現,這讓我處於一個絕對孤立無援的境地下。他不出現,我就沒辦法確定在這個時候我是要繼續縫合屍體,還是索性直接逃命算了,但如果我就這麽走了,把這三具敞著肚子的屍體扔在這兒,別說到時候屍體被人發現會不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萬一女屍肚子裏的黃符被看見,又有人手賤把符給取了出來,那我今天這麽拚命就白幹了。


  “不管了,先縫再說吧……”


  反正就算逃命,我也沒辦法在十二點之前跑出殯儀館,不如把現在能做的事情給做了。我費力地撕下女屍身上的膠帶,將一卷膠帶團成一團扔在一邊,看著那具似乎再也不會動的屍體,心裏一時有些五味雜陳。定了定神,我將女屍的內髒擺擺好,先將扯破的子宮草草下針縫合,從工具台上找來剪刀將多餘的線頭修剪幹淨,然後才將女屍的肚子拉攏,連下幾處大針縫上腹腔。


  殯儀館的停屍房不像刑警大隊的驗屍房,也不想醫院專門用來整屍的停屍房,這裏是將停屍和入殮分成了兩部分,否則每天停放在殯儀館的屍體這麽多,全堆在一起,入殮師也沒辦法開展工作。所以在停屍房裏,隻有一些簡單的開屍整屍工具,很多材料都沒有。我沒辦法在這種條件下將傷口縫合到完全如初,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可能,用反針的方式讓線頭更多埋在皮層甚至脂肪層下麵,然後用剪刀將不得不露出屍體表皮的線頭修剪到最短。


  但即便是這樣,屍體的肚子上也還是能看見明顯的縫合痕跡,我苦無對策,正想要不要去找殯儀館入殮的地方,偷點材料過來使使,頭頂的燈泡突然“呲呲”兩聲,竟然迅速暗了下來。我抬頭往上看,以為是電路出了什麽問題,卻迎麵對上了一團漆黑的頭發!原來在我頭頂上方,一個身穿血紅嫁衣的女人,正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四肢反折地抓著牆壁吊在天花板上,她的頭發正好擋住了白熾燈管,這才讓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那頭發從天花板上垂下來,距離我頭頂甚至不到兩厘米,我心髒猛地就提到了嗓子眼,拿著紫竹針的手一抖,險些嚇得尿褲子。那女鬼就這麽吊在天花板上,長長的頭發在我眼前微微晃動著,我不敢移開視線,我怕一旦我轉移目光,這東西就會從天花板上撲下來,把我就地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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