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葬禮
王大寶哼哧哼哧的像有用不完的勁兒似的,扛了兩個網子,還嘲笑薑林。薑林懶得理他,腳步飛快的送到了地方,又走回去接著抗,此時的王大寶才扛了三分之二的距離,早沒有了之前的豪邁,累的喘著粗氣,薑林有意接一個網子,還被拒絕了。
薑林走回放網子的地方,剛巧貨車來了,薑林和車主倆人卸了一車的貨,王大寶才走回來。自然被薑林嘲笑了一番。
人生實苦,但在這苦難之中,唯有朋友,能解片刻煩憂。
時間到了中午,太陽曬得人沒了脾氣,王大寶和薑林倆人坐在陰涼處喝著單文月送過來的涼茶,王大寶的電話忽然響了,“村長,有事找我咧?”
薑林隻聽了這麽一句,隻見王大寶把電話遞給他,“找你。”
薑林狐疑的接過電話,原來是父親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找來了,薑林把電話記在了手機上,回撥了過去,那兩人都是從外地趕過來的,已經到了縣裏,打聽到河南村怎麽走。
薑林看了看王大寶,說道,“大爺、四叔你們先找個地方等我,我馬上去縣裏。”
王大寶聽完,抄起電話就給劉哥打了過去,劉哥二話沒說就從鎮裏來了。
薑林掛了電話,王大寶說:“車給你定好了,晚上招待兩位叔叔在縣裏住下。”
薑林點了點頭,王大寶站起來,“走,回家換身衣服去。”
倆人快步走回了家,院子裏早就有宋曉麗曬下的水,王大寶把薑林推進了一個用板子擋著的區域,兜頭給他扣了幾盆水,洗幹淨身上的汗水,穿上宋曉麗從屋裏拿出來的衣服,心裏真的是溫暖到不行,這些年從來沒有人這麽照顧過自己。
薑林剛要走,宋曉麗端了盤餃子追了出來,說什麽都讓薑林吃了再走,不能空著肚子坐車。
王大寶從屋裏錢匣子裏取了五千塊錢,塞到薑林的包裏,也跟著出去挎到薑林身上,“換洗的衣服,明天穿這身。我們明早包車過去,家裏這些相親們一起去,陰陽先生明早過去,你們等著就行,飯店我也張羅定好了。到時候完事咱們一起去。”
薑林被這突如其來的安排驚到了,沒想到大寶竟然把這麽細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真的是給自己幫了大忙。
拍了王大寶一下,感激的表情溢於言表。吃完最後一個餃子,說了聲:“姨,我去了。”轉身就走了。
宋曉麗看著薑林這幾天有些瘦了的背影,焦急的送了兩步,遠遠的喊著:“路上小心啊,薑伢子。”
薑林遠遠的答著,回想自己這三年為啥就沒回來過呢!明明這村裏也有惦記自己的人,自己當初為什麽就執拗著一次都沒回來呢!
王大寶送走薑林,自己也沒衝澡。進了東屋坐在炕上發呆。不一會兒,宋曉麗走了進來,“剛才給薑伢子拿了多少錢?咱家那錢,要用沒了吧。”說著眼睛往錢匣子的方向看了看。
王大寶垂著頭,有點不敢看宋曉麗,“拿了五千,住店、吃飯啥的也得花錢,他那倆叔叔那也不能整太次了。”
宋曉麗見王大寶那樣子,也有點心疼,柔聲說道:“媽不是要怪你,包山這款得給人家結,你別整不夠了。”
王大寶點了點頭。
“你妹妹下學期的補課費……”宋曉麗還沒說完,王大寶搶著打斷道:“媽,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宋曉麗撩起圍裙,擦了把手。歎了口氣,轉身去廚房忙活了。
王大寶心裏開始算了算,那天夜裏醫院交了一萬,都結完賬也所剩無幾。圍山的料加上工錢需要兩萬左右,明天出殯結完賬,估計錢匣子裏錢也所剩無幾了。王大寶摸了摸腦袋,心想著看來得把銀行卡裏那六萬定金取出來了。
沒有想到十二萬塊錢居然在短短的半個月內就全部花完了。這在以前沒錢的時候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看來還是得想辦法賺錢才是王道啊。
想到這裏,王大寶拿出手機開始搜索起來。看來建個大棚是很有必要的,還要多開發一下項目。隻賣杜鵑,品種略單一,初步的想法是有了,具體的就得以後慢慢看了。
下午預計劉師傅和薑林分開了,王大寶又麻煩他給找了輛大客,來河南村接一車,順利的安排好後,王大寶騎著摩托車來到了鎮裏,把六萬塊錢取了出來,忽然想起來,答應了王小慧給她買手機,又找了個手機店,選了個粉色的花了兩千塊錢,順便買了一袋子水果零食給王小慧送到了學校,緊接著風馳電掣的往家裏趕。
第二天一早,大客車如約的出現在村口,去送薑老三的村裏老鄰居,在王兵的安排下,有序的上了車。王大寶坐在前麵,看著車上四十八個座位漸漸坐滿了,心裏有點不安,生怕再來幾個人坐不下,顯得自己安排不周,索性就這些人。車開走了,一路上村裏人都沒怎麽說話,也就是小聲的議論幾句,這是村子裏辦喪事最有排場的一次了,從來沒有誰包車去縣裏殯儀館參加葬禮。就連最有錢的王豔偉家有事也沒有這麽辦過,都誇薑林是孝子。
王大寶聽得心裏舒坦,仿佛誇在自己身上一般,兄弟有麵子,就像自己有麵子一般。
差不多倆小時,客車駛進了殯儀館。眾人下車,在流芳廳裏舉辦儀式。眾人在司儀介紹完薑老三的生平後,魚貫的瞻仰遺容。薑老三躺在一片花海之間,麵色祥和,村民紛紛參照前麵的人,與薑林握手,說著節哀、孝子之類的話。
薑林全程表情肅穆,眼睛微微有些腫,左麵站著大伯和四叔,都是一臉悲戚。
儀式過後,眾人在外麵抽著煙閑聊議論著這場他們大多數人都沒見過的葬禮,薑林又跟著陰陽先生完成了一係列的儀式,最後站在等候廳,等待骨灰出來。
等候廳裏播放著佛歌,聽的人心境祥和,王大寶和薑林一樣披麻戴孝。這在村裏這種封建的人眼裏,可是件大事,都說披麻戴孝壓運氣,對做生意的人來說尤為晦氣,而王大寶主動站在薑林身邊,像半個兒子一樣,跪送薑老三,這種兄弟情更是引起了一番議論。
“大寶這孩子重情義啊!”
“現在這家裏都一個孩,最多倆孩子,以後哪裏還有這麽多兄弟姐妹,有個像這個的朋友,那就跟有兄弟姐妹一個樣。”
……
人前都是表揚的聲音,然而人後又都會說些什麽呢?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猜的東西,此時的王大寶隻想著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去在乎那些閑言碎語。可哪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被這看似輕巧的閑言碎語所綁架,做出一些自己並不願意做的事情。
所有的儀式都完畢了,眾人上了大巴車,薑林抱著骨灰盒坐進了劉師傅的小轎車。
一行人坐著車,灑了一路的紙錢回到了河南村,陰陽先生又念了段話,組織人挖開了薑林媽媽的墓,裏麵土的顏色非常好。陰陽先生直說這出風水好,兩人合葬後。又舉行了些儀式。臨要走,薑林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心中說道:“這輩子,是兒子沒有能耐,沒能好好孝敬二老,如果有來生,再報二老養育之恩。”
王大寶上前扶起了薑林,看到他眼中悲戚的神色,安慰了兩句,“他們二老終於見麵了,泉下有知的話會保佑你的。我們活著的人好好活,才不會辜負他們對你的愛。”
薑林點了點頭,隨眾人下了山。
再次上車,來到鎮上的飯店,王大寶招呼眾人入座,開席。薑林表達了對各位鄉親父老的感謝,以及他最想感謝的王家三口。席間氣氛沒有特別沉重,薑林挨個桌子敬了一圈酒,心中的悲傷略有緩解。
王大寶結完賬,王兵宋曉麗要去學校看看王小慧,就先走了。王大寶和薑林去送他大伯和四叔。
車站上,薑林的大伯拉著薑林的手,眼裏含著眼淚說道:“孩子,大伯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今天你爹走的風光。我這個當哥哥的羨慕,我那倆兒子能頂上你一半,我也知足。”說著那袖子去擦眼角的眼淚。
薑林四叔上前扶住他大哥,叱道:“大哥,你說啥呢。咱都好好活著。”說完瞪了薑林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嫌棄薑林沒有開口安慰他大伯。
王大寶看著來氣,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轉過頭不去看。
薑林也沒發火,拖著大伯的手臂說道:“大伯,別難過了。我過得不苦,以後我們常走動,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就給我打電話。”
“哎,哎,好孩子。”薑林大伯似是就等這句話一般,忙不失迭的答應著。以前薑老三家特別窮,對於他們來說,薑老三雖然是他們的弟弟和哥哥,但都有自家的日子要過,沒伸手幫襯什麽,這麽一來參加葬禮,發現薑林似乎混的不錯,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又擔心這麽多年生疏,影響了感情,才來這麽一出。
“走吧,大哥,車要開了。”薑老四往車的方向看了看。
薑林一直把二位送上了車,才走回來。拍了拍王大寶,“走吧,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