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女人的身體
這時，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蒼老的聲音隨即傳了過來。“給我一點兒吃吧，我已經五天沒吃東西了。”
打斷了王大寶的思考，隻見德寶，如若蔥削的小手，從破布裏，掰了半個地瓜遞給老人。“喏，吃吧。”
這名男子忽然十分激動的伸手擋住了德寶的手，“公主，你也已經三天沒吃飯了。”說完將德寶的手往她自己的方向推了推。然後從左手邊把配劍抽出一截惡狠狠的說道：“識相的滾遠點兒！”
隻見旁邊湧動起來想要乞食的人，便又四散躺下了。
這名男子環顧四周，最後將佩劍放回。柔聲對公主說道：“屬下知道公主心軟，還請公主先保全自己的安危。”
王大寶呆愣了一下，聽到了屬下的人，肚子咕嚕嚕的，響了幾聲。想來，如果自己三天沒吃，那他恐怕比自己還要多餓些時日了。
德寶把自己手中的半個紅薯，遞給男子。“吃下去。”
男子不解的抬頭，“公主，我不餓。”
“這是命令。”王大寶加重了語氣，見他接過了半個紅薯，才繼續說道：“如果你有什麽事兒，我就死在這荒郊野外了，所以你活著更重要。”
王大寶在內心裏，隻想把這個朝代的人吐槽個遍，上次那個夢中，那個侍衛，為了讓自己活著，最後一滴水，也要留給自己。現在這個社會更是如此，自己都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還嘴硬著說不餓。現在自己是一個弱女子，在這皇宮外麵，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還不是死路一條。
男子哽咽著將半個紅薯塞進嘴裏，別過臉，默默的吃掉了。德寶，細嚼慢咽的吃完了手中的半個紅薯。站起身來，忽然覺得大腦眩暈，沒有站穩。還好這名男子眼疾手快，自己才沒能倒在地上。“德寶，你要做什麽？”
王大寶站穩了腳，“我現在沒事了，我們趁著夜色抓緊多走些路吧。”
男子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公主，，君上說他辦完的事兒會來接我們的。如果我們現在走了，他回來找不到怎麽辦？”
王大寶這才明白，原來是要在這裏等著君上。緩緩的又坐下了。“旁邊這些人都是什麽人？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的神色越發古怪了，“公主，我是大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這些都是我們寄住那個村的人。”
王大寶心虛的揉著腦袋，“記得，我隻是忽然想不起來了。可能是餓的時間太久了。”王大寶扯了一個自己都不會信的謊言。
“德寶，那你好好休息！”
“怎麽會沒有糧了呢，這些人不是都以種糧為生的嗎？居然沒糧吃了，糧食去哪兒了？”王大寶詫異的問道。
男子的神色悲壯起來，“都被朝廷征收去了，君上同河對岸的洨王已經打了三年的杖，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地裏的莊稼產出來就被朝廷收上去，現在村子裏已經沒有餘糧了。前兩天，張鐵蛋的瞎眼老娘已經被餓死了。”大金說完，歎息了一聲。顯然是在這個村子住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和各位都已經十分熟悉，有了感情。
“怎麽會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王大寶看著身邊一個一個虛弱的人，心中充滿了悲憫。
大金靠在一個柱子上，緩緩道來：“張鐵蛋雖然力大無窮，村子裏，有什麽活他都幫著幹。可是奈何不了個家都沒有餘糧，饑荒來臨，他也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老娘給活活餓死。昨天買完他老娘，我眼看著他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嘴裏喊著，真是作孽呀。”
王大寶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一陣濕潤，，看來這個身體的主人德寶還是一個重情義的人。“為什麽會打這麽久的仗？”
“德寶，不是爻王想打，而是對方步步緊逼。不得不打。洨王所過之地，片甲不留，男人全部都殺死，隻剩下老人和婦孺。爻王一直苦苦支撐著，打仗，村子裏的人可能餓死。但是不打仗，一定會被洨王殺死。”大金悲傷的說道。
王大寶無奈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昨天張富貴也餓死了，想當時張鐵蛋他老娘，台灣後山埋葬的時候，村裏送葬的隊伍，還有長長的一串，但是，張富貴死的時候，送葬的隊伍隻有一半兒的人了幾個半死不活的村民，跟在姨父寶寶的棺材後麵，幾個熟人的幫忙下，排到了山上，草草埋了。那幅景象看起來四個人同死隻小雞差不多，村民們已經沒有力氣去關心死人的事兒了，活著的人隻想著，今天上哪兒能找到吃的？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明天？”大姐無奈的說著。
王大寶聽得滿心憤慨，“為什麽，不讓村長去朝廷裏討糧食？”
大金嗤笑了一下，“他怎麽不想去？他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早就惶惶不可終日了。可他怎麽沒去？挑著空擔子走了，十多裏路，到了縣城裏，也隻是討到了一隻糠餅。”
全村家家戶戶都處在挨餓的恐慌之中。
“那你今天的紅薯是在哪裏找到的？”王大寶歪著頭問大金。
大金怯懦的支支吾吾半天，先是說自己挖的，然後又說是自己撿的，最後在王大寶的逼視下說了實話。
“是我今天，在他家牆根下聽到的。”大金小聲的說道。
王大寶嚴厲的問道：“聽牆根兒能聽來紅薯？你趕緊和我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大金這才把事情講的出來。
“村裏有戶人家姓丁，我這些天就一直納悶村子裏所有的人家都麵黃肌瘦，隻有他家看起來很有精神。晚上我便走了幾裏路，在他家的牆根兒下蹲守著。果然被我聽到了。他們一家三口在摸黑喝飯湯。丁家媳婦喝了一半便不喝了，隻聽得丁三問他媳婦為啥不吃飯？丁家媳婦說村裏餓死的人太多了自己家吃著稀飯有罪惡感。應該把米，分給村裏的人一起吃，少一個人餓死也是好的。誰知丁三卻說，他們餓死，又不是我的緣故，他們沒糧吃，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也不是活菩薩，何況廟裏的菩薩已經倒了我為什麽還要把糧分給別人？你可省省心吧，萬一讓別人知道，我們還有餘糧藏著，那恐怕要招來禍的呀。”
大金說到這兒，王大寶納悶的問道：“他們家怎麽會有餘量呢？”
大金接著說道：“去年秋收的時候，他們家在山坳裏偷偷種了一片地。收的糧一直藏在外麵，官府來征糧的時候並沒有收到。”
“然後又發生了什麽？”王大寶問道。
“然後，丁三出去了。他的媳婦也承認這年頭，誰家有餘糧？他就是眾矢之的，那會有什麽好後果？那些快餓死的村民，還會放過他們嗎？這時丁家的孩子，就是十五歲的丁豆對他娘說他娘說，娘，方晴家在吃包穀幹糊糊，他家的弟弟不肯吃抱著肚子蹲在牆角哭，我們還有沒有吃的東西能送給他們？丁家媳婦，問他兒子是不是喜歡方晴。沒想到這十五歲瘸著腿的丁豆嗯了一聲，說他喜歡方晴。”
王大寶雖然不知道方晴是誰家的姑娘，但想必也是村裏的，便沒有多問。
“丁家媳婦一聽又問他兒子，今後是想娶方晴嗎？沒想到這孩子，還是個直性子。說他喜歡方晴，勤勞又善良方晴做事從來都替別人著想，寧可自己苦點兒，累點兒，也不抱怨方晴總是希望別人快樂。丁家媳婦聽完就笑他看著方晴從小長大，知道方晴的脾氣，也很喜歡她。隔了一會兒，隻見丁家媳婦，打開房門，往外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了。沒過多久丁豆，就背著一小袋東西出門了。我當時在牆根下麵，一直聽著，要說心裏對丁家沒有怨恨，那是假的，但是丁家的糧食也確實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王大寶急急的問道：“他去哪兒了？”
大金回答：“我一路跟著丁豆，看到他來到，方晴家的茅草屋前。方琴家的茅草屋，沒有光亮。隻見丁豆把一袋東西塞到了方晴家門前的稻草堆裏。轉身就去了她家窗下。我趁這個機會，跑到了茅草堆裏翻出了這顆紅薯。我知道偷東西不對，可是如果不偷人就要餓死了。我餓死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能讓德寶你死。”
大金說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著德寶，那眼神中並沒有太多的歉意，而是即使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也要去做的堅毅。
王大寶歎了口氣，“然後呢？”
“然後，我就看到方晴出來了。我揣著紅薯沒有多呆，就回來了。”大金說完，把腿伸直，“德寶，你要罰我便罰吧，等主公回來接我們之後，你想怎麽罰我，我都認。但是現在，我必須讓你活下去。”
王大寶沒有吱聲，原來這個時代想生存下去這麽難，想到自己中午剛剛吃完披薩，晚上又吃了羊蠍子，不禁感歎，自己生活的時代是多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