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太香了
大夫人隻叫葉青進來,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青一旁靜靜等了片刻,終的,看到大夫人眼底閃過一絲決絕,從袖口掏出一個紙包來,交到他手上,說道“將這個藥方,每天加在少爺的湯藥中,一連十日,都要如此,記住,不要任何人知道,包括太子。”
葉青接過,問道“夫人,這是”
大夫人語氣加重幾分,沒解釋,“你盡管照我說的做就是。”
她眼中閃過的那一抹異樣,其中不僅有心疼,還有無奈與憤怒,今日蕭正九被生生打了三百大板的消息傳到她耳中的那一刹那,她心中就生出幾分寒涼。
皇帝的性情,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
作為深宅中的女子,大夫人原本不想琢磨皇帝的想法,可她唯獨在意的是,皇帝對阿九的態度。
三十六年前,她的父母為國捐軀,武帝也就是元成帝的父親,念著與她父親的情誼,將她認作義女,她也成了皇帝的義妹。
阿九小時候,元成帝對他,也是像親舅舅對外省那般喜愛。
可再看皇帝今日的所作所為,當真是不顧阿九的死活了。
他心裏對阿九的感情,早不似當年那般,隻有喜愛,還多了一分忌憚。
從七年前,她就開始懷疑了。
為什麽阿九受傷的同時,卻又身中劇毒。
這些年她一直在偷偷地查,如今終於確定了。
她早就知道阿九太過耀眼,太過完美,終不是好事。
他們蕭家,手握重兵,權勢過大,難免受到帝王的忌憚,也不是什麽怪事,曆來功高蓋主者都沒什麽好下場。
皇帝和太子做下的事情,她何嚐不知道?
阿九身上的毒,不傷人,隻是壓製了全身的靜脈,使不出武功。
這毒藥是皇帝親自派人下的,太子定然也是知情。
她很早就查到了,隻是一直忍著,她看著阿九收斂了鋒芒,雖失了讚許和驚歎,卻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一身武功雖不似從前,但也不會傷了根本,還能夠保住性命,將心放在肚子裏過日子。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尋到了解藥。
他們已經十分收斂了,既然皇上無情,阿九又為何要平白受那種罪?
大夫人想到這些,心裏的決絕,便又多了幾分。
“除了我剛才說的,還有一件事,要交代給你。”
她在房間裏屋,和葉青又交代了幾句話,兩人才出來了。
趙琰婉還等在門口。
大夫人看到她這麽冷的天,一直等在外麵,臉都凍得通紅,心裏瞬間軟了幾分。
趙琰婉這孩子,雖是性子嬌縱了些,好在心思單純,對阿九也算是真心。
現在是皇帝要將兩個孩子賜婚,這事兒牽掛著整個將軍府上下好幾百人口的性命,她不可能阻攔。
若是趙琰婉真一心想跟著阿九,她倒也不會阻攔。
隻是,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那麽一天,看著阿九將媳婦娶進門。
大夫人往前走了兩步,拉起趙琰婉的手握在手裏哈了哈,“琰婉,好孩子,你阿九哥哥沒事,咱先回屋暖和會兒吧。”
趙琰婉還是有些擔心,“我真的不能進去看看嗎?”
葉青上前一步,“郡主您大概三天之後,再過來探望也不遲。”
趙琰婉聞言,這才作罷,點了點頭,隨著大夫人一同回了紫雲院。
蕭正九整整在床上趴了三天,傷口才差不多結痂了,勉強能夠下床運動運動。
這三天裏他硬是一個米粒都沒吃,實在撐不住了便喝幾口水,葉青看不下去,好幾次都端了粥讓蕭正九充充饑,蕭正九看都不看就讓他倒了。
真不是他不想吃,他媽的老子也餓啊。
但老子能吃嗎?
吃了就得拉,蕭正九屁股都被打開花了,排泄係統的最後一道門算是崩塌了。
不管是憋著還是不憋著,都得遭罪。
所以隻能餓著了。
餓死總比憋死的好。
這一番折騰下來,整個人瘦了三圈了。
趙琰婉來過幾次,看了心疼,之後每次都讓廚房做了粥端過來,而且她以為蕭正九不吃飯是沒有胃口,每次都讓廚房大娘做的倍兒香。
蕭正九要瘋了,本來就不是他不想吃東西,而是條件不允許啊!
趙琰婉還回回都把粥端到他跟前,這特麽不是誘惑他嗎?
他意誌堅定,他自製力強,但也架不住餓了好幾天之後這麽香味撲鼻一碗粥擺在眼跟前這等誘惑。
不帶這麽玩的!
他忍了忍,扭過頭,“拿走,老子不吃。”
眼不見為淨。
趙琰婉擔心蕭正九這麽大塊一個人,身上又受了傷,不吃東西萬一挺不住,沒被打死,結果被餓死了,豈不憋屈得慌。
她心疼他,端了粥碗直接放到蕭正九眼前,細聲軟語道“阿九哥哥,這是琰婉特意讓張大娘熬的粥,熬了好久,對你傷口的愈合很有幫助,你就是吃一口也行。”
她這一套,葉青已經用過了。
葉青覺得,他勸勸不動,換一個楚楚動人的美人來勸,總能管點用吧。
沒想到,還是那樣。
蕭正九頗有些煩躁,“說了不吃,拿走。”
趙琰婉軟磨硬泡,“阿九哥哥,你就當是給琰婉一個麵子,吃一小口。”
蕭正九怒了,都說了不吃了,難道非要讓老子說,老子拉屎不方便?
再說你他媽誰呀,老子憑啥給你麵子?
他胳膊一揚,整碗粥直接灑在了趙琰婉身上。
幸虧不是很燙,不過是衣服弄髒了些,趙琰婉驚叫了一聲,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寵著的,哪受得了這等委屈,蕭正九這麽一來,她不僅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又想起了去世的父母,覺得再也沒有人給她撐腰了。
趙琰婉鼻子一算,莫大的悲哀湧上心頭,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蕭正九愣了愣,灑了一碗粥而已,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強烈,支吾了半天,從嘴裏擠出一句,“琰婉,對、對不起。”
趙琰婉應該感到榮幸至極,因為能讓蕭正九說一句“對不起”的人,這世界上還沒幾個。
這三個字能從他嘴裏說出來,雖然簡短,但也能說明他這道歉,誠意很大了。
趙琰婉心裏也不怪蕭正九,心裏隻餘失去雙親的悲痛。
抹了抹眼淚,轉身跑了出去。
蕭正九歎了口氣,繼續趴著。
半晌,朝著門外吼了一嗓子。
“葉青!滾進來!”
葉青立馬滾了進來,“少爺,怎麽了?”
蕭正九指了指灑了一地的粥,“收拾了。”
葉青見了,立馬照做。
蕭正九扭過頭,眼不見為淨。
這人餓久了,嗅覺比平時要靈敏好幾倍,此時粥飯灑了一地,簡直是飄香四溢。
再不收拾,蕭正九忍無可忍。
他媽的,太香了!
尋留客棧。
鳳溪自從受了刀傷,走幾步便喘,體力明顯不如從前。
一回來就上下眼皮打架,累的不行,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覺得身子輕鬆了些。
蕭正九讓她回客棧安心養病,同時等著他的消息。
她等了兩天,好消息和壞消息都沒收到。
沒有消息,總比有壞消息要好。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
但眼下她仿佛與世隔絕一般,蕭正九說了來找她,也一直沒來。
她有些著急,實在是待不下去了,終是忍不住,叫上小雲一同出了門。
本想著先回書院看看,可她是被人劫走的,身上沒帶書院的腰牌,因為自己被除了名,又不能去找司學或者先生,門口的守衛說什麽都不再讓她進去。
鳳溪有些無奈,便對那守衛說道“我不進去,那你能不能幫我去叫下莊芷柔?”
其中一名守衛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
很快莊芷柔便走了過來,一見到鳳溪,瞬間眼淚漣漣,忙加快腳步小跑了過來,“小溪!”
她驚喜地一把將鳳溪抱住,叫道“小溪!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真的嚇死我了!我這兩天一直在自責,要不是我讓你出去拿洗頭的豬苓膏,你也不會被那歹人劫走。”
鳳溪抱了抱她,“沒事,我命大著呢,死不了。”
莊芷柔抹了把眼淚,“小溪,你是被誰帶走了,那人為何要把你帶走?”
鳳溪搖了搖頭,“不知道,人死了,我不認識他是誰,這兩天過得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將我帶走。”
“死、死了?”莊芷柔心裏一驚,最近發生了好多駭人的事,她一聽到‘死’這個字,總會條件反射一般地心裏狠狠揪一下。
鳳溪歎了口氣,將莊芷柔拉倒一旁,問道“別說這個了,書院最近如何?”
“放心,書院沒再出現命案,隻不過也不安寧,最近我們的房間總是會出現莫名的紙條,那上麵告誡我們不要入朝為官,否則下場便是死,把大家都嚇壞了。”
莊芷柔說著,心裏一片驚悸,“其他的倒是一切都好,書院已經加強了戒備,若有人再有什麽動作,肯定是咬被發現的,所以一直沒發生什麽事,隻是京城最近不安寧,榮國公和榮寧公主進京,遭人刺殺雙雙身亡了。”
鳳溪點了點頭,隻要書院沒再死人就好,榮國公和榮寧公主這些事她都知道,此時聽來,居然有些麻木了。
莊芷柔還不知道鳳溪已經被清微書院除名的消息,此時看見鳳溪回來,還挺開心的。
她說著,“小溪,你這次回來,我也就放心了,終於又有人陪我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總覺得陰雲蔽日,京城要有一場暴風雨,前幾日皇上還把驃騎將軍叫到宮裏,生生打了三百個板子呢。估計驃騎將軍就算能保住一命,這後半生也是要癱瘓在床了。”
莊芷柔話未說完,鳳溪心裏霎時如遭受雷擊,“什麽?驃騎將軍?你是說陛下重打了蕭正九三百大板?”
莊芷柔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愣愣地點了點頭,“對、對呀,怎麽了?”
鳳溪隻覺得心裏揪得慌,三百個板子,那不是要了人命了嗎?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胸口有些悶,整個人有些站不住腳,小雲急忙上前將她扶住,鳳溪強撐著身子,問道“陛下所因何事,你可知道?”
莊芷柔搖了搖頭,“沒聽說,隻知道陛下忽然召驃騎將軍進宮,出來的時候,驃騎將軍就是被人用轎子給抬回來的了。而且執刑的是禁軍統領程淼,他打人板子,是一點也不含糊的。陛下親點了他執行,應該是真的生了氣。”
鳳溪聽得心驚肉跳的,再也沒有心思聽莊芷柔說下去了,連告辭都忘了說,就轉身往回走。
莊芷柔沒反應過來,見鳳溪走了,在後麵叫道“小溪,你怎麽了?你回不回來啊?”
鳳溪沒回應,莊芷柔還要回書院,便也沒去追她,隻在原地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一直看著鳳溪走出去好遠。
鳳溪匆匆往將軍府的方向趕,她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憑著意識往前邁著腳步。
小雲快步跟在她身側,擔心地扶著她的胳膊,生怕她哪一步不穩摔在地上。
就這樣一路到了將軍府。
將軍府守門的小廝是認識鳳溪的,蕭正九之前有過吩咐,隻要是鳳溪來府裏,一律不得阻攔。
小廝這會兒見到鳳溪和小雲兩人,心裏湧出幾分驚喜,急忙開了門讓兩人進去。
她剛剛進門沒幾步,後頭隨即又跟上來了一輛馬車,轉身一看,竟是宮裏的德盛公公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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