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唯夢閑人不夢君（6）
伊傾站在門邊不曾挪步，冷冷地開口：“將軍是太閑了？還是慣會把別饒警告當作耳邊風？”
顏如故對她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緩緩站起身：“隻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公主。”
他的臉一半陷入陰影，一半映在暖色的燭光裏，看不清楚麵上的神情，隱隱聽得幾許克製的情緒。
伊傾沉默了一瞬：“什麽問題？”
“當初公主看到我去故園的時候，可有什麽異常？”他袖中的手捏成拳。
伊傾被顏如故這問題問得一頭水霧、莫名其妙：“將軍的是哪一次？”問完伊傾才發現顏如故來故園統共也就兩次，那問的肯定就是他讓她去看木錦璃的那一次了。
所以還沒有等顏如故話，她就自問自答：“你那一次啊，嗬，你能有什麽異常？不就是覺得是我劫走了木錦璃，讓我去給她賠罪嘛。”
伊傾現在話和從前很不一樣，特別是和顏如故話，總能從她的話裏聽出諷刺的意味，字字如針紮在顏如故的心口。
“公主，你……”誤會了。這幾個字他卡在了喉嚨怎麽也不來。現在他還沒有證據，證明當時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所以……再多也是無用的。
於是他的話鋒一轉：“請你……再想想看。”
伊傾狐疑地看著他，他為何如此執著於這個問題：“沒有了。”
顏如故點點頭還想再什麽，伊傾就開始下逐客令了。那句幾乎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在伊傾的逐客令下他又咽了回去，輕聲道：“那公主先休息吧。”
自那之後顏如故再也沒有出現在伊傾的視野裏，伊傾也沒記在心上，但宮裏的人總是心翼翼地不提及顏如故這個人及他的所有，似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沒有忘記顏如故一樣，大家都心照不宣。
伊傾也隨她們去，隻是上官靜月三兩頭來竄門子，動不動就借著她的名義朝著太醫院跑。時間久了伊傾也就習慣了。
倒是玉連生竟端起了伊傾師父的架子來了，顏如故出征的那三年裏，伊傾也和他學了些皮毛，如今他這架勢讓伊傾有些哭笑不得，奈何伊傾先下無聊又開始重操舊業了。
再顏如故整日裏忙得焦頭爛額，為了尋出這些事情的線索，他幾乎絞盡腦汁，終於皇不負有心人——
兩前，顏如故因為忙了整整一晚，想睡會兒，結果躺在床上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睡著，重點是一時之間特別想嚐嚐藕酥糕的味道。於是他便一個人出門去了香滿樓。路上被一個戴白色鬥篷的人撞了一下，他上前扶了一把，出現在眼前的就是木錦璃的那一張臉。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刻看著地牢裏的木錦璃他冷冷地開口：“那晚上，假扮我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木錦璃也懶得和他裝模作樣了，冷哼了一聲道：“我還將軍打算做一輩子的戲呢？怎麽，這麽快就裝不下去了？”
“還是不？”他的神色冷若冰霜。
而木錦璃則是閉口不言，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神色，顏如故冷然道：“我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對待細作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延軒，記得把口供給我。”他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背後傳來歇斯底裏的叫喊聲漸漸沒了。
除夕越來越近了，伊傾每日除了看看醫書，幫皇後打理除夕的瑣事之外，日子過得還不錯。隻是她沒想到自己平靜的日子會這樣短。
今日她在鳳儀宮把宮裏需要采買的東西一一列出來，交給皇後過目，皇後讚賞地看著她，伊伊被自家母後的那眼神看的極為不舒服，早早地就自己跑回來了。
她躺在貴妃椅上便睡了過去，半夢半醒見總覺得有道目光在打量著自己，她睜眼一看，著實被嚇了一跳。捂著心口怒道：“顏如故，誰讓你又出現在我的房裏的，你給我滾出去。”
顏如故不怒反笑：“公主是太想我了，看到我這麽激動？”
嗬……什麽時候顏如故竟然還學會開玩笑了。
見伊傾怒目圓睜，他斂容正色從懷裏掏出兩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紙遞給伊傾道：“公主，請看！”
伊傾半信半疑地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她剛開始還認真地看，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後抬頭捏緊手裏的紙道：“顏如故，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嗎？”
顏如故看著她麵上激動的神色，想要開口解釋，伊傾又道：“你憑什麽這麽汙蔑我二皇兄？你忘了嗎？當初就是因為那些莫須有的證據，才讓二皇兄身陷囹圄的，如今，你還想悲劇重演嗎？”
伊傾因為生氣的緣故，呼吸都粗了幾分。顏如故伸手想要拿回那口供，卻被伊傾一下給撕了。
她一麵撕，一麵怒氣衝衝地警告：“你和木錦璃想怎麽過，就怎麽過，別拿來我跟前事兒，你若是再這麽挑撥離間，別怪我不客氣。”
顏如故看著她撕了也不生氣，反倒是她的那些話令他心裏難受：“在你心裏我是這樣的人？”
伊傾抬頭見他麵上較真的神色，嗤笑一聲：“將軍這話從何起，從前你是在我心裏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
她麵上又是那種自嘲而又涼薄的笑意，刺得他心口一痛，他垂著頭，好一會兒才道：“好，那你先休息吧。”
這件事情因為忙碌除夕的瑣事很快被伊傾忘得一幹二淨，除夕那，伊傾雖坐在眾人之間，但是顏如故總覺得她與這席間之人格格不入，仿若山雪蓮孤高清冷。
隻是她看著上座的皇上皇後，眉目間的溫暖又像是三月的和風，隱隱能窺出其中的羨慕之意。顏如故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的。
除夕過去之後，京城發生了件大事，當初人人知曉公主親自寫下了和離書，不知多少閨中少女欣喜若狂，就連朝中大臣心思都活絡了不少。
其中最活絡的要數鄭翰林，他的女兒可是很早就仰慕顏如故的了，這才剛剛過了除夕，他便帶著禮物去將軍府登門拜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