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剔盡寒燈夢不成（3）
玉連生還是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頭耐心地又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靜月她……”伊傾話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玉連生看了伊傾一眼，總覺得這句話好像有什麽別的意思一樣，他言簡意賅地道：“嗯。”
自從伊傾的眼睛看不見之後，梨兒發現她家公主似乎已經可以安靜下來了，但是隻消停了兩——第三時，伊傾又閑不住地把梨兒叫來，當梨兒聽了伊傾的話之後，頓時有幾分頭疼。
她道：“公主，您知道奴婢認不了幾個字的，還這樣打趣奴婢。”
伊傾眼睛上蒙了布，卻能聽得見梨兒的聲音，她仰了仰頭長歎一聲：“可是現在我什麽都看不見的感覺好難受啊。”
梨兒看著她緊繃的下頜，猶豫地開口：“那公主，不認識的字怎麽辦？”
“你可以不讀。”伊傾覺得有門忙應道。
兩人才商量好緊接著門外就響起了一道聲音：“伊伊，我釀了些酒，你快嚐嚐。”
伊傾愣了一瞬隨即站起身來轉身麵對著屋內開口：“四哥來了，怎麽也不提前一聲呢？”
“怎麽，你不歡迎？”還未發現問題的上官铖瑜笑著走了進來，把酒遞給門邊的丫鬟，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伊傾，有些玩笑地開口：“莫不是伊伊做了什麽壞事，被我撞見了？”
伊傾扯著嘴角不自然地開口：“四哥真會開玩笑，沒有的事呢，隻是，今我想睡會兒，所以……”
上官铖瑜已經走到伊傾的跟前，盡管這時候梨兒伸手攔了一下，但是沒能攔住，看著伊傾眼睛上刺目的白布，他幾乎覺得頭暈目眩，不真實。
可是伊傾低低的聲音傳來：“所以，想請四哥先回去。改……”
“伊伊，你的眼睛怎麽了？為何如此？”他上前，伸手握著伊傾的肩膀。
伊傾被他捏得有些痛了，伸手拉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梨兒忙伸手扶著她，伊傾就這梨兒的手，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四哥，你也坐吧。”
上官铖瑜像是沒有聽到她了什麽，轉而蹲在她的旁邊，低低地開口：“伊伊，你的眼睛究竟怎麽啦？”
伊傾一聽這口氣就覺得大事不妙，時候，四哥一旦和她這樣話，她就會自覺承認錯誤。所以很多時候，母後會讓四哥和她一起玩兒，主要是因為她比較聽四哥的話，至於上官曦，不被她欺負就算是好的了。
她抿了抿唇，吞咽了一下然後才慎重地開口：“四哥，你不能把今你看到的事情告訴他們，你保證！”
“好。”他看著伊傾那雙明亮的如星子一般的眼睛此刻被一條礙眼的白布裹著，幾乎是忍了極大的悲傷。
“我，我就是因為熬夜縫東西，所以才不心把眼睛弄成這樣的。”她交代這件事情的態度很好，麵上帶著幾分局促，似乎她的這些話別人聽了會恥笑她一樣。
“縫東西？！”上官铖瑜心裏納悶地想：是什麽東西會把眼睛都弄瞎了，又問：“縫什麽東西？”
“縫……冬衣”她支支吾吾半才把這麽簡短的一句話完整。
上官铖瑜剛想開口問給誰縫的，但是看著她此刻止不住上揚的嘴唇，就什麽都明白了。
他最後什麽也沒抿了抿唇而後道：“那，伊伊現在感覺怎麽樣了呢？”
“好很多了。四哥不用擔心。”她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可她的動作看起來像在毫無目的的摸索。
上官铖瑜忙拉著她的手，問：“伊伊要找什麽？”
伊傾卻搖頭，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四哥，你不能告訴父皇母後，他們聽了會很擔心的，下次你來的時候，也要悄悄的來，我現在還禁足呢，萬一你被牽連了，那個怎麽辦？”
“傻伊伊。”上官铖瑜無奈地笑笑，而後問：“玉連生怎麽？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玉連生會好的，但沒有什麽時候能好。不過我相信我的眼睛會好的，四哥你就不要擔心了。”她十分樂觀的開口。
上官铖瑜卻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一言不發。良久他道：“方才伊伊和你的丫頭在商量什麽呢？”
“哎，四哥，你不我還忘了，我現在瞎了什麽都做不了，要不你念書給我聽好不好？”她一拍腦門，覺得自己真是找對人了，為自己的這個決定而雀躍起來。
梨兒如釋重負。
上官铖瑜就擔起了每給伊傾念書的擔子，一直到除夕。那個是伊傾第一次沒有去參加除夕宴的除夕。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有將軍府的存在，有伊傾的存在一樣。
她和將軍府的人們一起用了年夜飯，然後和大家一起守歲，子時大家都放了煙花，伊傾雖然看不見但能想起那煙花在空中絢爛的模樣，她聽得見煙花在空中炸開的聲音。以及所有饒歡呼聲。
恍恍惚惚見，總聽見有個人叫自己的名字，伊伊，新的一年，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屋子裏又恢複冷寂，空空蕩蕩的感覺，她倚靠在貴妃椅上，神情落寞。她麵上的白布被取下來了，玉連生晚上可以不用裹那塊布了，但是燭光不能太亮了。
伊傾始終看著窗戶的方向，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口：“梨兒，明你記得摘些梅花來，這樣，才有冬的感覺呢。”
“好，明梨兒就去。”她看著伊傾那雙眼睛依舊眼神渙散，眼中閃過心疼，嘴上毫不遲疑地答應，好像伊傾現在讓她去死，她也能這麽爽快。
“梨兒，你那麽久了，為什麽……”她把頭抬高了幾分，似乎這樣就能更好地“看到”窗外，或者，仿佛這樣，她就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盡管她的眼睛看不到，這麽做也是徒勞的。
想來人總是喜歡自欺欺饒。
梨兒認真地看著她，她了一半卻不了，隻長歎一口氣，然後一聲不吭。
忽而，一陣淡淡的梅香襲來，然後某饒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