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七章 櫻桃花下送君時（1）
卷三
心腸寸斷誰得知，玉階冪曆生春草
第兩百四十七章櫻桃花下送君時
今日的飯桌上，伊傾的話極少，顏如故也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一麵給她夾菜，一麵道：“伊伊，這是你喜歡吃的魚，快嚐嚐。”
她笑得勉強，低頭懨懨地看著碗裏的魚肉，隻覺得毫無味道。
門外，延畛走了進來，道：“將軍……那個……”
“吧，怎麽啦？”他目光注視著又低下頭的伊傾，這才會把目光分一點兒給延畛。
看到延畛麵上的欲言又止，他知道事情肯定關乎戰事的，伸手拍了拍伊傾的肩道：“你先吃，我去去就來。”
伊傾拿著筷子的手一凝，抬起頭看到的隻有門邊的一道殘影。梨兒看著她碗裏幾乎沒動的飯菜，道：“公主，再用些！”
“撤了吧，我準備去給將軍收拾行李。”話還沒完，人就已經離開了。
“梨兒，記得把護膝和披風拿上，還有之前我縫製的戰袍。”她把顏如故的衣服都疊好。然後走到梳妝鏡旁，把匣子裏的傷藥都拿了出來放在箱子裏。
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走到書桌前狼毫一揮，道：“楊淩，你去找玉連生，把這個給他。”
她把寫好的字條吹了吹，對折兩次後遞給她。
看著楊淩離開之後，她行到箱子前，接過梨兒手裏的衣物開始整理，道：“行了，我來吧。”
她將護膝疊好，放進箱子裏的左側。梨兒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眼裏盡是讚賞，他們家的公主現在疊衣服的手法比從前嫻熟很多了。就連縫衣服似乎也比從前好了不知多少了。
轉頭時看到走進來的顏大將軍，她正要行禮，卻見他示意她先出去，梨兒頷首退了出去輕輕將門關上。
伊傾歎道：“梨兒，今夜的風是不是很大呀？”
“風不大，是夫饒心裏不舒暢吧。”他從後麵擁著她，那溫暖的蓮香縈繞鼻尖，令人心裏溫暖而心安。
伊傾一愣，繼續手裏的動作道：“你別鬧了，我在給你收拾東西呢。”
某韌頭在她頸項見吸了口氣，低喃：“我知道。”
伊傾將他橫在自己腰間的手拿開，走到床邊將那疊好的白色中衣拿了過來道：“知道還胡鬧。”
顏如故站在原地看著她，不知什麽時候拿了一張紙在手裏，他清了清嗓子，伊傾依舊低頭專心地整理衣物並沒有看他，甚至眼神都不給一個，仿佛箱子裏的才是她的夫君一樣。
“將軍，見字如麵，問將軍近日安，伊甚好，無需掛懷……”正在整理衣服的某人頓時之間僵住了，緩緩抬頭轉身看著他，他麵上的笑意如星辰一般，在這屋裏格外耀眼。
再看他手裏拿著的那紙，可不就是自己當時寫給他的信嗎？居然在這種時候拿出來念，她自己現在聽起來都覺得別扭，隻是他離開的那三年，盼他回來，如今時過境遷，再來看時，心態就不大一樣了。
她繃著一張臉道：“還給我！”
“這是何道理？伊伊送給為夫的信，豈能收回？”他“為夫”二字時語氣格外加重，伊傾緊繃的臉上出現裂紋。
她道：“那你也不能這樣拿著念啊？”
“可是你送我的信，我不應該好好的看看嗎？當初的時候不敢看，現在我就要正大光明地看。”他一番話得義正言辭，理所應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在商量軍情呢。
“你還不還？”她緊繃的臉徹底繃不住了。
“嗯……不。”他搖搖頭，那個“嗯”字拖得老長，鼻音很重，聽得伊傾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這顏大將軍總是三兩頭的像孩子附體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當初中的毒還沒有好？
她將那箱子一關，便跳著要去搶他手裏的東西，顏如故歲站在原地不動，但是高舉著信紙，伊傾怎麽跳都摸不到。
“顏如故，你再胡鬧……”她跳得氣喘籲籲，正要站凳子上去拿時，某人將她擁入懷中，附在她耳畔道：“我再胡鬧你便怎樣？”
伊傾鼻子哼哼兩聲不過話，顏如故輕笑道：“好了，現在不生我氣了吧。”
“沒有生氣。”她聲音悶悶地從他胸口處傳來。
“好，沒有生氣，那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你……”她毫不猶豫地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問。
這模樣就像是突然受驚的兔子抬頭一樣，他撫著她的鬢發道：“要像以前一樣給我寫信。”
很以為是什麽，但一聽這話裏潛藏的另一層意思，她眼神閃了閃，緩緩點頭應：“好，那你會回我信嗎？”
後一句話，她的聲音像是動物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雖聽不大清楚，但聽起來挺可憐的。
他的手停在她的發間道：“會，事無巨細地向夫人匯報。”
伊傾抿著想要上揚的嘴角，撇道：“就你嘴甜。”
次日午時，伊傾從噩夢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著光大亮的屋子，猛然想到什麽，一摸旁邊的枕席冰涼入骨。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她鞋子也沒穿地跑了出去，梨兒忙拉著她問：“公主，你這是怎麽啦？”
“阿故呢？”她驚慌失措地開口，拉著梨兒的手微微發抖。
“公主……將軍……”她話還沒有完，伊傾就朝著將軍府的大門跑去。
氣喘籲籲地跑到緊閉的大門口，那道門將她和顏如故狠狠地隔開，她緩緩地走到門邊，顫巍巍地伸出手，握著那門閂像是握著了打開大門的鑰匙一樣，可是她卻不敢將門打開。
伊傾一點一點地縮回自己的手，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地後退，那動作僵硬得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
鍾叔捧著手裏的一封信，站在台階之下喊了聲“公主……”抬頭見她不看路卻徑直往後退，看了看離她不遠的石階，心頭提起來了，生怕她踩空了摔倒，忙讓旁邊的丫頭上前去扶她。
哪知她卻突然停住了，一下蹲在地上，頭藏在臂彎裏，肩膀微動。梨兒這時氣喘籲籲跑過來，看著蹲在地上的人，把手裏的披風替她披上，聲地喚道：“公主，將軍臨走時留了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