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黃粱美夢驚雷起（2）
伊傾的手五指張開摳著身後的牆麵，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含淚搖頭，隨著她搖頭的動作眼淚滾落了下來。
他急切而熱烈的眼神看著她，她卻痛苦艱難地搖頭，她嘶啞的聲音響起：“不，你不是阿故，我不是你的伊伊，不是……”
她越頭搖得越厲害，似乎這樣了，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了，可是她還是難過。這明明是夢啊，為什麽會有這麽真實的撕心裂肺的痛感呢？
他丟下劍，捧著她的臉，那劍落在地上的聲音“哐當”一聲，在這空蕩的大殿裏提醒著她方才發生的一切，他的手指冰冷，她被這聲音和他冰冷的手嚇得一激靈，眼裏是失望、是不信任、是害怕、是恐懼……除了愛慕和崇敬，信任和歡喜，別的什麽都櫻
“別哭，你以後有我呢！”他捧著她的臉，語氣裏都是寵溺，像是一個哄孩子不得其法、又心疼孩子哭壞聊母親一樣著急、不安。
她緩緩蹲下身來，一道雷劈了下來，她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然後便陷入無邊地黑暗裏了。
次日清晨，伊傾睡起來之後，梨兒急匆匆地走進來了，見她疲憊不堪，一副沒睡好的樣子，急道：“公主，您昨晚哭過嗎？為什麽眼睛腫了？”
精神恍惚完全神思不屬的伊傾這才回魂，心裏咯噔一下，道：“你什麽？”
梨兒麵上很著急，擔憂地看著她，並沒有再重複方才的話，而是道：“公主，奴婢要告訴您一件事。”
她麵上是少有的嚴肅，且平日裏她極少用“您”這樣的稱謂，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被子，心裏的不安像是湖麵的漣漪漸漸擴散開來。從心底冒出的寒意幾乎將她包裹得快要窒息了。
“皇上……駕崩了……”一句話梨兒得極度艱難。
伊傾聞之，猶如晴霹靂，劈得她幾乎魂飛魄散、神形俱滅。足足愣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回過神兒來，抓著她的手道：“什麽時候的事？”
“今早李公公來的，聽昨晚後半夜就不行了。”梨兒見她如此，眼眶紅紅的，哽咽著道。
伊傾卻心驚肉跳，想起昨晚上的夢更加心有餘悸，抓著她的手用了幾分力氣道：“禦醫怎麽？”
“公主，皇上是遇刺了。”她耐著性子一字一句地道，一麵，一麵伸手撫著她的脊背，脊背後麵的那脊椎骨骨節分明，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身子，如今又要消瘦下去了。梨兒心痛地想著。
“刺客抓到了嗎？”她聲音嘶啞，麵上克製著絕望和痛苦，前兩她才去看過父皇，明明已經有好轉的跡象了，為什麽會這樣？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上的夢來，不可能是顏如故的，因為顏如故不可能千裏迢迢的跑到皇城來，他都忙得分身乏術、腳不沾地了，怎麽可能呢？更何況那是夢啊！
“公主……行刺的人……是……是……”她看著伊傾麵上哀慟而恍惚、絕望的樣子，實在開不了口。
伊傾腦海中浮現了昨晚上的夢，抓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聲音啞得像是砂礫一般令人覺得硌得慌，她得極慢，字字句句清晰可聞，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是……誰……”
“是……顏將軍。”她眼裏的淚水滑落了。
伊傾抓著她手腕的手垂落在被子上，她眼裏的光像是落在地上的夜明珠，破碎不堪。淚水奪眶而出。
原來昨晚上不是做夢，是真的！！！
真的是顏如故，真的是他殺了父皇。真的是……
昨晚被釘住的心此時此刻那顆心終於從劍上滑了下來，裂成兩半，摔在地上成了稀爛。
怎麽會呢？
這究竟是哪裏錯了呀？
顏如故當初知道她懷孕時，寫信來的那些話她都記得，字裏行間，筆墨相間都是喜為人父的興奮，怎麽可能會來殺了她的父親呢？
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抬頭看著梨兒想要什麽，結果兩眼一翻一下暈過去了。梨兒心下大駭，朝著門外大喊一聲道：“來人，快來人啊，公主暈過去了！！！”
剛行到長樂宮院門口的上官铖瑜一聽，忙一個箭步衝了進去。他一把將她拉開，厲聲道：“去太醫院請禦醫！快！！”
梨兒被他一把拉開，摔坐在地上，錯愕地看著著急上火的上官铖瑜，總覺得這樣的神情她之前看到過。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而上官铖瑜的話，將摔得發愣的梨兒震得回過了神。她忙不迭地爬起來，慌張地應道：“哦，是，我這就去。”
一時間竟六神無主起來，連“奴婢”二字都忘了。
梨兒走了之後，他看著伊傾紅腫的雙眼，像是核桃一樣，她臉上皆是淚痕，他輕輕將她臉上的淚痕撫去，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肩，將她抱在懷裏，像母親抱著孩兒一樣柔聲哄道：“伊伊，別怕，四哥在這裏。”
伊傾眉頭緊皺，夢裏都不得安穩，他卻輕柔地道：“痛過之後就好了，會好的。”
他想要將她抱得更緊一些，但是她隆起的腹將她和他隔開，他頗有幾分不耐地皺著眉頭，原本在她臉頰上替她擦淚的手緩緩滑到她的肚子上。
那圓滾滾的肚子在他的手心裏，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孩子的呼吸和心跳，倘若……他的眼神暗了暗，旋即他像是被觸電一樣地縮回了手，然後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心裏緩緩地道：“伊伊，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他眼前似乎看到了他在腦海中想過千萬遍的情景，河清海晏、太平盛世、夫妻恩愛、兒女成群。
門外，梨兒拉著禦醫狂奔而來，身後提著藥箱的禦醫一邊呼哧喘氣，一邊抱怨道：“梨兒姑娘，你慢一點兒好不好啊。”
梨兒因為走得著急紅著臉道：“人命關的，如何能慢啊？任禦醫能不能請你再快一點兒啊。”
“還快啊。”那禦醫一看就是平時缺少運動所致，一段路走下來他氣都喘不勻。
令人一前一後踏進長樂宮的大門之後，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