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物是人非空斷腸(6)
“沒有拚盡全力去拿,怎麽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是誰的,不是嗎?”他慢慢地冷靜下來嗤笑道。
上官曦好歹也是學過武的人,自然看得出他發紅的眼眶。他道:“既然如此,那麽朕給你個選擇的機會。”
隨即牢房的大門被打開了。那刺眼的亮光裏走進來一個腳踏芒鞋,手執禪杖的僧人。啞醫的眸子瞬間睜大了。
上官铖瑜坐在自己之前的屋子裏時,心裏一陣恍惚,他是怎麽從牢裏出來的呢?
他實在是不想再想那樣的畫麵,可是腦海中不斷地浮現那一幕,老和尚走來之後,言簡意賅地明了來意,最後,啞醫卻求老和尚,讓他把上官铖瑜救出去。上官铖瑜不知道他的啞語比的是什麽。
當啞醫一頭撞死在牢房的牆上時,和尚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緩緩開口道:“他方才,他可以安心了,希望你能好好的。施主,請多珍重。”
完老和尚神色肅穆地將他的屍體帶走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啞醫為什麽要這樣,沒有人肯告訴他,上官曦讓他離開京城,並且警告他,若是他再心懷不軌,那麽他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他其實知道的,上官曦現在這麽,等他離開了京城之後,他一定會想辦法將他殺了。不過怎麽樣都無所謂了,他隻想在離開皇城之前見伊傾最後一麵。這話聽起來很像生離死別。
但也確實是,他險些與她死別,如今最後一麵可不就是生離嗎?大約隻有他自己這麽認為的。
而被上官铖瑜一直惦記著的伊傾則是帶著孩子和顏如故一起來看自家母後,發現自家母後麵色似乎好多了,再一看她身邊的女子,伊傾覺得有些麵熟,經容婉儀已提醒,她就想起來了。
這可不就是當初他們去落花落的時候,上官靜月請來的夏姐嗎?當時他們去狩獵,並且還要比拚廚藝,這位夏姐可是和皇兄一起呢。
太後看著她懷裏的孩子越發開心了,抱在自己的懷裏,那孩子張著嘴對她笑,她就更開心了,笑了笑道:“安安可真乖呢。”
聽了這話伊傾有些頭疼,道:“他昨晚上可是還哭呢。”
“那是因為他餓了。”容婉儀抬頭看了她一眼笑著道。
坐了沒一會兒上官靜月就來了,鳳儀宮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好。
然而禦書房的氛圍相對來,就凝固得多了,此時此刻,上官曦召了許多大臣來商議如何處置之前上官铖瑜的爪牙,但是商量了一上午,依舊沒有結果。眼看臨近中午了,他煩躁地揮了揮手,讓眾人退出去了。
聽旁邊的太監伊傾來皇宮了,他想了想上官铖瑜的事情,還是決定告訴她一聲,見不見就由她自己決定好了。
這麽想著,他便朝著後宮去了,看著鳳儀宮其樂融融的,他所有的煩憂都一掃而空了。
眾人要給他行禮,被他製止了。太後見他麵上的笑意,便知道他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
用過午飯之後,上官曦便把伊傾和顏如故叫走了,留下了安安陪太後。
禦花園裏,伊傾看著自家皇兄麵上的神色問:“皇兄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有件事想和你。”他看了眼顏如故,才將目光移到伊傾的身上緩緩開口道。
意識到這件事情不同尋常,她問:“皇兄,什麽事呀?”
盡管她的語氣輕快,但是還是能聽得出來她語氣中的不安,以及她抓握的手心。
“他想見你。”他緩緩開口,隨後又道:“見不見你自己拿主意,隻是此後,他不能再踏入皇城一步,也不能再姓上官了。”
兩人聽不出他究竟是什麽語氣,但是心裏都沉默了,心情就像是早晨起來看到青石板上一地白霜一樣。
但是顏如故很不高心是,為什麽他還是不肯死心。他看了眼伊傾,而伊傾也正看著他,似乎是在思考應不應該去。
上官曦還有一堆事要處理,他道:“如故,過兩來上朝吧。”
完也不等顏如故什麽,他就離開了。伊傾看著自家皇兄的背影,心裏泛酸。她道:“你若不想我去,那我便不去了。”
“你想去嗎?”顏如故看著她。
伊傾發現他越來越會話了,這個問題,她怎麽回答都不對,便靜靜地看著他。
顏如故站起身來握著她的手道:“我陪你去吧。”
伊傾細細地看著他道:“你不會生氣嗎?”
“會,但是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想到這一點就會好一些。”他看著她的眼睛,麵不改色地道。
伊傾卻飛紅了臉,甩開他的手,道:“走吧。”
顏如故見此又有些後悔了,於是疾步走上去拉住她的手,這才勾了勾嘴角,與她並肩而校
上官铖瑜整個人都和從前不一樣了,隻是他還偏執的喜歡穿白衣,就像瘋狂地思念某一個人一樣,仿佛這已經是一件做習慣的事情,和呼吸一樣自然。
伊傾站在他的房門口,吸了吸氣,顏如故捏了捏她的手心,在她的耳邊道:“我等你。”
他這話的語氣有幾分“你若是舍不得我站很久的話,就要快些出來”的意思。
伊傾借著他這句話給自己打氣,她其實不大想來見他的,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麽要來見,也許打心眼裏還是想要當他是自己的四哥,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上官铖瑜靠在大迎枕上,閉目養神,整個人瘦了不少,特別是他那深陷的眼窩,放在被子上的手纖長蒼白,頭發披散下來,越發羸弱了。
他察覺到了來人,便道:“我該走了,是嗎?”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對麵走過來的人,頓時間愣住了,他看著伊傾的眼睛裏閃過驚訝、難以置信、最後都見見變成欣喜若狂。
當他察覺到伊傾麵上的神色像是看一個陌生人時,他眼中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的神色,都塵埃落定了,帶著幾分雪原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