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善於偽裝的女人
“那，”見韓亦彥準備離開，洛歡歡叫住了他，“我可以上學嗎？我從小就學畫畫，我想繼續學。”
“不可以。”韓亦彥剛想回頭，一聽是這樣的要求，便繼續邁開了步子。
“你剛剛還說我什麽要求你都會滿足的。”洛歡歡覺得有些委屈，語氣裏竟也帶著嗔怪。
“我也說了，隻要你不離開這棟別墅。”韓亦彥回頭瞪了她一眼，打開門便走了出去。
他停留在門口，眉頭蹙著，仔細回憶著，那個人，可從來不會畫畫。
“嗬，”韓亦彥低頭苦笑，“到底是想殺了我的女人。”
在他眼裏，一切不過是最無力的偽裝罷了。
翌日，洛歡歡久違的睡了個懶覺，日上三竿才朦朦朧朧地睜開眼。
“夫人，您醒了麽？”像是阿水在敲門。
洛歡歡應了聲，便見阿水端著早餐走了進來。
“夫人，先生讓我把早餐端上來，您剛受了傷，多臥床休息才好。”阿水長得很討喜，純真善良，沒什麽心機。
“阿水，你知道，小瑤她們……”洛歡歡心裏放不下，她們雖品行不端，說到底，也不過是和自己一樣的可憐人。
“先生已經重重地罰了她們，還把她們都趕出了韓家。”阿水開心地回答道，像是解了心頭一恨。
洛歡歡從床上爬起，心事重重地應了一聲，興致不像阿水那般高。
“夫人，您不開心嗎？先生對您那麽好，幫您整治了欺負你的人，還幫您請了好幾位知名的畫家，說是給您當老師呢。”阿水的苦日子也算是到了頭，現在也是傭人裏的頭頭了，最重要的，她再也不用受盡小瑤的欺辱。
“什麽？請了畫家給我當老師？是真的嗎？”聽到畫家這兩個字，洛歡歡頓時情緒高漲，她飛快地衝進浴室，草草地洗漱完畢，便急著去見幾位高師。
“嘭！”她剛打開門，卻一股腦撞進了韓亦彥懷裏。
“不是讓你小心點嗎？還這麽莽莽撞撞的，萬一再摔著怎麽辦啊？”韓亦彥輕輕揉著她的小腦袋，寵溺地責怪道。
“韓先生，對不起啊，”洛歡歡難堪地道歉，“聽說，你給我請了幾個畫家給我當老師？”她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來。
“嗯，那不正等著你呢。”韓亦彥讓開了身體，嘴角勾著一絲笑意。
“什麽？！怎麽能讓大師等我！”洛歡歡三步並兩步便跑到了會客廳。
“啊，李先生，竟然是您老人家，您好，您好。”她被眼前的陣仗嚇呆了，這簡直是請來了畫壇裏的半壁江山啊！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秦先生。”她一一握手瞻仰了一番，卻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一溜煙跑到了門外。
隻見她捂著臉，拚命壓抑著身體內呼之欲出的興奮，這些她敬仰了多年的大師們，竟然同時成為了她的老師！
“淡定，淡定。”她輕輕拍著胸脯，卻在不遠處看見韓亦彥的側影，他分明，就在嘲笑自己！
“韓夫人，您看，我們現在就開始上課吧。”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從會客廳走出來，笑盈盈地看著洛歡歡。
“好好好。”她一連幾個好，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惹得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韓亦彥緊隨其後，一來探探洛歡歡的虛實，二來，她這見了大師的模樣，實在有趣，還從沒見過她這般模樣呢。
“韓夫人，你先隨意畫一幅吧，我們也好看看功底如何。”有位大師如此提議。
洛歡歡一邊紅著臉說著獻醜了，一邊準備好畫具，開始構思。
進入畫畫狀態的洛歡歡像變了一個人，她認真、專注，再也不是那個瘋來瘋去的丫頭。
韓亦彥在門口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即使在眾大師麵前，她也一點都不怯場，隨手便畫了窗外的一幅風景畫，功底不在話下，眾大師也是一番讚歎。
隻有韓亦彥，卻心事重重，似乎開心不起來。
難道，她真的不是秦婉？
印象中，秦婉從不畫畫，而洛歡歡，功底如此紮實，少說也有十年的功底，秦婉離開自己，才不過兩年的功夫。
“嗬，越來越有趣了。”一轉眼的功夫，韓亦彥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是秦婉，她是手段高明的秦婉。
不管是之前的刻意隱瞞，還是兩年修得如此功底，她都做得到。
韓亦彥在門外，看著笑靨如花的洛歡歡，眼底的仇恨、憐愛，一齊化成深不見底的惆悵。
上課時間不過短短兩個小時，不多會兒，大師們便從畫室走了出來。
“韓先生，您這位夫人，功底很不錯，腦子也夠聰明，不錯！”眾人紛紛誇獎，洛歡歡在一旁樂不可支，愉悅地將眾人送了出門。
“別得意，他們不過看在我的麵子上，隨意誇誇你罷了。”韓亦彥見洛歡歡哼著小曲兒，心情大好，便習慣性地潑了盆冷水。
“我不在意！”她搖頭晃腦地啃著蘋果，此刻，什麽也無法影響她此刻的大好心情。
當然，她不過是忘了，說到底，她也還是韓亦彥的囚徒。
一隻被囚禁在金絲籠裏的小小鳥兒，過著再如意的生活，也始終會向往著籠外的廣闊天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韓亦彥從不提起洛歡歡何時可以離開別墅的問題，而洛歡歡，卻越來越心急如焚。
“韓先生，謝謝你幫我請這麽厲害的大師。”一次課程結束，洛歡歡看著自己日益進步的畫技，心裏暗喜，卻無法消散她的愁雲。
“嗯？”韓亦彥倒有些驚訝，回頭看著洛歡歡撲閃的長睫毛，還有圍裙上沾著的顏料。
“但是，”洛歡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不能一輩子留在這裏。”她的眼神熾熱而充滿期待，等待著韓亦彥一個準確的回答。
“有什麽不好嗎？”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神，“不用你做家務，給你請最好的老師，你提出的要求，我全都滿足。”
“都好，可是，我不可能一輩子都隻活在這棟別墅裏，何況……”洛歡歡有些無奈，“何況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韓亦彥低頭冷笑，眼瞼輕輕垂下去，看著地板上髒兮兮的顏料。
“證據。”他驕傲地昂起頭，一句話便將洛歡歡堵死。
“沒有，對嗎？我有。”韓亦彥狠狠拽住她的手，匆匆走進臥室。
幾個轉角，二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似乎有所遲疑，這是這麽久以來，他們第一次將此事擺在台麵上真正地交流。
而往事，就這樣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自己該記住什麽，甜蜜浪漫的戀愛時光，還是秦婉決絕的背叛，亦或是，她伸向自己的那把匕首。
“韓先生，韓先生？”洛歡歡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才將他從回憶裏拉出來。
他走進臥室，從上鎖的抽屜裏取出一張照片，扔在洛歡歡跟前。
而那張照片上，分明就是洛歡歡！
“不，這不是我！”她搖頭否定，那照片上的臉卻有著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幾近崩潰！
“我沒有這件衣服，也沒去過這個地方，這真的不是我！”她的眼神乞求著看著韓亦彥，她需要一個答案。
“秦婉！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裝嗎！”韓亦彥憤怒地抓住她的胳膊，對她精湛的演技卻再無一分一毫的耐心。
而事實上，韓亦彥早已沒有一開始將洛歡歡買回來時篤定，她與秦婉擁有一樣的臉蛋，可她們，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不一樣的眼神，不一樣的性格，興趣愛好，也完全不沾邊。
不過，她是秦婉，她是那個潛伏在自己身邊，想要殺死自己的秦婉。
她什麽都做得出來，偽裝，是她最擅長的技能。
“拿不出證據，就別想離開。”韓亦彥扔下一句話，便不再理睬洛歡歡苦口婆心的解釋。
她不知該如何證明，她本就是孤兒，連她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的身世，更無從證明她與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毫無關係。
可是照片上的這個人分明跟她長得一模一樣，讓她無從辯駁。
每天她都想出不同的方法去證明，類似於出生地、年紀、教育的經曆，或者朋友。
當然，在韓亦彥眼裏，這一切都沒有說服力，秦婉大可以將一切都造假，被她騙過一次，再騙，就難了。
這天夜裏，洛歡歡還在研究著如何證明身世，她想過去讓養父母證明，可是，韓亦彥可能也不會相信。
正當她歇斯底裏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一陣槍響打破寂靜的夜晚。
是從韓亦彥書房傳過來的！
洛歡歡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趕了過去，她的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每走一步，渾身都顫抖得更加厲害。
竟然，是老管家！
洛歡歡拚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見韓亦彥的腿部中彈，躺在地上無法動彈，而那老管家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韓亦彥，你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那管家話剛落音，便感覺到背部一陣潮濕，等他回頭，才發現洛歡歡將水果刀狠狠插進了他的腹部，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手槍掉在了地上，洛歡歡顫抖著撿起來，藏在了身後。
不得已，眼見著保安馬上到達，管家隻好負傷而逃。
洛歡歡手裏的槍啪地掉落在地上，她驚慌失措地跑到韓亦彥身旁，趕緊撥通了急救電話。
電話掛掉的刹那，洛歡歡驚恐地跑到角落裏蜷縮著，她將頭深深埋進臂彎，小小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洛歡歡，過來。”韓亦彥用微弱的聲音喚著，這一刻，他幾乎確定了，洛歡歡，一定不是秦婉。
她泣不成聲，小心地挪到韓亦彥身旁，焦急地看著他被鮮血染得通紅的灰色睡褲，想伸手去做點什麽，卻隻能無奈地留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別怕，別怕。”韓亦彥將她摟進懷裏，聲音微弱卻充滿力量。
保衛處的人很快就來到了書房，他們對傷口做了應急處理，也派了人手去追蹤老管家。
不多會兒，救護車趕到，當醫護人員將韓亦彥抬上擔架的那一刹那，洛歡歡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驚恐地看著自己血淋淋的雙手，麵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最終，不堪打擊，應聲倒地。
“救她！救她！”韓亦彥的呼吸已非常微弱，見洛歡歡倒下，心裏焦急萬分，卻無濟於事。
很快，救護車到達醫院，韓亦彥的槍傷流了很多血，但慶幸的是，送去醫院還算及時，取出彈片進行縫合，便隻需換藥休養了。
倒是洛歡歡，一直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