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關門
稀裏嘩啦的春雨下起,在清晨的羊外校園激起一地的鴻毛,沈鐵軍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宿舍,便見走廊裏聚集了好多的落湯雞。
這時正直春暖花開的時節,秉持著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的大學生們,天不亮就爬了起來,抱著錄音機或者是書本刻苦學習,倒是齊齊被這不作美的天公戲弄了下。
沈鐵軍抹臉的時候順便把大腦袋抹了遍,越發的感覺這個發型的便利,這時可沒有洗發水一說,三五天不洗頭屬於很正常的事兒,虱子啥的更是常見,屬於小強般的存在。
“小師兄!你也挨淋了?”
“小師兄挨淋不怕,人家擦擦就行了,咱們快上去吧。”
“小師兄晨練去了?”
接二連三的人打招呼,沈鐵軍微笑著一一回應,這時樊琳和朱丹懷抱著書和錄放機跑進走廊,小心翼翼的看了錄放機沒沾到水,兩人齊齊鬆了口氣,回頭看到他,樊琳開口道:“小師兄,昨天我聽說有人見薑華了,好像沒回去,是吧,朱姐?”
朱丹目光在樊琳麵上掃過,開口道:“好像是在那邊那個飯店幫忙?估計是和她對象杠上了,行了,我頭發都濕了,走了。”
樊琳被朱丹扯著上了樓,沈鐵軍在身上擦掉手上的水,跟著其他人上了五層,遠眺著籠罩在雨幕中的山丘,空氣中飄來夾雜著淡淡的腥味,不知在想著什麽。
“小師兄,是不是詩興大發?”
劉柱子落湯雞一般抹著臉上的雨水,說完就轉身進了宿舍:“我看你身上也淋濕了,趕快換過衣服再大發詩興,別整感冒了。”
“阿嚏~”
隨著一陣冷風吹來,沈鐵軍一個噴嚏打出,渾身打了個哆嗦,將腦海中的雜念扔掉,轉身罵了句:“你個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哎哎,我是好心惹了個驢肝肺啊~”
劉柱子手忙腳亂的擦著頭上的雨水,看了看沈鐵軍的手:“你那電子表沒沾水吧?”
“唉,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
沈鐵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麵色有些發黑,按了兩下沒有反應,連忙拿起毛巾仔細擦了擦,折騰了會還是沒有動靜,就有些暈了:“這是進水了?”
劉柱子靠了過來,滿臉好奇:“這個,應該有修的吧?”
“這修個屁?”
沈鐵軍差點說漏嘴,解下來用紙包上,他記憶中這個玩意沒電了,換個電池就好,接著想起這玩意的電池,國內——應該沒有?
朱丹發現今天的樊琳有些奇怪,目光不時的瞄向窗外,好像在找什麽人,沒過多大會,還提議去外邊的小飯店吃飯,這就有些過分了:“咱們學校的不比那邊實惠?”
挎著朱丹的手,樊琳滿臉興奮:“走嘛,今天我請客~行了吧?”
朱丹受不了她的發嗲,做作的打了個哆嗦:“我說,你今天怎麽了?這麽興奮?”
“我啊,發現個秘密,快走!”
說著,樊琳扯起朱丹小跑出了校門,樂了:“喏,看看那是誰?”
兩人前麵不遠處的拐角,一個光滑的後腦勺躲著地上的水窪步履匆匆,朱丹兩眼圓睜:“小師兄?”
“哼哼,走吧,咱們去看戲。”
滿臉的興奮溢於言表,樊琳嘴角劃出了道弧線,低聲道:“你那天吃飯,不是說了句誰給薑華姐批改的試卷,不高不低的59分?”
“啊?”
朱丹呼吸停頓,瞅著前麵的背影,驚道:“不會是小師兄吧?”
樊琳麵上的興奮盡去,微微歎了口氣:“我也不希望是他,可事實證明應該就是他,李老師都讓他代課了,再批改下試卷,也沒什麽吧?”
朱丹猶豫了下,開口道:“這個,我記得薑華的卷子咱們都看過,扣分的地方沒什麽問題的。”
“咱們看著是沒什麽問題,又不代表小師兄看不出來。”
樊琳兩人跟著前麵的沈鐵軍到了小飯店,不想就見他一個轉身,露出了吃驚的樣子,連忙打了個招呼:“小師兄,好巧啊~”
“巧啊,是巧啊~”
說著進了廚房,沈鐵軍看到王昌盛正一手鏟子一手炒鍋的在忙活,瞅了瞅裏麵:“你哥呢?”
給沈鐵軍送了個多月的飯,王昌盛已經熟悉了這個看上去大孩子,實際上比誰都要聰明的研究生,連那些大學生都要恭稱小師兄的存在:“去進貨了,怎麽,你找我哥有事兒?”
“沒有,這是客氣話,我是來找你的。”
沈鐵軍說著看了眼身後的樊琳和朱丹,擺了擺手:“你先招待她們倆。”
“那先謝謝小師兄了,我們不是來吃飯的。”
朱丹說著看了看廚房裏麵,開口道:“咦,薑華姐沒在嗎?”
“她跟大招姐去賣——”
王昌盛一手端起炒鍋,話說了半截好似想起什麽,轉頭看了眼沈鐵軍,開口道:“鐵軍,大招姐幹了個多月的飯店,嫌賺錢太慢,就,就——”
“別說了,我明白,我來找你是別的事兒。”
沈鐵軍從兜裏掏出了電子表,他並不是一個顯擺的人,在學校裏麵很少露出這個玩意:“今天早上進了點水,到現在就開不開了,你知道哪裏有修這表的嗎?”
“哦,這個啊,咱們這沒修的。”
王昌盛將飯菜端到外邊的桌子上,回身拿起電子表看了看,搖頭道:“不是說沒修的,是修這個玩意的話,配件什麽都沒有,也隻能是從別的上麵拆下來進行維修。可你想想,這一塊表大幾十塊,人家壞了也不會扔,都擱在家裏當紀念,不可能去拆好的修這個壞的吧?所以,也就沒得修了。”
電子產品進了水會有什麽後果?
沈鐵軍曾經見到孫子沈磊的手機進水,大卸八塊後拿著電吹風猛吹,吹完後又晾了幾天,然後才開開的機,除了顯示屏上有層水霧,倒也能勉強用,開口道:“你這裏有電吹風嗎?哦,幫我問問那個楚大招,她是個女的,怎麽叫這個名字?就是和我說話那個?”
王昌盛不知掉他要做什麽,聽到問後飛快點頭:“對,和你說話那個就是大招姐,我給你說,她的名字可是有來曆的,楚辭知道吧?裏麵有首詩的名字就叫大招,你說這個電吹風,是個什麽玩意?”
“原來如此!”
聽到這個問題,沈鐵軍頓時警惕起來,他的記憶是混亂的,不知道自己要說的東西有沒有,隻能含糊道:“就是拿在說上,能噴出熱氣的東西,一般用來烘幹頭發。”
王昌盛用心記下來,楚大招嫌開小飯店賺錢太慢,那是人家有來快錢的門路,對於他這號自己溜回來的黑戶,能賺錢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這個沒問題,隻要那邊有,大招姐知道是你要,肯定能幫你整過來。”
聽他這麽說,沈鐵軍有些驚訝:“哦,她好像很感激我?”
“那是肯定的,你是第一個關心我們這些人的大學生。”
王昌盛露出了焦黃的大牙,回過頭看著朱丹和樊琳,開口道:“你們倆準備吃點什麽?”
“不不——我們先走了。”
朱丹扯著樊琳轉身,走出沒多久後者停下腳步,回頭道:“王老板,薑華回來了,麻煩你告訴她一聲,我們找她有點事兒。”
“好嘞!”
抬起手擺了擺,王昌盛答應的是異常幹脆,看兩人走遠了,連忙回頭道:“大招姐也不是不想繼續開飯店,一開始那個飯店也是賺錢的,可是後來又開了兩家,其中一家有路子能搞來魚和肉,賣起來又不收肉票,這個生意就不好做了。”
計劃經濟時代,肉票算是所有票證中的貴族,能買所有肉製產品,比某些大件的工業券都要吃香,那工業製品買一個就算了了心思,而人對蛋白質的渴望,是閉上眼就見睜開眼就想,愣是把賣肉的炒成了高檔職業,而殺豬的是金領級的。
沒有票,就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肉,沈鐵軍算是有著切身體會,學校食堂是不收肉票的,便是如此也有很多人舍不得吃,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八瓣,這不是某一部分人的困惑,而是遍布整個國家的問題。
聽到楚大招被人排擠的回去幹老本行,沈鐵軍笑了,笑的王昌盛有些摸不著頭腦:“哈哈——”
笑聲不止,王昌盛臉上有些難堪,就感到心口窩著團火,滿臉不耐的擺了擺手:“我說你笑什麽呢?”
“我笑楚大招被擠的關門了啊。”
沈鐵軍揮了揮手,麵上的笑意消失:“你不明白,現在開飯店的這麽多,說明這是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東西,人人看一眼就能學會的,就和她回去繼續幹那個事兒一樣,也是看一眼就能學會的,現在開飯店的這麽多,幹她那個事兒的,能少了?”
王昌盛有些吃驚:“你,你怎麽知道的?”
撇了撇嘴,沈鐵軍擺了擺手:“等你幫我找來電吹風,我再告訴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