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腐敗一回
尋呼機什麽時候進入大路的,沈鐵軍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當他能夠用的起這個玩意的時候,手機都從磚頭進化成了小直板,所以也就沒有接觸過的記憶,卻不妨礙他做些了解:“給我找點這方麵的資料。”
周韋林和孟娜娜自然不會推辭,眼瞅著沒了期盼中的獎金,倒也沒有埋怨,這個項目還是沈鐵軍發現想出來,讓設計部動了下手而以,再說了公司內部也會有點。
豔陽高照的羊城,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沈鐵軍順著路旁的涼蔭,還沒回到學校,幾聲嚎啕大哭隱隱傳了過來:“你個沒良心的,竟然要和我離婚,我不活了啊…”
“我們以前根本沒有感情基礎,我喜歡法文,你連法語和英語都分不清…”
熟悉的聲音傳來,沈鐵軍心中一冷腳下加速,隻見學校的大門口廖紅旗被人扯住,一個穿著補丁褂子的女人跪在地上,渾身是土的抱著他大腿,旁邊一個半大的黃毛丫頭,正抹著淚水嗚嗚哭著。
“廖紅旗,你們這是成什麽樣子了?這是學校,不是你家的一畝三分地,你這樣會造成嚴重不良影響的!”法文係的桂教授頭發半白,身形高挑神情激動,手指直哆嗦,顯然氣的不輕。
女人聽到,嘶聲大喊:“廖紅旗你個陳世美,上了研究生不認我,我不怪你,可這小紅是你的種啊,你怎麽這麽狠的心,連她都不要了哇~”
黃毛丫頭一聽,哭聲更大了:“爹啊,你真不要我和娘了嗎?為什麽啊,這是為什麽…”
沈鐵軍有些煩躁,看了眼被女人拽住腿的廖紅旗,這貨看樣子是要一條胡同走到死了,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大:“你們這是在逼我,知道嗎,你們這是在逼我去死,知道嗎?!”
默默的走過人群,沈鐵軍任由吵雜的聲音留在身後,回到了宿舍,便感覺這也不是一個好地方,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牽扯到了孩子,便拿起書本到了圖書館。
碩士畢業,不打算等待分配就要準備去報考博士生,沈鐵軍選擇的方向是計算機中的語言運用,算得上是又討巧了,原本他就發表過關於蘋果2代電腦的綜合性論文,對於他的選擇,祿教授也沒多說,總要等待論文出來才能一見高低。
“又停電了?”
不知學了多久,旁邊響起個聲音,沈鐵軍抬頭看了看停掉的吊扇,抹了把臉上的汗,怪不得他這會子感覺不對,圖書館裏沒有空調,這個時候空調密集度最高的地方,一個是部級大佬紮堆的省委大院,另一個便是紡織廠,由於電力缺口巨大,進入夏季後的停電,是屢有發生的事情。
現在,是停電了。
寂靜的圖書管裏響起了呼啦啦的聲音,西曬的圖書館沒有風扇的話,那是一刻都待不了人的,沈鐵軍也隻能跟著起身,把書該還的都還了,回到宿舍裏換下了浸透的背心。
洗衣服的功夫,童敏遠遠的說了句:“廖大哥被叫到政教處了。”
這肯定是要鬧大了,沈鐵軍點了點頭,他對這貨是愈發鄙夷了:“當代陳世美嘛,終於是見識到了。”
童敏打好了水,小臉在太陽下熠熠生輝:“沒想到狄大哥不聲不響的,就走了。”
沈鐵軍下意識開口道:“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童敏轉過身的腳步停下,小臉上滿是好奇:“你也喜歡徐誌摩?那你對再別康橋怎麽看?”
“再好看,也吃不飽肚子啊。”
沈鐵軍轉身進了宿舍,童敏撇了撇嘴走了:“吃,就知道吃,你個吃貨吃那麽多也沒長胖。”
第二天,沈鐵軍在學校門口拿了信,陳曉雲的信尾處說了個消息:“劉麗要結婚了,農曆七月初七,張健建議沈家凹村的知青聚聚會,倒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大家都有時間。”
眨眼間,兩年多了,沈鐵軍頓時有了逝水流年的感覺,回到宿舍看著毛茸茸的下巴,企盼已久的胡渣子終於衝破層層阻撓,長開了。
人可以看到外在的變化,轟隆隆的機器破壞著綠蔥蔥的山坡,教職工們熱火朝天的談論著房子的模型,暢想著未來住進商品房裏的情景,川流不息的載重卡車拉走一車車的土,又拉進來一車車的水泥,重型機械的聲音噴著鋼鐵的狂嘯,門口的大馬路算是遭了殃。
天氣太熱,沈鐵軍便幹脆脫掉了海軍藍短袖,露出了裏麵穿的兩道筋背心,漿洗的發黃還打著補丁,齊家飯店的生意也仿佛受到氣溫的影響,門口靠在樹蔭下的三四張桌子上,渺無人影。
進入廚房,沈鐵軍飛快的退了兩步,院子裏兩條小身影衝出,到了麵前搖頭擺尾的,齊磊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倆貨可是會認人了。”
“你這個飯店,我看快開不了幾天了啊。”
沈鐵軍飛快從蒸騰著灶台的廚房進了院子,一手一個的夾著倆土狗到了堂屋,放下後任由倆貨圍著他搖尾巴,摘開茶壺蓋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一肚子,這才感覺有了幾分人氣兒。
齊磊光著脊背從水桶裏撈出了個西瓜,用手一敲便崩開兩半,露出了裏麵鮮紅的沙瓤,放到了屋裏的桌子上:“夏天還要吃這個,才能解暑。”
沈鐵軍笑笑拿過半個,將另外一半推了出去:“咱哥倆一起吃。”
“我吃過了,小師兄你慢吃。”
齊磊擺了擺手,回到廚房裏麵拿了個湯勺,放到了西瓜裏麵:“用這個比較方便。”
吃西瓜用勺子,沈鐵軍也算是腐敗了一回,吃完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便感覺一股透心涼升起,外邊隱約傳來打牌的聲音:“不要了。”
瓜飽肚大,沈鐵軍到了東屋走廊下,齊磊朱剛尤誌偉正在玩俗稱為詐金花的三張牌,看他出來了,瘦小的朱剛一翻身從地上站起:“小師兄,來玩一把?”
“不了,你們玩吧。”
沈鐵軍搖了搖頭,三張牌從表麵上來看,是一種可以掌握自己命運的遊戲——牌不好,可以跑。
但是又有些僥幸的因素在裏麵,你的牌不好,也許別人的牌比你更差,但是你跑了,別人就贏了,於是你的命運又被別人掌握了。
如果手上的牌很好,別人手裏的比你更好,想跑都跑不了,其間遊戲的精華,都在於個“詐”字上。
掃了眼三人麵前的分分硬幣,沈鐵軍開口道:“玩錢的可以,但是不許玩大,誰玩大了,讓他滾蛋,給小虎說聲。”
齊磊連忙站起,將麵前的分分硬幣抓起來塞進口袋裏,開口道:“好的,小師兄,中午打算吃點什麽?”
“你這生意有點冷清了。”
沈鐵軍說著看向了尤誌偉,這家夥的手藝趕得上黃彪:“以前可是沒這麽清閑過。”
猶豫的看了眼齊磊,尤誌偉有些遲疑:“齊哥說咱們在這是…”
齊磊展顏一笑,接口道:“前些日子天熱溫度高,小偉在廚房裏熱中暑了,從那我就想這是在做什麽,真把自己當成個飯店老板了?跟著你小師兄,咱們這些人每個月的份子,天天吃香喝辣都行,飯店開在這裏,還不是為了給您一個落腳的地兒?”
沈鐵軍從沒在這些人麵前隱藏身份,因為沒有那個必要,遮遮掩掩的弄不好還要讓人誤會:“當時我買表的時候,你也在場?”
齊磊點了點頭,開口道:“我離的有點遠,在另一邊…”
沈鐵軍有些好奇:“那你沒想著進廠上班?”
“上班才能賺多少錢,黃彪現在天天被罵的像坨屎,一個月拿個十幾塊錢。”
齊磊搖了搖頭,一指朱剛和尤誌偉:“你問問他們願不願意進廠上班?”
朱剛和尤誌偉齊齊搖頭,一副大難臨頭,要上刑場的模樣:“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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