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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聽我的,我保你無恙

  彼時蕭月白前腳剛踏出淩雲閣,久未說話的非魚兀自開口:“小白,你為何後來又去幫蘇寒星?你認出他了?”


  蕭月白點頭,“是紫銘鈴。”


  “紫銘鈴!你是說,那個玲瓏閣上下都戴的,長得跟他家那大警鍾一個模樣的紫銘鈴?”


  非魚真想給自己來一巴掌,他怎地就沒想起來呢!


  那串鈴鐺他可是看了一百多年,那鍾每日一大清早敲得他睡不著覺,險些就將它給拆了,還因此被蘇家那小子給揍了一頓,著實氣人!


  “是頌南鍾。”蕭月白耐心糾正。


  頌南鍾本是玲瓏閣代代相傳,警戒弟子時刻謹記每日晨昏定省用的,怎的到肥魚嘴裏就成了大警鍾?

  “是是是,送鍾,呸,頌南鍾。”非魚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轉念又覺不對,這鍾是蘇寒星家的,那個鬼鈴鐺他全家上下都戴啊。


  “小白,你是早知道他是我的……”


  非魚話未說完,蕭月白也知他的意思,當下又點了下頭,“嗯啊。”


  就聽耳邊傳來非魚哀怨一聲,“那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啊?我還懟他,我還罵他傻兒子,我……”我自己就是個傻兒子。


  最後一句愣是沒說,非魚心裏那叫一個委屈,合著這倆夫妻看他笑話呢,就這麽把他蒙在鼓裏。


  “不行!你們太壞了!小白,你不愛我了!我要離家出走!哼!”


  蕭月白無奈勾唇,指尖輕柔地刮弄竹簫,“乖,別鬧。”


  “就不,我就要離家出走!哼!”


  正說著,白色的小光團子就從非魚簫上跑出來,蹭地就往一處飛去。


  蕭月白正要追上,剛轉身,胸口那處刀傷兀地裂開。


  那傷正巧對準心髒,這一裂竟似在心尖開了口,疼得她眉頭一蹙。


  隻這一下,小團子已然飛遠,消失蹤跡。


  而蕭月白四周的景象也突地一變,天色驟然蒙上黑霧,瓊樓玉宇霎時化作深山密林,隱隱聽見蟬鳴聲聲斷腸,叢林間窸窸窣窣,似有什麽危險肆意攢動。


  蕭月白運起靈氣護住心脈,飛花幻境嗎?

  神識捕捉到暗處一個虛影,笑意溫柔,眸光生寒。


  “我正想去找你呢。”


  ……


  “叫你們欺負我,叫你們欺負我……”非魚一邊喊著,一邊往前飛去。


  隻是嘴上這麽喊著,自己也隻撲騰得離開原地,就驀地慢了下來。


  小白團子露出兩顆黑溜溜的葡萄眼,時不時咕嚕咕嚕地往回看兩下,卻遲遲等不到蕭月白追來。


  心裏又氣惱又後悔,小白今日怎麽回事?換做平日不該早追上來哄他了嗎?難道真是有了媳婦便忘了本簫了?


  明明我才是她家小可愛好不好!

  非魚轉頭又想回去,可又嫌丟了麵子。


  一氣之下,索性悶聲就接著往前衝。


  “非魚!”


  忽的聽見有人喊自己,非魚心裏納悶,這沒人能看得見他啊。


  小團子甩了甩,繼續向前竄去。


  “小肥魚。”


  忽的有一隻手從後麵將自己提起來,嚇得非魚使勁晃動著身子,卻怎麽都掙脫不開。


  男人輕笑一聲,“我當年去器靈界抓你來的時候,可沒見你這般膽小啊?”


  非魚這才扭動身子看去,竟是蘇寒星這廝。


  當下也不給什麽好臉色,“你來做什麽?還不把我放開!”


  蘇寒星卻沒鬆開,反而將他往上提了提,“此處不宜敘舊,你我到這醉花亭裏聊。”


  “誰要跟你聊!”非魚情急之下甩了個刀訣就扔過去。


  蘇寒星垂頭歎氣,“我就這麽遭你嫌棄嗎?連你都嫌棄我,也難怪小少主會不搭理我。”


  男人沮喪的語氣讓非魚不禁側目,這蘇寒星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明麵上的大陸大乘期以下第一人。


  便是自己認識他的百來年,都不見他這般頹喪。


  難道真是自己太過分了?


  非魚忍不住懷疑自己方才的言行不妥,看著男人沉悶的模樣,心下不忍,便道:“行行行,要去哪我陪你去行了吧?”


  此刻的非魚完全忽略了,他適才扔出的一刀,在蘇寒星低頭的那刻,好巧不巧就給躲過去。


  於是,蕭家內院多了一起傳聞。


  少主邀進來的那位玲瓏閣閣主大人,長得俊美絕倫,姿色比女子都要勝上幾分,實力也自是無話可說。


  奈何人貌似傻了點,孤身對著醉花亭前的垂楊柳感懷悲秋,自說自話。


  偏偏眼前空無一物。難道是閣主新創的哪個術法?抑或修煉秘訣?可察天地的修煉妙招?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這傳音比人間街頭巷尾的閑談還快,更是愈傳愈神。


  非魚委實看不下去,道:“你這廝,就任他們這般閑話?”


  他都不知該說蘇寒星心大還是神經大條,分明可以傳音,他偏得要說出來,真覺旁人聽不到嗎?

  全都“泰式耳聾”了嗎?

  蘇寒星無辜攤手:“可我在玲瓏閣也這般同你講了百來年。”


  “你別跟我提那百來年,若不是你煉製時出了錯,我又怎會失憶?好好的九千年傳承,差點就給你全整沒了!”非魚越想越氣,真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假斯文給一鍋端了!

  卻見蘇寒星眼瞼半垂,頗為傷心道:“哎,也是,似我這般,法術不精煉器不通之人,你瞧不上我,也是自然的。”


  似是見慣了蘇寒星囂張跋扈盛氣淩人的做派,非魚也沒想到這玲瓏閣閣主竟也有愁腸百結的時候。


  罷了罷了,就當做個好人行個好事,指點指點這迷途的小羊羔罷。


  “好人”非魚遂溫聲細語地安慰道:“其實,你煉器也不差,我也沒瞧不上你。”


  蘇寒星轉身駭聲歎道:“哎,承蒙抬愛。可小少主終是瞧不上我,定是我煉器太差。”


  非魚一下子溜到他身前,勸道:“不是因為煉器差。再說,你都是神匠了,煉器又怎麽會差!”


  蘇寒星哀怨抬眼,“那是為何?可是我年歲太老?”


  “你才三百一十二歲,怎麽會老?”非魚急著勸,可越勸蘇寒星似乎越是哀愁。


  “我都三百一十二歲了!怎的不老!”


  “修仙之人幾千年壽命,三百一十二歲也不過和小白一樣,還是個孩童。”


  男人眉宇間愁雲消減些許,非魚以為勸服了,卻又見他忽然惆悵道:“那是我修為低下?”


  “你都大乘期了,修為哪裏弱了!”非魚急得都要哭了。


  可蘇寒星依舊哀雲遍野,“是啊,我修為如今已至大乘。小少主鐵定是覺著我不日便要飛升,唯恐美好姻緣成了千年活寡。


  不妥不妥!我,我得去斷個筋脈!”


  蘇寒星說著,單手化起雷雲掌就要往自己手上劈去,非魚急忙扯住,“她不嫌棄你她不嫌棄你!”


  蘇寒星錯愣半刻,卻也確實停下,非魚難能鬆了口氣。


  又聽蘇寒遲疑問道:“此話當真?”


  非魚當即點頭,“是是是,她真不嫌棄你。她即便嫌棄你,我也會幫你的。你放心,小白心腸軟,喜歡孩子,你我稍稍示弱,那便成了。”


  小肥魚一本正經地打著包票,蘇寒星這才愁緒全消,又恢複往日的淺笑,“如此,就有勞非魚了。非魚真是個好人。”


  這一誇便把非魚誇上了天,灑然回道:“不礙事不礙事。”


  二人經此一勸一拉,愈發親近。聊了少許,蘇寒星便問道:“對了,早間你講的‘傻兒子’是何解?”


  非魚不好意思地尬笑,“額嗬嗬,‘傻兒子’……那是愛稱愛稱。”


  蘇寒星不恥下問,“愛稱?”


  非魚更沒臉了,“就是,對,對我的愛稱。”


  “那我喚你,傻兒子?”蘇寒星有些不確定道。


  非魚哭笑著應答:“是啊。”


  蘇寒星又問:“那你喚我?”


  非魚臉上一癟,可又想著自己的坑,隻好硬氣喊了聲“爸爸”。


  蘇寒星麵露欣然,似是十分愉悅,“乖,好兒子。”


  一個“好”字將非魚心裏的憋屈一掃而空,他不是傻兒子!

  便聽蘇寒星十分體諒道:“我見你不甚喜歡那愛稱,便自行改了一字,你可會不喜?”


  “不會不會。”非魚一激動便撲了過去,“好爸爸,你和小白的事就交給我了!”


  非魚竄到蘇寒星懷裏,卻未見自家“好爸爸”勾唇淺笑,狼眸卻笑意漸深,眸光狡黠。


  隻這笑意未過半刻,便收了回去。


  懷中的白團子陡然一顫,聲音也跟著哆嗦,“爸爸,小白出事了。”


  蘇寒星眸底滲寒,“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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