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們不該有交集
“姑姑。”
毓靈山上,一片白衣於鵝毛飛雪中聯袂翻飛。
蕭月白走上前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落雪,姑姑似乎每次都喜歡在這群峰之上望著,也不知在看什麽。
明明天生的體寒,偏每日都不喜呆在暖宮裏,就在終年大雪覆蓋的山巔。
蕭月白越想越心疼,又取件厚實的雪狐裘為她係上。
蕭似雪暗自小心避開蕭月白的觸碰,就怕她碰到自己僵冷的身體。
她這身子是越來越受不得冷了,要是月白知道,肯定又要多心了。
可憑著蕭月白這變異冰靈根的感應,又有什麽感覺不到的?
熟悉的冷意傳到身上,竟比上回還要嚴重。
蕭月白麵色不變,心裏卻更不好受。
扶著蕭似雪的手臂道“姑姑,改日我尋人在這毓靈山辟幾處暖池給你熱熱身子。
你不喜在殿裏呆著,不然我就讓人多給你造些宮殿,這樣你走到哪都是暖的。”
少女關切的話落入耳中,蕭似雪一時竟有些恍然。
記憶裏也有人這麽對自己說過。
回念間,那簌簌道袍似乎還在眼前,男人清瘦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落到心裏滿是安定。
“你身子喜寒,又不能離開這毓靈山。
日後你若想到處走動,我便在這毓靈山建滿各式宮殿。炭火作龍,你再無需擔心受寒。
你若想看大好河山,我就陪你在毓靈山看。符陣為媒,山高海闊,四季風華,我都陪你。”
“姑姑,姑姑!”
一雙手兀地晃到麵前,蕭似雪猛然回神。
“怎麽?”
蕭月白道“姑姑,我適才同你說碧海深淵一事呢。姑姑可是想到什麽?”
蕭似雪搖頭道“沒什麽,事情如何了?”
蕭月白自是知道蕭似雪說的是往鮫人王借沉彩璧一事,當即回道“沉彩璧被人拿走了,不過我們得了那人的線索。
就是,燕昭兄同未央被鮫人王關入蜃樓秘境,一時怕是回不來。”
“蜃樓秘境?”蕭似雪眸色微深,心裏暗自思忖,這蜃樓秘境本是為伴侶所設,可這進入秘境之人卻不怎麽對了。
童鈴還真是愛給人做主張。
“你且先去尋沉彩璧,餘下的我來解決便好。”
蕭月白頷首,“月白知道了。”
隻是依蕭月白的性子,此番若取了沉彩璧沒個三五年弄完毒屍一事,定不會回來。
蕭似雪又拉扯她聊了好些時候。
直到黃昏將辭,才肯放人。
但蕭月白卻私覺得,姑姑是覺得寂寞了。
羅曼,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月白,你姑姑為何不出這毓靈山?
雖說通靈血脈之人天生體寒,所過之處,風雪皆至。
時日一久,風霜傷及根骨,不利修行,但也並不是一定不能出山。
你姑姑也非那種榆木和尚的性子吧。”
飛花鏡出聲一問,蕭月白才兀地回過神。
回道“我聽聞姑姑是天地間最純淨的極致冰靈根,這種體質出現在其他修士身上,便是福音,但對天生體寒的通靈血脈,卻是催命的毒藥。
大祭司爺爺便讓她常年養在這毓靈山,莫要出來。”
飛花鏡一聽,驀地噤了聲。
他沒記錯的話,蕭月白也是極致冰靈根吧?
但極致冰靈根又不是大白菜,當真全家都是極致冰靈根,飛花鏡還真不信。
可這話他是不能再八卦了。
蕭似雪也算是蕭月白的軟肋了。
他還沒自大到覺得蕭月白會任他打聽她和她姑姑的事。
世家,還真就是世家。
飛花鏡不說話,蕭月白也未再繼續講。
她並不是善談之人,尋了紅綃問些九龍洞的情況,便讓流風去傳喚沈輕塵和韓重光。
她本想自己去的,順便同蕭老道個別。
此去她勢必要除了毒屍之患,逮到那魔族聖女,又不知何時回來,自家老頭子肯定又要兀自擔心些有的沒的。
但又怕驚擾蘇寒星幾人。
姑姑覺著他們跟著不利自己修行,也確有此事。
況且一方聖地之主整日跟在自己身後,也是個麻煩事。
還是算了。
蕭月白想著,就繞了個彎子,直接去了玲瓏界。
蕭清燁一回來便進了二十四橋明月夜,墨安歌就守在結界外,隨時留意著境內情況。
蕭月白一來,便見紅藥橋上男子合眼打坐,氣息沉靜如水,宛若同這幾樹桂香,小橋流水融於一處。
許是知她來了,睜開眼,就望進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眸色平淡,卻耐不過那微翹的眼尾,如一個針毛般的小勾輕輕撓著心扉,惹人心癢。
“你要走了?”
墨安歌雙手一撐,伸了個懶腰,模樣頗有些不耐煩。
“是啊。”蕭月白輕笑,“除毒屍,除完回來。”
“嗯,等你回來。”墨安歌說完又極為嘴欠的補一句,“畢竟是你弟,你自己帶。”
蕭月白半嚴肅道“安歌,宿宿,照顧好他。”
墨安歌眸子半眯,邪肆笑道“可以,你欠我一條命。”
“好。”
蕭月白真的出發了。
墨安歌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眸色微深。
兩指一敲,就見一紅藥橋下流水忽的微光閃動了下,水麵生出一幅畫麵。
這是蕭家長老查看秘境情況時用的術法。
他自小便對術法極為敏感,隻需見一次便掌握,那時偶路過正好見到,便記下了。
不想今日就用到了。
墨安歌嘴角不由掛起一抹輕嘲。
若是蕭家族老們知曉,即便他是蕭月白乃至蕭老的親信,都難逃一劫吧。
索性這會夜深,再加上除了蕭月白和蕭老,誰也不會關注蕭家二爺的死活,他倒可以毫無顧忌地探看他的情況。
鏡像裏少年青澀的臉沾了鮮血,眼神卻多了幾分堅毅。
一如他那日說他不回去的時候,那般堅定,爍爍其芒正少年。
三天了。
對蕭清燁來說,卻已經過了三個月。
鏡中林木森森,幾隻妖獸將他包圍。
正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的第一關,妖獸森林。
也不知他能熬過幾關,熬到幾時。
墨安歌心中突然有了些許期待,連帶著桃花眸都染上興奮。
一時竟忘了察覺,一絲寒意已觸及腳邊。
橋下蕭似雪看著墨安歌和鏡中的蕭清燁,神色晦暗不明。
他們原本不應有任何交集,更不該有交集。
是什麽破了命理?
指尖往那鏡中人一點,也不知念的什麽咒語,就轉身離去。
留下一路冷雪悄悄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