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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8章 沂河哭聲

  張騰被嗆了一下,連連咳嗽。

  這時他擦了一下眼角的點點淚水,說道:「我在綏寧可沒見著有這麼早成家立業的,最多是訂婚,過兩三年才結婚。」

  晴櫻冷哼一聲,說道:「如今這世道,烽火連連,天災人禍,百姓們哪家不想著自家兒女早點結婚,多生子女,好傳承香火,興旺家族。在雲京,大多數人十二歲結婚,有些人家的子女甚至六歲就開始訂婚,九歲嫁娶,十二歲生娃娃。像你這樣的年紀,不少人都已經當爹或娘了。」

  「十二歲生娃娃……」張騰徹底無語了。好些時候,他才苦笑著搖頭說道:「女孩兒這麼小就做母親,對身體可不好。」

  「那是自然。」晴櫻說道,「不過呢,像世家豪族,他們的子弟結婚一般比較晚一些。男的加冠,女的及笄,方可成親。當然,通常是一些世家是早早訂婚,等年齡夠了才結婚。」

  聽晴櫻一說,張騰想到了聶輕娘,她三年前來綏寧,那是方才十三歲,十三歲喪夫,卻要守一輩子寡,著實是可憐之極。

  張騰忽然問道:「小丫頭,你已經及笄了,可有訂婚?」

  晴櫻俏臉一紅,說道:「沒有,若不是家裡人非要替我張羅婚事,我怎麼會悄悄地加入組織,為朝廷辦事。」

  張騰啞然失笑,說道:「原來你是從家中逃出來的。」

  晴櫻嘟起嘴,說道:「哼,我才不要嫁給他們喜歡的人,我要嫁我喜歡的人。」

  張騰笑吟吟,說道:「喲,不錯嘛小丫頭,你倒是挺有想法的,不像那些毫無主見的女子,命運任由他人擺布。」

  晴櫻眨眨眼,笑著說道:「你也覺得不錯?嘻嘻,果然,張騰還是你比較懂姐姐!嗯,你常說那個……那個什麼同來著?」

  「英雄所見略同。」張騰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呀,腦瓜子真笨,這麼簡單一句話也記不住。」

  「對,英雄所見略同。」晴櫻一臉興奮,「張騰,你讀的書挺多的嘛,我可從來沒讀過這樣一句話。誒,你到底讀的是哪一些書?告訴我唄,我也看看,長長知識,多多領悟一些道理。」

  張騰一窘,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這個嘛我不記得了,應該是在哪一本不知名的古書典籍上面吧,以前我在綏寧的一些舊書攤看到的,這一會兒怕是找不到了。」

  開玩笑,這一句是華夏世界的明言俗語,出處是《三國志·蜀書·龐統傳》裴松之注引《江表傳》。即便他告訴晴櫻,她也找不到,除非她能穿越到華夏世界。

  晴櫻狐疑地看著他,說道:「真的找不到?平日你的一些話也是從舊書攤那些書上面學來的?」

  張騰含含糊糊地說道:「嗯,這個自然,算了,咱們不談這個了。我還是給你吹一支曲子吧,否則像你說那般,辜負了這樣的良辰美景就不好了。」

  晴櫻偏頭一笑,說道:「好吧,你吹,我聽著,要是你吹好了,姐姐給你獎賞。」

  她坐了下來,看著張騰,隨手剝了一顆花生,就酒吃下肚中。

  張騰無奈地笑笑說道:「聽完之後,你不吹笛子打擾我睡覺,就是對我的最好獎賞。」

  他喝了一小口酒,將酒瓶放下,稍作思索,隨後拿起竹笛,站在那兒,迎著夜風緩緩地吹起來。

  這一次,他吹得的曲子是《醉夢》,是華夏現代某部耽~美網劇插曲,只有曲子,沒有歌詞。

  子時將盡,月輪皎皎,四野寂寂。

  竹院的屋頂傳來一陣笛聲,笛聲舒緩悠揚,空靈飄逸,猶如九天仙樂一般,讓人聞之如夢如幻,如痴如醉。

  從笛聲悠悠響起那一刻,晴櫻就停住了一切動作,人痴痴地看著張騰,如同一尊絕美的白玉雕像。只見她的美眸里倒影著一輪明月,明月中是一個俊逸少年的修長身影,他長發飛舞,衣袂飄飄,手執一管竹笛,在風中吹奏。

  這一夜,這一道修長身影,這一幕情景深深烙印在某人的腦海里,讓某人此生難忘……

  旭日東升,霧氣初散。

  竹院周圍鳥鳴不絕,清脆婉轉,悅耳動聽,平添無限生氣。

  晴櫻睜開眼睛,她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胸前一件長長的白色外衣隨之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定睛細看,微微一怔:這是……張騰的外衣?

  一剎那間,晴櫻想起了深夜的事情,俏臉開始陣陣發燙,忍不住在心裡唾棄自己。

  呸,晴櫻你個死丫頭,怎麼那樣不要臉?哎,羞死人了!居然裝酒瘋去做那些事情,實在太不要臉了!

  幸虧張騰不是那種人,否則只怕……呸呸呸,不想了,不想了,羞死人。

  嗯,應該是後來她睡著了,他給她蓋上了外套,將她從屋頂抱下來送回屋裡,還貼心的蓋上了被子。

  對了,這一會兒,他會不會正等著她起床,而後取笑她?

  哎呀,那樣可怎麼好,我還要不要出去了?可一直呆在房子里也不是辦法,總要出去。

  晴櫻百般心思,羞不可抑,忽然連出房間的勇氣都沒了。

  這時,她看見了不遠處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放著鏡子梳子,還有別的一些胭脂水粉,旁邊還有一盤微微冒著熱氣的清水。

  這討厭的小流氓還挺貼心的,連這些東西都給她備好了。

  晴櫻心中一暖,俏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她隨手撿起張騰的外衣,慢慢地從床上下來。

  不一會兒,晴櫻梳洗完畢,她按捺著內心的羞澀,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卧室。

  廳房中,飯桌上面蓋著一個竹罩子,透過它的編織縫隙,依稀可見裡面的一些飯菜早點。

  晴櫻看了看牆壁,發現上面原本掛著霜映的地方空空如也,似乎張騰一早便出去了外面,如今屋裡只有她一個人。

  「呼——」

  見到此景,晴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張騰不在,不然的話她不知道會多尷尬。畢竟那時她太瘋狂了,一想起就忍不住找個地縫鑽進去。

  用完早餐,晴櫻就回到了自己房裡,開始在床上打坐修鍊。一個月過去,她的傷勢基本痊癒,只要再好好休養,用心修鍊幾日,很快她就會恢復原先實力。

  綏寧方村附近,即現新沂村附近,有一條小河,名喚沂河。

  沂河乃西南群山山溪所匯,自西往東,流經綏寧東南,縈繞以前的穆村、周鄉,方村,乃三村共漁,灌溉田地的主要水源。

  它的河道寬六七丈,水流溫緩,清澈甘冽,水中魚蝦豐富肥美,肉質鮮嫩,是綏寧水產的重要供應地之一。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春末夏初,沂河兩岸綠樹成蔭,葦草蔥鬱,野花盛開,各種飛鳥沿岸騰躍鳴叫,一片生機勃勃,喧囂熱鬧,只道景緻怡人,美不勝收。

  上午時分,沂河岸上出現一個白衣少年,他頭戴竹笠,腰佩長刀,肩扛魚竿,手提魚簍,穿著一雙白緞靴,正在尋覓合適的垂釣之處。

  沂河的景色極好,少年倒是不急著下釣,一邊沿岸散步一邊觀賞,他面帶微笑,一雙深邃烏黑的眸子里儘是喜悅之意。河面平靜如鏡,倒影著岸上的草木花鳥,宛如一幅裝裱起來的絕美畫卷。

  陽光灑照,清風吹來,蘆葦搖曳,河面泛著粼粼波光,彷彿一塊鑲嵌無數鑽石的水晶,璀璨奪目,熠熠生輝。

  這時,白衣少年前方出現了一棵冠如華蓋的榕樹,榕樹長在沂河岸邊,樹影遮河,樹下土地平整,陰涼清爽,是一方難得的垂釣之處。

  見到此處,白衣少年不禁大喜,連忙快步走到榕樹下,放落魚簍,將魚餌掛上,拿出一張獸皮鋪開坐下,開始甩桿垂釣。沂河特有一種白玉脆肉魭,肉質結實、清爽、脆口,是難得的美味佳肴。

  他明日便要參加比武大會,今晚想吃豐富一些,方才來到沂河垂釣,希望能收穫兩三條白玉脆肉魭,做幾碟河鮮好菜。

  白衣少年剛下釣不到一刻鐘,魚漂已經微微浮動,他神情一喜,耐心等待著它再劇烈一些,待水下的魚兒上鉤就拉杆。

  過了一會兒,魚漂一沉,比先前又深了許多,隨即又浮上來,少年按捺著心中激動,準備等它再沉一次,立馬收桿。

  忽然,下游傳來一陣陣哭聲,魚漂竟然不動了。

  白衣少年眉頭一皺,他轉頭往下游的方向望去,遠處有幾個人影晃動,對方上去像是一家人,分別是一個老嫗,一個少婦,還有兩個孩童。

  只見老嫗拉著兩個五六歲的孩童,少婦抱著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一家人人凄凄慘慘地哭著,正慢慢地往沂河中心走下去,像是要投河自盡。

  白衣少年見狀大吃一驚,連忙將魚竿丟到一邊,從地上站起,身形一動,快如流星地向那一家人飛奔而去。

  老嫗左手的一個男童大哭著道:「嗚嗚……奶奶我害怕……嗚嗚……我不想死……」

  老嫗則哭著安慰道:「慶兒不用怕,奶奶陪著你,咱們一家人到冥獄再團聚,那時候你便可見到你爹爹了,他在那兒等著我們……」

  旁邊的少婦淚流滿臉,一邊啜泣,一邊凄然說道:「沒事的慶兒,下了沂河,我們便能到那兒,我們一家會過得好好的,會有許多……許多糖人兒,餅乾,炒瓜子……許許多多的好東西吃……」

  她說著說著,嗚咽起來,到底還是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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