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入門考核也不簡單
從卷軸裏拿出來的第二幅是我的自作,還未完全打開隻露了一角,就有人驚歎道:“是黃色,黃色,雙黃了。”
一人聲起眾人跟上,這些可不是我請來的托,我都不怎麽認識的,好似是那幾個覺得我很厲害想要做我的畫輯的人為了討好我請來的陣仗,她們的聲音壓過了我的:“不是,這是我畫的秋葉,秋日枯葉是黃色的,沒問題的吧!”
我也懶得解釋,徑自攤開給了她們看,右上角那抹鮮明的綠色稍稍讓他們冷靜了些。
“怎麽是個綠色的啊?至少也該是黑色的吧!”
“對啊,不會是標記錯了吧?”本來興奮的幾個爭搶著過來看畫,四角都瞅遍了,那架勢仿若要把這幅畫給吃了。
“黃色的都是樹葉。”我一句話讓他們死了心。
“她就用這麽簡單的畫的嗎?限作可是占了四成的,別最後是個雙黃蛋,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對啊對啊,依著畫論也占不了太大的優勢的。”
也有仍舊對我滿懷信心的,迫切地要我用我的自作讓他們心服口服:“不過是場入門考核,咱們阿茹姑娘可是往後要做金鈿的,你們說話可是當心著點兒。”
“別眼高手低地到時候連門都入不了啊!”
“你知道什麽?阿茹姑娘可是能徒手據鴛畫出鴦的,回去問問你們的畫師看是有幾個人能做到的。”
“就是啊,阿茹姑娘第一天來桔畫苑時畫的那幅木白少爺圖不也是被你們日夜惦念著的,也不知道是誰舔著臉要看還要收藏的!”
“那是畫中人罷了,木白少爺豈是誰人可比的!”
她們唧唧歪歪還吵了好一會兒,第三幅自作是我自己攤開的,一攤開就是一陣嘩然。
“天呐,她這畫得都是什麽的啊?”
這是唯一一幅先惹得她們第一眼看畫而不是先去在意右上角的顏色標識,當然第二眼就要看了。
“這般汙濁之畫她居然也敢在人前展示?”有人嘀咕著。
“就是啊,想不到她的思想居然時是如此肮髒。”
“桔畫苑是什麽地方,豈能容得下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怎麽可以稱之為一個畫師的呢,簡直就是侮辱了我們畫師這兩個高雅的字。”
“你們看啊,右上角什麽都沒有。”
“對啊,都有多少年沒出個右上角沒有標識的人了。”
“對啊,這次還是張先生主審的,張先生那般仁慈的人,我可還從未見他給誰的畫沒有過標識的呢!”
涼涼一片,那些個方才替我出頭、追捧我的人的表情比我還苦痛,之前越有多維護至今便就越多憎惡,我一下子跌入穀底,成了眾矢之的。其實也是我著實讓他們太失望了,本以為是個金鈿,不想卻是個沒入門的,不過我也沒說過我有多厲害的啊!
我在一片罵聲中冷靜地去看了看那些考核過的作品,相較之下,我還是心服口服了的,至少是那幅限作,人家的秋是多麽豐富的,一派豐收之景,也有畫樹畫菊的,一看就是很精心的,不像是我著實是拙略了。
我想了很久,覺得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們太高抬我了,導致我真的就以為自己可以隨心所欲了的,完全是散漫之態,還輕敵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捧殺的吧!
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已經是個過街老鼠了,隨同成績一起下來的還是個逐客令,我被趕了出來。還是苑主有先見之明,她大概是早就把一切看在眼底了,那天來看我的時候就是給我提醒著呢!
我竟是如此後知後覺,初來乍到被抬得那麽高,這要是連個入門考核都過不了,別說是苑主不留我了,就是苑主有意留我,那也還能有我的好日子過的嗎?不被那些閑言碎語圍攻死都算是不錯了的。
看熱鬧看笑話的人遲遲未走,我也沒底氣去驅逐她們,也不再有人為我說話,麵子原是自己掙來的。
直到墨青來了,她是來傳達苑主的意思的:“苑主說,之前的規矩她已經同阿茹姑娘說過了···還請姑娘收拾完東西走好。”
“嗯,願賭服輸,我···馬上就走。”也沒什麽好打包的,我空手而來,空手而歸,就那幾幅畫不過都是形式,記在心裏裏,有紙有筆就還在。
一路走出去,連門衛都是斜睨著我的,一出門就先挨了一個石子,正中我的額頭,我並沒有看見是誰。無處可去,我也不知道我該去哪裏,沿街走著,突然就被一群孩子給圍攻了,他們又是往我身上潑墨誰,又是拿東西砸我,我一吼剛要發作,他們就又一哄而散了。
我心裏當然很不是滋味了,這狼狽不堪的樣子還能去哪裏?在某個低矮的巷子裏窩了一會兒,到了傍晚時分,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鶴澗湖,夜幕降臨後這兒就沒什麽人了,借著湖水我隻把臉上弄幹淨了,身上的墨跡洗不掉了。
我靠著湖邊一角的那棵大槐樹疲憊地睡著了,晚上作夢夢見了辛可嘉,他罵我好沒出息,好給他們丟臉,醒來的時候,臉頰上滿是髒兮兮的淚痕,人也是混沌的。
一時間,突然好怕見到人,討厭人的那副嘴臉,像是周木白畫室裏的畫一樣扭曲可怖。
“走開,哪裏來的小乞丐,別占我的地盤。”我還未完全清醒,就先被一聲吼驚醒了。
我揉著眼站起身來乖溜溜地給人家讓了位,白日的時候情緒倒是好了許多,也想通了,不行還真的跳湖去啊!
一次不行,今年不還有兩次機會的嗎?現今最關鍵的是我得先想好要怎麽養活自己,總不能熬不到下個月先把自己餓死了。
可就是要當個街頭畫師,我現在連個畫紙顏料什麽都還沒有,怎麽能開張的啊?
好在還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支畫筆的。
我在湖邊彷徨了良久,老遠瞧見了一個熟麵孔——文青畫師,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給人作畫,沒太注意到我,待到他注意到我時,亦是老眼昏花地記不起我了。
“文青畫師,是我,我是···”
“你誰啊?要畫的話掏錢,不要的話別打擾我做生意。”他一點兒也不買我的帳。
“我是那天請教過你對畫的姑娘啊,乘涼,樹蔭。”
“哦···是你啊,怎麽桔畫苑又派你打聽我的對畫秘訣了,想得美。”
“我不是啊,就是那個,我不是桔畫苑的,我還沒過入門考核。”
“哦,不是桔畫苑的啊,那也是要考的,找我幹嘛?”
“我是初來乍到,在這兒沒有親人,現在也沒地方去了···”
“打住,這事別找我,我不管。”
“我沒讓您管,就是求您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