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邊城 第二十三章 大婚
陳卿雲笑起來,以袖掩嘴道:“既是如此,在我和燈兒之間,讓何郎君挑一位做夫人,遇之會選誰呢,嗬嗬,隻是一句戲言,你可以不用回答。”
何遇知道,陳卿雲這樣說,一方麵是在試探自己,另一方麵也是裸的橫刀奪愛了。
仿佛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一時之間澆滅了何遇對陳卿雲似有似無,莫名其妙的之火。他對陳卿雲再無一絲多餘的分外之想。這種心理來得隱秘,去得也同樣詭異。
何遇正色道:“自然是選燈兒,娘子固然家世顯赫,天香國色,但燈兒對我有救命之恩,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我何遇若貪戀美色權位,有負燈兒,便有如負天,為人所不恥。”他說得斬釘截鐵,不讓陳卿雲產生任何僥幸心理。
燈兒端著飯菜,正跨門進來,一聽此話,心中激動,眼睛莫名就濕潤起來。陳卿雲還不死心,追問:“大丈夫三妻四妾,理所應當,何郎君年方弱冠,迎娶燈兒後,打算何時迎娶正室夫人?“
古代是一妻多妾製,大戶人家在迎娶正妻前,先娶幾房姬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所謂娶妻娶賢,重家世品德;娶妾娶色,重美色姿容,就是這個道理。
陳卿雲這樣發問,顯然是把燈兒看作何遇妾侍了。在她眼裏,何遇人品武藝才識無一不是上上之選,要是能娶自己為正妻,那麽依托陳家塢的勢力,何遇今後平步青雲,出人頭地不是沒有可能。
應該說,陳卿雲的這一想法有相當大的合理性,但在何遇這裏卻是行不通。
何遇搖頭道:”燈兒即為我正室娘子,今生我也不打算再娶她人。“
陳卿雲臉色一怔,正欲再說,見燈兒進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臉上透出失望來。
燈兒擺上新做的飯菜,給二人斟上酒,何遇招呼陳卿雲喝酒吃菜。陳卿雲初次上門,又是貴客,燈兒蒸了豆飯款待。在東晉,尋常過日子吃些湯餅麥飯。隻有來了客人,才蒸煮些豆飯待客。
陳卿雲出身富家,對豆飯並不感興趣,倒是對按照現代方法烹飪的菜肴頗為激賞。
她自幼協理家務,並無多少扭捏矜持的脂粉氣,一口氣吃了不少,嘴上連呼好吃,由衷讚歎:”怪不得何郎君如此癡情,就燈兒做得這些菜肴,我家的廚子也做不出來,真沒想到,燈兒竟是做得一手好菜。“她還是念念不忘何遇即將迎娶燈兒為正妻的事。
燈兒俏臉一紅,老實道:”娘子有所不知,這做菜的方法也是夫郎教我的,想來江南廚藝勝過北方甚多。“
燈兒柔中有剛,一句話說出,故意將”夫郎“二字加了重音。
陳卿雲聽出個中滋味,鼻中冷哼一聲,斜視燈兒道:”江南人傑地靈,從何郎君就可見一斑,廚藝勝過北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對了,遇之,聽說你是晉陵人士,有時間我倒是想去江南一遊。“
何遇穿越之後,尚未去過江南,東晉時期的江南是怎樣一副光景,一無所知,說多了便會露餡兒。所以,他泛泛回應幾句,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
陳卿雲吃了酒飯,和何遇又談了幾樁塢內的事情,告辭而去。
送走陳卿雲,燈兒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忙到現在,飯才吃了一半,早就餓壞了。
何遇給燈兒裝了飯,催促她快吃。燈兒心事重重,扒拉著飯菜,眼淚撲簌簌掉入碗中。
何遇知道燈兒心事,環住她的腰肢,逗笑道:”好好的,怎麽哭起來了,哦,我知道了,燈兒平常總是說卿雲娘子對人最好,可她一來,燈兒就害怕了,是不是說了假話害羞呢。“
燈兒放下筷子,抹著眼睛,嗚嗚道:”才。。。才不是呢。。。。卿雲娘子雖然厲害,但對我們下人還是挺好的。。。。。。就是她。。。她。。。?“她“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何遇知道燈兒想說什麽,鄭重道:”燈兒小娘子就喜歡瞎想,陳卿雲再好看,又怎麽比得上我家燈兒,明天我就發下喜帖去,後天咱們就把婚事辦了。“
燈兒眼睛一亮,從懷裏掙脫,不放心道:”夫君,陳卿雲家世那麽好,人也生得漂亮,又是我曾經的主上,你娶她做正室夫人,門當戶對,再好沒有,我。。我也很願意的,隻求夫君能讓我在旁邊做個使喚丫頭就心滿意足了。
“
燈兒嬌嬌柔柔,以退為進,倒是讓何遇沒有想到。看來,不管是怎樣的女人在維護自己的愛情時,都是義無反顧的。
何遇一擰燈兒瑤鼻,佯裝生氣道:”燈兒不要我了,逼我去娶陳卿雲,自己八成想嫁給李校尉。“
”不是,才不是呢!“燈兒見何遇信口胡說,著急辯解。
何遇見情緒調動差不多了,便一本正經道:”那麽,我問燈兒一句話,後天願不願意嫁給我做正室夫人。“他有樣學樣,將”正室“二字說得很重。
燈兒淚眼朦朧,輕輕點頭,聲如蚊小:”燈兒願意。“
”這不就行了。”
何遇一笑,深情吻了下去。
第二天,何遇果然言出必行,請管事寫了喜帖,散發出去。他一戰成名,在塢內已很有影響力,交遊也更為廣闊。所以這次喜宴的來客人數,比上次因故未辦成的喜宴,要多了好幾倍。
婚禮是女人一生中最為高光的時刻。以前條件不具備,現在條件好了,何遇自然不惜錢財,為的就是能讓燈兒記住自己一生中最美麗的樣子。
從送請帖到正式宴客,不過三天時間。這在以前是萬萬來不及的,但現在何遇身為佰長,手下有百十個弟兄可供使喚,人多好辦事,三天時間已是足夠。
何遇為人慷慨,義氣為先,武藝才識遠勝他人,所以在部曲中威望極高。部曲們都樂意為他效勞。
晉代婚俗有”六禮“儀式:青廬、鋪氈、共窂、合哲、卻扇、蓋頭、拜堂、鬧房、禮樂等內容。
何遇、燈兒都無摯親在世,便請塢主陳敬、大總管李令代為主持。二人十分樂意,主持得有聲有色,讓何遇感到大有麵子。
因為槍挑李鈺的事,何遇對李家本來心有芥蒂。但通過和李鈞的共事,以及和李令的接觸。何遇發現,李家在塢內雖然極有勢力,頗有喧賓壓主的嫌疑,但大麵上總還過得去。
一場婚宴搞得轟轟烈烈,賓主盡歡。因為來客很多,把院子都坐得滿滿當當。何遇一身吉服,挨個兒給眾人敬酒。何遇這些天和部曲鄉兵打成一片,喝酒自然不會少,酒量無形中又漲了許多。
到了晚上,賓客散去。何遇帶著醉意進入洞房,燈兒頭頂紅色蓋頭,端坐在喜榻之上。何遇輕輕掩上門,用金撥子緩緩挑開燈兒的蓋頭來。紅燭高燒,燈兒鳳冠霞帔,一臉嬌羞,含情脈脈看著何遇,一笑別過臉去。
何遇嗬嗬笑道:“娘子見了夫君怎麽不說話,這大紅胸花我都背了一天了,快來給我解下。”
燈兒吱唔一聲,一笑下床,給何遇寬衣。何遇拉過燈兒的小手,握在手裏,二目相對,心中美快不可盡說。
兩人是先上車後買票,所以洞房花燭隻有形式上的意義。何遇今日飲酒過量,也不急在一時。燈兒給他端來茶水。
何遇細品香茗,拿過桌上的禮單隨手翻看。粗略算來,這次婚宴光是禮金就收到數萬錢,真是一筆不小的額外收入。何遇心笑:“難怪後世貪官熱衷於辦紅白喜事,這大大的一筆禮金就是不菲的灰色收入。”
何遇將禮單遞給燈兒。燈兒一看之下,喜上眉梢,道:“夫君,想不到有這麽多錢,咱家這下有錢了。”
除了禮金,這次婚禮還收到一些特別的賀禮。
塢主陳敬送了一架全新的油壁牛車,放到現在相當於老板給高管送了一輛奔馳。
總管李令送了一對羊脂玉如意,價值不菲。
李鈞則別出心裁,送了一套獸麵吞金明光鎧和一根精鐵狼牙馬槊。在婚禮上送軍器,這事兒隻有李鈞幹得出來,也充分說明他在人情事故上有些粗線條。不過這兩件東西,倒是何遇急需之物。
歇馬嶺一戰讓他徹底明白了武器裝備的重要性。陳家塢的輕裝騎兵,身披薄甲,防護能力極為有限。
東晉時期,冶鐵技術沒有後世先進,打造的戰刀長矛易折易斷,對付重裝騎兵,破甲能力讓人擔憂。
歇馬嶺血戰之後,何遇一直在想辦法給自己尋找兩件合心的鎧甲兵器。但是,這些東西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一定程度上得講求機緣。
李鈞送的賀禮雖然不解風情,倒是實實在在的幹貨。
陳卿雲推托身體不適,沒有來參加婚禮,但禮物送了過來。給燈兒的是一套金製嵌珠四季花卉步搖以及胭脂水粉女孩兒所用之物,給何遇的是錦緞和絹紗製的四季衣冠。賀禮可謂厚重。
陳卿雲沒有出席婚禮,個中原因隻有陳敬、何遇、燈兒寥寥幾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