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慈善晚會過去快一周了,表麵上風平浪靜,可是田瑤瑤一直縮在家裏,也沒出去,更沒回高家,她越不說什麽,喬誌華就越不放心,於是借著下麵送來大閘蟹的機會,打電話叫田家母女來家吃飯。
田欣倒是無所謂,田瑤瑤一聽就拒絕了,堅持不來,沒辦法,喬誌華隻好把剩下的幾隻螃蟹打包給田欣帶回去,叮嚀道:“好好看著瑤瑤,這幾天順著她點兒。”
高桅東不明所以,還發作道:“又跟姓蕭的小子跑哪裏去玩了吧?野得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簡直……重色輕爹!”
喬誌華沒理他,送走田欣之後才發作道:“女孩子長大了,你少管她的事!”
“我管得過來嗎?”高桅東不服氣地說,“成天就看見你們幾個女人在一起嘀嘀咕,嘀嘀咕,也不知道都說些什麽,有什麽事也不告訴我,我在這個家裏一點地位都沒了。”
“行了!要耍家長威風啊,等你兒子回來了再耍吧。”喬誌華一點不給他麵子地說,“我們女人的事,你管不了。”
“哼,以為我想管嗎?”高桅東衝著她的背影惱火地說,“隨便你們去鬧騰吧,最後還不是要我來收拾殘局?我就等著你們回來找我!”
因為喬誌華的一句囑咐,田欣今天很網開一麵地讓保姆把螃蟹拿去給田瑤瑤做蟹黃粉皮吃,又炒了一道龍井蝦仁,做了一道竹蓀素湯,配了四個小涼菜,好說歹說,才把她從房間裏給請出來。
田瑤瑤揉著眼睛,一邊走一邊不耐煩地說:“我沒胃口,隨便盛半碗飯夾點菜,給我端房間裏就完了,還出來吃什麽呀,怪麻煩的。”
田欣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走,聞言簡直想打她手心,還是壓住了火,輕聲慢語地哄她:“哪能這麽不講究呢,吃飯當然要好好地吃,今天有你最喜歡的螃蟹哦。”
等到母女倆坐到餐桌旁,飯菜都擺好了,田欣殷勤地給她先舀了一勺子蝦仁,試圖攻心:“瑤瑤啊,你看家裏就你和媽媽兩個人,你要是心情不好呢,也跟媽媽說,不要成天躲在房間裏,媽媽吃飯都一個人吃,多寂寞呀。”
田瑤瑤拿筷子蘸了一點蟹黃嚐嚐,咂著嘴說:“媽,我沒事,你別覺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我心裏可清楚,可放鬆了,就是想過幾天自由自在的日子,你該幹嘛幹嘛去。”
“囡囡啊,你這麽說媽媽就更不放心了,成天關在家裏,讓媽媽怎麽相信你在放鬆啊……要不然,今晚跟媽媽出去吧?也沒什麽人,就幾個老朋友,找地方喝點酒,跳跳舞什麽的?玩一晚上心情就會好一點的。”
田瑤瑤諷刺地‘哈’了一聲:“媽,有正式場合的時候你從來不帶我去,就這種狐朋狗友吃喝玩樂的時候你會想著我,一點當媽的樣子都沒有。”
田欣豎起眉毛,剛要發火,看見她一臉倔強的樣子,又軟了下來:“好好好,不出去,那你乖乖吃飯啊,不要每頓都將就吃兩口就算了,來,多吃點兒,想吃什麽吃什麽。”
“唉。”田瑤瑤看著一桌簡單的菜肴,歎了口氣說,“也沒什麽胃口。”
說著她拿勺子舀著大盤裏的蟹黃,一勺一勺地往自己米飯上蓋,動作之粗魯看得田欣臉皮直跳。
這還不算完,舀得差不多了,她不開始吃,反而用筷子在碗裏一陣亂攪,把蟹黃和米飯都攪得亂七八糟的,賣相十分差勁,然後埋頭西裏呼嚕地吃了起來。
一碗飯不到兩分鍾就吃完了,她又舀了一勺蝦仁直接送進嘴裏,塞得腮幫子鼓鼓的,把碗一推就站了起來:“媽我吃完了。”
“你……你給我站住!”田欣實在忍不住了,痛心疾首地說,“你也不瞧瞧自己,什麽鬼樣子嘛!每天都這麽邋裏邋遢的,跟個蓬頭鬼一樣,做給誰看啊!?女人不愛打扮,那就是有病,我看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田瑤瑤翻了個白眼:“又沒人看,打扮有什麽用?”
“哎呦氣死我了。”田欣揉著胸口,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媽媽一直是怎麽跟你說的,女人打扮是為了誰啊?當然是為了自己啊,要你減肥要你保養,難道是為了男人嗎?你現在失戀了就擺出這個死樣子來,破罐子破摔啊?為了一個男人就想氣死我呀!?”
田瑤瑤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我可沒失戀啊!”
“不是失戀是什麽!”田欣怒吼道,“從前你沒交男朋友的時候,成天打扮得跟個洋妞一樣,什麽潮穿什麽,什麽好要什麽,又有品位又有眼光,那時候媽媽多高興啊,後來相親了嘛,要收起那些把戲,往溫柔裏裝扮,媽媽也知道這是應該的,你還為了那小子學著做飯了不是?女孩子總要嫁人的,嫁了人之後就要學著樸素一點,這都應該的媽媽能理解的,現在分手了也無所謂啊,你不更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重新出門找一個嗎?好啦!現在你看看你的樣子!看看你那張臉!還能看嗎!?”
“媽!”田瑤瑤被她吼得心都亂了,沒奈何回頭道,“我臉怎麽啦!?又沒毀容,回頭等我有心思的時候再往臉上抹東西好了,現在沒心情!”
“我的囡啊。”田欣氣急敗壞地跟在後麵嘮叨,“保養是一秒鍾都不能懈怠的事,你怎麽對待你的身體,你的身體才會怎麽回報你啊,你這麽漫不經心的,你以為會有什麽好結果嗎?到時候你補救都補救不會來,身體是女人的本錢,你這麽輕率地對待,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好了好了我這就回房間去塗塗抹抹,媽,求你了,趕緊去換衣服跟你的老朋友們去喝喝酒啦,跳跳舞啦……總之去醉生夢死吧!”田瑤瑤實在受不了,加快腳步跑回房間,把田欣的聲音關在了門外。
不過,她還是拖著步子走到了房間裏利用率從前很高,現在很低的梳妝台前,保姆經常打掃,倒是沒有灰塵,隻是滿滿的瓶瓶罐罐高高低低地排列著,已經很久沒有親手打開過了。
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地從上麵撫摸而過,看著鏡子裏那個蒼白的自己,兩個人瞪著眼睛互相看著,仿佛不相信對麵那個人是自己。
“還真是……殘兵敗將的狀態啊,真丟臉。”她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輕聲地笑著。
想起上一次對著這個鏡子的時候,還是慈善晚會當天,田欣施展出渾身本事,給她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又美又嬌,比平時濃了一些,但從蕭秋南的眼神裏她知道是成功的,是魅力四射的。
結果呢……想起當天晚上發生的事,她垂頭一笑,還真是白白糟蹋了這個花了三個小時才化完的妝啊。
略一思索,她坐在了絲絨凳上,打開了旁邊的燈,讓光線把自己的臉照得纖毫必現,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發出歎息:“還真是……皮膚這玩意兒,你敢懈怠它一天,它就敢放出後果給你看,媽蛋毛孔好粗哦!”
田瑤瑤好好地洗了臉,蒸了皮膚,敷了麵膜,抹了精華,好容易把一張臉重新恢複剝殼雞蛋一般的白嫩光滑,已經到了夜裏十二點。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弄臉!明天又沒什麽活動,一定還是在家睡大覺,那麽直接白天叫美容師來家裏弄不就完了嗎?
“唉,算了,今日事今日畢,不能總是指望‘明天’,我媽說的對啊,臉是自己的,身體也是自己的,自己不愛惜還有誰會愛惜呢。”她輕輕拍了拍自己柔嫩的麵頰,起身往浴室走去,“幹脆再泡個精油浴!”
剛走出兩步,扔在一邊的手機響了,她心說難道田欣還不死心,叫她出去玩?
結果斜眼瞥了一下來電顯示,居然是沈壽良。
田瑤瑤心裏頓時覺得不妙,衝過去一把就搶了過來接通,聲音發抖地問:“喂?瘦狼,怎麽了?”
沈壽良大約是躲在什麽地方,聲音壓得很低:“瑤瑤姐,今天他們在紫玉山莊這裏有個大轟趴,我拿了我哥的名額進來玩了,剛才來了一票明星,你家那個蕭秋南也在裏麵,李叔好像是要跟他過不去,非要他挨個敬酒什麽的,他又不肯……好像現在是拿了一瓶,兩瓶,三瓶……我數不過來了,反正好多酒過來,要讓他全喝了!有黑方,約翰走路,路易十三,拉菲……”
田瑤瑤急得差點破口大罵,趕緊截斷他的話:“誰讓你數酒牌了!你幹嘛呢?”
“我?我躲在一邊給你打電話啊。”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田瑤瑤已經甩掉了拖鞋,直奔衣帽間,一手拿著電話,一手亂七八糟地把衣服鞋子往外拖。
“我以為沒什麽事呢……糟了糟了,他真開始喝了……我天,對瓶吹啊!?這是酒又不是可樂,他是不是傻?”
田瑤瑤壓抑住急得要跳樓的心情,緊張地說:“瘦狼,拜托了,你過去,找個什麽借口把他帶走……不,不用帶走,避一下就行,我馬上就到。”
“我不敢啊,瑤瑤姐。”沈壽良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今天這裏客人比較高檔一點,都是些大富大貴的角色,我混進來吃吃喝喝玩玩還行,敢在這種場合出頭說話,回去一定被我家老爺子打死的。”
田瑤瑤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並不是推諉,於是急促地問:“地址!?”
“說了紫玉山莊啊,就北四環那個,鬧中取靜什麽的。”
還沒等沈壽良羅嗦地說完,田瑤瑤幹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把手機一扔,抓起牛仔褲就要往腿上套。
剛套了一條腿,忽然她停了下來,沉吟著想到,這不是平時圈子裏小青年鬧騰的酒會,沈壽良平時也算是個紈絝子弟小霸王了,這時候居然打個電話都要躲起來,看來真如他所說,來的賓客非富即貴,並不是好對付的。
那麽,就算她去了,又要用什麽辦法才能解救蕭秋南呢?
田瑤瑤一咬牙,扔掉牛仔褲,重新奔回衣帽間,在眾多華衣美服裏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一條鮮紅如火焰的吊帶晚禮服裙上。
她伸手輕輕地摸過絲滑的燦美裙擺,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