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1 誰人的意識?
機坪的起飛跑道上，滲涼的風微微吹起，帶動TPC工作人員的衣襟呼呼作響。他沒有在意這些，而是揮舞手中的指揮棒，指示戰鬥機到指定位置。
作為第一個起飛的葉一凡，其他的學員都在透過擋風鏡注視著他，他的壓力不免有些大，再加上身後坐著總教官杜飛，他的操作也有些緊張。
“放輕鬆，你的操作挺好的。不用緊張，你就當在開摩托車。”杜飛在後麵指導道。
隻不過葉一凡在聽完這些話後無奈的笑了一下。他這是在開飛機啊，一不小心就嗝屁了，怎麽能和摩托車比？再說他也沒開過摩托車啊！
不過杜飛這風趣的話也給葉一凡減輕了一些壓力，他根據工作人員指示，慢慢將飛燕一號移動到指定位置，開始起飛前的準備。
“檢查完畢，儀器正常，數據正常。”檢查完設施無誤後，葉一凡又打開無線電對指揮的工作人員說。“Aermissionfortakeoff（請求出發許可）.”
指揮的工作人員點點頭，退到一個安全位置對葉一凡講道：“GUTSWIakeoff（GUTS飛燕一號準許出發）.”
得到回應後，葉一凡深吸一口氣，他的心髒跳的厲害。等自己冷靜下來後，葉一凡握緊操縱杆，目視前方嚴肅的說：“GUTS飛燕一號，起飛！”
在其他學員眾目睽睽之下，葉一凡發動引擎。GUTS飛燕一號就如一頭脫韁的野馬般在跑道上疾馳起來，最後一飛衝天！
“臥槽.……”
其他學員看著葉一凡的起飛不由的發出一聲驚呼，要知道駕駛飛機最難的地方就是起飛和降落，而葉一凡很順利的就完成了起飛，這不得不表明他很有實力。
“那小子不錯啊，那麽接下來就到我了！”韓奇軒暗自打氣，隨後呼應自己體內的飛鳥信之魂。“飛鳥前輩，幫我一把。”
“這點小事別煩我！連飛機都開不好當什麽奧特曼？自己開去！”
韓奇軒：“.……”
而在空中的GUTS飛燕一號，葉一凡把飛機操縱杆握的綁緊，深怕一個不小心來個信仰之躍。
“你的操作很厲害，簡直不像第一次開飛機的人。所以說放輕鬆點，訓練現在才開始呢。”杜飛難得誇讚一個人，他對葉一凡還是很滿意的。
“這次飛行路線，就繞微光市飛一圈吧，也算是給微光市巡邏了。”
聞言葉一凡點點頭，可杜飛接下來說的話差點讓他雙手脫杆。
“鑒於你飛機操作挺好的，所以教你點私貨。飛機的倒懸、橫滾、大回環、俯衝失速、急躍升.……還有戰鬥機的係統操作，激光瞄準、發射等等。”
葉一凡傻掉了，這些東西他們雖然之前在模擬倉操作過，可這TM是實機啊！而且那些動作一但失誤，老機師托管也救不回來。
“沒事的，我相信你。”杜飛知道葉一凡的顧慮，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給葉一凡鼓勁。
聽到杜飛這麽說，葉一凡心中那股被他人所期望的感覺被激發，他現在要回應杜飛的期待。
“飛哥，開始吧！”葉一凡堅定的說。
杜飛嗯了一聲，他對葉一凡更加賞識了。
接下來，葉一凡根據杜飛的指示，在空中完成了各種特技。GUTS飛燕一號也仿佛像真正的燕子般翱翔於蔚藍的天空下。
其中駕駛飛機的失重感很重，但對於做了無數次過山車的葉一凡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他現在就像一個真正的飛行員，GUTS飛燕一號的操作也不像之前那麽堅硬，而是像一件玩具般被葉一凡操作的得心應手。葉一凡由衷的感覺到了飛行的快樂。
這一切杜飛也看在眼裏，他當即對葉一凡豎起大拇指誇讚說：“小子你真的很不錯，準備返航吧！”
“明白！”
葉一凡微笑著回答，但他剛準備返航的時候心髒卻突然一緊，意識也開始扭曲。
握住操縱杆的雙手愈發的冰冷，耳邊那股邪惡的低語，帶著不可名狀的詭異，開始影響葉一凡的心智。
“是嗎？你很安於現狀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
猛然間，葉一凡渾身顫抖起來，嘴裏也發出了仿佛喉嚨破裂一般的低吼。
“小子，你怎麽了？”杜飛剛說完這句話，之後卻被葉一凡的低吼影響了心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正在扭曲，仿佛沾染了詭異的事物。
葉一凡隻覺得毛骨發寒，他的整張臉血管青筋暴起，就仿佛枯樹上的殘破紋理，刮起了心中那股驚駭的寒風。
“這一切都是虛偽的把戲，你應該站到更高的位置上。看到底下那片城市了嗎？隻要你願意，那些都是你的，包括整個世界都是你的。我可以幫你，你有那個資格。”
葉一凡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好像那股黑暗要破殼而出，徹底將他占為己有。
“你安於現狀嗎？那是假的，他們想妨礙你，因為他們不想讓你得到永生。我會幫你，你能做上舊日支配者的位置，我能幫你。”
“你能站到更高的層次上，你需要讓他們死亡，這樣你才能升華！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來幫你做.……”
“我會讓他們消失，讓他們得到升華，到一個即使是死亡也會消逝的地方。”
葉一凡的身軀猛地一顫，他的臉已經變的極為慘白。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任憑現在他很開心，夥伴們給他樹立起的希望，在那些不可名狀的眼裏都是不值一提，他所得的是更大的絕望。
你在乎的那些，你所期望的那些，隻要我把它摧毀掉，你便會跌入無底的深淵，永不翻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葉一凡的眼眶凸出，兩隻眼睛瞪得極大，其中有鮮血流動，病態而瘋狂。
他仿佛看見，在一片殘屍血海中，自己跪在那片鮮活的屍山上，帶著某種執念，不可撼動，歇斯底裏的瘋狂，不斷挖著那片斷臂殘肢。
臉上的冰冷更甚，他不斷的挖著、拚死的挖著、詭異的挖著、瘋狂的挖著。
他挖出了父親帶著名貴手表的斷臂、挖出自己弟弟帶著羽翼項鏈的肋骨、挖出了陸傑宇沾滿血跡的臉皮、挖出了高空風雲那隻慘白的大腿、挖出了教官杜飛那張帶有褐色長發的半張臉。
最後他挖出韓奇軒和慕妍雪那顆，帶著不甘和恐懼的腦袋……
耳邊的狂風在呼嘯，陰暗的天空在低語，其中有慘白的閃電在閃爍。這一瞬間，葉一凡的理念和精神被擊潰。他呆滯的站在摯友與親人的殘肢之上，嘴裏喊著複焉、複焉.……
每喊一句，葉一凡的意誌就愈加的死沉。最後，他的頭發變成了無數鮮活的觸手，上滿布滿了眼睛與怪口，有的在滴著鮮血、有的在滴落著惡心的黑色粘液，它們在啃食著旁邊摯友的殘體，並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恍惚間葉一凡已經沒有了意識，他的身體變化成了不斷扭曲的畸形肉塊，其中有血絲流轉。
“這就是你渴望的，生命之上、世俗之外的真理。”
“逝去的終將逝去，隻有永生能達到永恒。”
葉一凡已經不能思考了，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句不可名狀的話語。
永生，那是唯一可以窺見真理的時刻。
忽然間，葉一凡停止了吼叫，但他的眼裏已經失去神采。GUTS飛燕一號也正以一個恐怖的速度下墜。
“小子！”杜飛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抵住那股詭異的力量呼喚著葉一凡，可葉一凡卻不為所動。
杜飛感覺到葉一凡遇到了異常狀況，他能感覺到葉一凡心魂離開了這架戰機，飄遊到了別處。是在山林深處嗎？還是在鮮血淋淋的斷臂殘肢之上？
“聽我說！”杜飛沒有去操作即將墜落的飛機，他想要將葉一凡的心神呼喚回來。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無論什麽時候，你都不能放棄！萬事都不能打倒你，能打倒你的隻有自己！”
“教官.……”葉一凡的眉頭微微眨動，他的心神已經堅硬了，想要動起來可身體不聽使喚。
“你TM還在想什麽啊！”杜飛一陣怒吼，他相信著葉一凡，他要將葉一凡救回來，不然就陪他一起墜機而死！
“不管多大的絕望、多大的困境它都會過去的！現在放棄還為時過早了啊！葉一凡，快醒醒！你還能做些什麽的，你一定能改變什麽的！”
“因為你是我驕傲的學員啊！”
杜飛的話讓葉一凡的心髒抽搐起來，他那如死灰般的精神被點燃起來，這股力量支撐他的意識清醒了起來。
葉一凡的腦袋依舊很沉痛，因為在目睹了摯愛的死亡後，他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可杜飛的話讓他混沌的思緒蕩起了一絲漣漪。
杜飛教官，雖說平時對他們很嚴厲，還會無理取鬧，甚至搶他們的零食吃，可他真的教會了自己不少東西，平時也比較照顧他們，把他們這群什麽不懂的學生當親弟弟看待。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現在才意識到這些？為什麽之前被邪惡影響了精神？
因為目睹了死亡的慘狀嗎？因為不想獲得痛苦才想要窺探永生嗎？這樣做.……這樣做不是太自私了嗎？
那股低語、那股低語在讓自己絕望，他在誘使自己放棄，他在讓自己墜入黑暗。
“快醒醒啊！一起活下去，帶著大家的那份一起活下去！”杜飛握住葉一凡的手和他一起搭在戰機的操作杆上，他不清楚葉一凡能不能醒過來，但飛機的急速下墜的顫鳴令杜飛全身的血液逆流，杜飛能感覺到身體發出如撕裂般的痛苦，可他還在苦苦堅持。
“你能行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我們能活下去的，能活下去的。”杜飛的這一番話，在此刻來看是如何的沉重。
意識到杜飛的痛苦，葉一凡心裏那道漣漪越來越大，內心深處的光芒正突破而出。
那道低語，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住的。
它從自己絕望時就一直纏著自己，它有著某種目的，它想讓自己染上不潔。
“你不一樣，你能獲得永生。”
“夠了！”
葉一凡的意識恢複了清明，他忍住那股邪惡的低語怒吼道：“獲得永生能怎麽樣？它能改變什麽？你影響不了我，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會讓你如意的！我會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我是人類啊！”
驟然間葉一凡的心頭爆發出一股力量，他握緊了杜飛的手，拖動操縱杆。飛燕號在即將落地的一刻猛然向上俯衝，飛向了那高高的藍天，飛向了那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