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塔
“我的技能牌是‘高塔’,但具體能力和之前告訴魏子虛的不一樣。”
“我的技能簡單來說就是:一把武器和存儲空間。第一次啟動‘高塔’後,我的終端機會隨機生成一組坐標,坐標每兩分鍾刷新一次,我想是為了防止別人偷偷看去。及時找到坐標,在那裏能拿到我的武器。當然,使用過一次之後就不用這麽麻煩,可以指定坐標存放武器,方便自己使用。”
周僮說著,走向書桌。她麵朝年未已彎下腰,用食指在桌子上畫了一個方框:“比如說這個坐標,(7.3.2 ,1.5.6),我過來之前指定了這個坐標。”
年未已目不轉睛地看書桌,絲毫沒注意她刻意強調的某個高聳部位。
周僮念出這組坐標,平整桌麵上突然呈現出方形輪廓。輪廓中間裂開,收進兩側。躺在這個立方體空間內的赫然是一把左輪手槍。
周僮取出手槍,推出彈倉給年未已看,那裏麵塞著滿滿六枚子彈。
手槍鋥亮,閃著金屬光澤,被周僮小心翼翼握住槍托。這還是年未已第一次見到真槍,他內心感歎道不愧是殺人工具,隻遠遠看著就能感受到一股壓力。
“director確實了解我們,拿到這把槍的時候我就信了。”周僮雙手持槍,瞄準年未已額頭比劃了一下:“我有一任男朋友走私過槍支,我那時候跟著他學過射擊,不過隔了太久,現在的準頭不好說。”
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年未已手心冒汗,但他沒在現場見過子彈射穿人體的場景,內心的緊張感不夠強烈,反而有種不合時宜的興奮。
“你計劃怎麽做?”年未已問道。
“我們等到晚上2點左右,那個時間睡眠最沉,然後你打開魏子虛房門,我進去朝他開一槍。”
周僮注意到年未已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神色,輕笑道:“我不會殺了他的。留著他的命,還可以給你抵擋一次DEATH THEATER。”
年未已定了定神,搖頭說:“我不是擔心這個。你開槍的聲音會很大,驚動別人怎麽辦?”
“哦,你擔心聲音?”周僮有些意外:“我有消音器。”
“還有一件事。”年未已皺著眉說:“你不殺魏子虛,他明天見到其他人,就會告訴別人你的武器是什麽了,還有我們合作的事,被別人知道會很不利。”
周僮似是才想到這點:“呃……確實,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你覺得呢?”
“有辦法。”年未已嘴角一勾:“你射他雙腿,讓他行動不便,我就能抓住他切斷他聲帶,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你看見我下午撿了玻璃碎片吧?我就是準備幹這個用的。”
年未已趁秦歸璨轉身,從地上拾起玻璃碎片揣進口袋的事,周僮確實看見了。但是玻璃脆且小,不能造成致命傷,讓人搞不清他的目的。現在年未已一說,周僮才恍然大悟。
“嗬嗬,你跟看上去不一樣,心腸還真狠啊。”周僮重新打量年未已:“老實說,我找你合作是有些顧忌的。要是你立刻同意我的計劃,我一定會懷疑你有二心,這裏麵有一枚子彈就是給你留的。不過你考慮得很周到,看來有認真打算對付魏子虛,我沒找錯人。”
“什麽,原來你還防著我?”年未已表情不悅,視線掃過彈倉。
周僮攤開手:“放人之心不可無嘛。我勸你也長點心眼,你白天被魏子虛賣了,晚上又隨便開門讓我進來,警惕心太低,遲早要出事。”
周僮說的都是大實話,但年未已還是很介意別人說他缺心眼,氣鼓鼓地坐到椅子上,不說話了。
周僮看著他背影發笑,輕輕把手槍放在桌上,而後撩了把長發,坐上年未已的床。兩人各自坦誠交待之後,周僮看上去似乎放鬆了不少。
“現在到兩點還有三個小時。”
周僮向後仰,雙手撐在床墊上,兩腿交疊,肉色絲襪包裹下的大腿像兩條性感的蛇纏繞在一起。她的長發蓋過肩膀,鎖骨若隱若現,嫵媚地對年未已說:“我們做點什麽來消磨時間吧。”
年未已下巴支棱在椅子背上,看著牆發呆,隨便一指平板電腦:“你從應用商店裏下個遊戲玩去。”
“誰要玩電子遊戲。我想玩別的……”周僮故意用氣音說話,讓年未已疑心她是不是得了肺癆。
“能有什麽比電子遊戲還消磨時間.……”年未已不耐煩地轉過頭,在見到周僮的一瞬間睜大眼睛。
周僮得意地仰頭,繼續散發雌性荷爾蒙。
年未已急不可耐地走到她麵前。
“誰讓你坐我的床了?”
“嗯?”周僮沒明白。
“困了回你自己床上睡覺去。”年未已趕走她,然後把她坐皺的地方抻了抻。
周僮被冷落在一旁,表情尷尬,轉身走向門邊。她的手剛碰上門把手,猶豫了片刻,又縮回來:“分開行動容易出意外,兩點之前,我們還是呆在一起吧。”
她再轉過身來時發現,年未已為了防止她坐上他的床,已經早早鑽進被窩,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樣,麵朝牆壁。周僮挑高眉毛,又氣又想笑,順手拿過平板電腦來下載遊戲。這可能是她第一次深夜在男人的房間裏打遊戲。
兩點,年未已兩人潛伏到魏子虛房門前,屏息聽了聽,裏麵沒有一點動靜。
年未已用動態密碼開了門,房間裏很暗,有微弱的星光從窗外灑進來。魏子虛側臥在床上,被子有規律地起伏,看起來已經進入熟睡。
“好了,開槍吧。”年未已對周僮說。
年未已看周僮給槍口裝上消音器,對她說:“你盡量避開大動脈,不然血流的太多,順著地毯滲過來,我們出去的時候可能會留下血腳印。”
“怎麽會流那麽多?你別騙人。”周僮將信將疑。
“血液總量有4000毫升,能把他的床單床墊浸透還有富餘。並且布料吸水,會不停從他傷口吸血,吸飽之後光擰幹就要擰好幾臉盆血。他在睡夢中逐漸被吸幹,想想也真是可憐。”
周僮的手抖了一下,“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看到宋何死得多慘了,我們不行動也會像他一樣慘死!”
“是啊,我們也是被逼的。”年未已低垂著眼睛,神情展現出一種負罪感:“可是,萬一我們獲救了,魏子虛受了槍傷,會落下終身殘疾,這輩子都不能正常生活了。”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誰管他以後怎麽樣.……這都是為了我們自己,我們自己.……”周僮喃喃重複著這句話,年未已看見她嘴唇發白,射擊手無寸鐵的人給了她巨大的精神壓力。
“嗯……”魏子虛被聲音驚動,翻了下身。
周僮慌忙地舉起槍,手指亂抓,怎麽也找不到扳機的位置。
“我來!”年未已眼疾手快地奪下槍,指著魏子虛腦袋。
這陣騷動足以把魏子虛吵醒,他迅速坐起身,打開燈,看見年未已和周僮並肩站在門邊,而年未已正拿槍指著自己。魏子虛吃了一驚,舉起雙手,盡量冷靜地對他們說:“先把槍放下,有話好好說。”
“嗬……魏子虛,你把我當成賭注的時候,怎麽不提‘有話好好說’?”年未已語氣陰狠。
魏子虛緊張地看著他:“是因為那個嗎?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再說最後結果不是挺好的嗎?”
年未已冷笑:“是,所以我現在還活著。你說什麽有自己的打算,但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吧?在遊戲中你用我擋刀,遊戲之外你拿我撒氣。魏子虛,你太自私,如果我不殺你,我都不確定我能不能活過明天的遊戲。”
“那是——”魏子虛急於辯解。
“你還說我沒家教,你知道我父母什麽?他們走的那麽突然,我總是避免想起,我退讓一步,不是說你就可以隨便侮辱他們!”
“好好,我知道了,你冷靜——”魏子虛大氣也不敢出,冷汗直冒。
“我冷靜不了!結束了!”年未已怒吼一聲,抬手把槍扔給魏子虛,魏子虛接住手槍,翻轉上膛一氣嗬成,向年未已身旁來了兩個點射。年未已隻見槍口火光一閃,冒出一縷白煙,他立刻轉身捂住周僮的嘴。
周僮兩個膝蓋被射碎,血流如注,她痛苦的叫聲被年未已堵在嘴裏。中彈帶來的劇痛,加上長時間缺氧,周僮在年未已懷裏掙紮不久,便頭一歪昏厥過去。
魏子虛放下槍,下床活動一下手腳,嘲諷年未已道:“戲挺足?”
年未已抱著周僮蹲在地上,抬頭看魏子虛,嬉皮笑臉地說:“魏導過獎了。”
魏子虛走到他麵前:“真是浮誇的演技。”
年未已回嘴:“你的捧哏也很油膩啊。”
周僮的腿不斷流血,浸透了年未已的西裝褲,他覺得濕答答的很不舒服,嫌棄地把周僮放到一邊,自己一屁股坐到魏子虛地毯上。
“你開槍開的真果斷,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年未已說著,看了一眼周僮破爛的膝蓋,問道:“為什麽不爆頭?”
“人被爆頭會死的。”魏子虛用玩笑的語氣說,“死了就不能看DEATH THEATER了。”
“你還真喜歡DEATH THEATER啊。”
魏子虛卻沒有回應,彎下腰察看周僮的傷勢。他現在離年未已很近,手裏的槍直衝著年未已大腿。年未已突然想到,如果剛才魏子虛是衝著自己開槍,毫無疑問他會被射穿,危及生命。但是不知為何,魏子虛開槍的時候,他毫不懷疑魏子虛隻會射擊周僮,於是身體自動配合魏子虛的行動。明明今晚上的行動他們沒有任何機會提前商量。
想到這裏,年未已問他:“你是早有準備?就不怕我真的開槍打你?”
魏子虛好笑地看著他,食指插進扳機帥氣地轉了一圈槍,把槍托塞進他手裏。
年未已手忙腳亂地抓住槍,生怕走火。
“這是你第一次摸真槍吧。”魏子虛說,“你連上膛都不知道。”
“還有,左輪後座力大,射擊的時候要雙手持槍,不然槍口發飄,偏離目標很嚴重,你射不中人的。”
年未已似懂非懂:“哦……你怎麽這麽了解槍,你不是說自己是個導演嗎?”
“我拍過警匪片。”魏子虛輕描淡寫地說。
房間裏血腥味漸濃,年未已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裏的動靜。他闔上門,問魏子虛:“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把她留在你房間?”
“當然不。”魏子虛盯著周僮沉思幾分鍾,搖了搖頭說:“我本來想說你用你的‘惡魔’技能催眠她,這樣她醒來就會認為另外某個人是凶手,嫁禍給別人。但是你隻能催眠一個人,用在她身上太浪費了。隻能先這樣,我們把她轉移到三樓長桌廳,你從‘娛樂室’找點繃帶給她包紮一下,讓她在那撐到明天遊戲開始。”
“好。”
於是魏子虛背起周僮,年未已跟在後麵接著血,小心翼翼地去往三樓。
年未已看著魏子虛背影,所有對“千王之王”遊戲過程中的疑惑迎刃而解。魏子虛加入了“黑傑克”的規則逼Mick認輸,其實沒必要用年未已的命作賭注去冒險。但他還是那麽做了。因為他的目標不是Mick,他的目標是周僮。
在組隊時魏子虛和周僮發生口角,他知道周僮對他心有不滿,便故意賣給她一個破綻,這個破綻就是年未已。這件事在周僮來找年未已密謀時,他就隱約猜到了。隻不過他沒想到周僮選擇直接重傷魏子虛,估計魏子虛也沒想到,遊戲第一天的經曆已經引爆她的戾氣。可惜周僮原本打算怎麽對付魏子虛,現在已經全部返還到她自己身上。
但是魏子虛一句都沒有給年未已解釋,難道不怕年未已真的背叛他嗎?年未已跟周僮走得近,手中又有武器,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魏子虛都會一敗塗地。謹慎如魏子虛,真的會如此信任一個陌生人嗎?
所以顯而易見,魏子虛還記得他。
既然記得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但是魏子虛不說,至少已經傳給他一條重要信息:
不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