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幽州（15）
曾樹誌和李才今天繼續來免費看書，外麵滴水成冰，這書坊可比自己家暖和多了。
一個店員拿過來一刀紙，上前問道“請問是火陽村的李平李秀才嗎？”其實他們經常出入都在書本上登記，店員對他們都認識得七七八八了。
李才點頭。
店員將手中的一刀紙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說道“這是我們掌櫃送您的。我們掌櫃聽說您免費幫火陽村的李嬸子寫醃蘿卜的稿子，這是感謝您的仁義。”
李才驚呆了！格物書坊的掌櫃這麽大方？他將目光移向這一刀紙，他經常購買筆墨，自然認得這是他經常買的紙張。這紙張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不過白送還是……
李才是個靈活人，他當下站起來“我想向掌櫃道謝，小哥可否引路？”
那店員點頭，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很自然帶路“請隨我來。”
李才跟著店員來到知止苑的客房，發現裏麵坐著一個大娘，一身普通的青衣襖子，頭上隻是插著一根木簪，見到他抬頭微微一笑。
這就是格物書坊的掌櫃？傳說中被褫奪爵位的侯府老太太？
李才心中一凜，趕緊上前作揖“小的李才，拜見老太太。”
呂瑩芳趕緊起身“李秀才不必多禮，老身隻是一個普通婦人，擔不起你行禮。坐下說話吧！”
李才不敢當她是普通大娘，對方粗木麻衣，全身無金銀玉飾，可氣度擺在那兒呢！況且後麵大半間都是肖長山和陶大人捐贈的書呢！
李才不敢坐，依舊作揖“多謝老太太贈紙。”
呂瑩芳和李才閑聊幾句這才知道，李才是火陽村的人，考慮到來府城求學方便，所以來平陽府租賃房子。因為火陽村比較近，臨近年關，私塾休沐。他半個月前知道要征稿，特意回村一趟。斟酌一番，他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李嬸子家的醃蘿卜上，他幼時受李嬸子照顧頗多，也算是幫她家多一個進項，他也可以有機會露臉。好歹稿子是他寫的嘛！
他經常幫村民寫信，收點潤筆費。這次他就沒有收李嬸子的銅板，沒有想到李嬸子會跟掌櫃說提起自己免費幫忙寫稿子。
呂瑩芳的意思是她會提供紙張和筆墨，希望他能免費幫人寫稿子。若是稿子能夠被征用，一份稿子給他二十個銅板。
這個價錢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了。他幫人寫一封信也才得幾個銅板，除去筆墨，隻是賺兩三個銅板而已。
呂瑩芳“你可以考慮一下，畢竟這要花費你許多的時間。或者你可以讓其他同窗幫忙一下。尤其是哪些歇了科舉心思的，可以作為書坊的寫稿先生。”
李才眼都瞪直了，若是年後的鄉試，他還是考不上，說不定可以在書坊謀得一處職位。比去做私塾先生要好得多了。這裏有機會可以接觸貴人，就看藍家這架勢，日後他的前程可是不小。
李才自然點頭，甚至還願意幫忙舉薦自己的同窗。
呂瑩芳看著他走遠的背影，這次鬆了一口氣。之前忙碌，她沒有想到這件事。他們人手不夠，派人下鄉不實際。不如找本地的書生去做這件事，隻有擴大月刊的知名度，任何方子拿出來，都不會引起覬覦。
和源州民和藥堂，關大生拿著手中厚厚的信件，懵了！
父親為什麽給他寄那麽厚的信？出了什麽事情？他臉色煞白地拿著信件呆住了。
送信的是驛站的年輕人，他瞧著關大生的模樣，哈哈大笑“大生，你莫怕，是你爹給你送好東西。”
關大生打開一看，父親的信隻有寥寥片語。讓他學會《格物月刊》上的救人之法，再把《月刊》送給藥店的東家。信中一再強調，此月刊原價二十文，因為難買，花了三十文再買到的。若是東家以後需要，便陳情此事。
關大生點著蠟燭去柴房把月刊看完了。
“誰啊？”門房老頭起夜發現柴房的門縫裏透出火光，他推開柴門問道。
大生正在記那些救人之法，被嚇了一跳。
“大生，你大半夜不睡，在這裏幹什麽？”老頭問道。
“劉叔，我這就去睡。”大生此刻十分精神，不過也知道夜深了，得趕緊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間，同鋪的兩個夥計早就入睡了。他將月刊壓在枕頭底下，心裏將剛才念熟的救人之法再次牢記。
第二天一早，關大生被旁邊的夥計吵醒。他趕緊去摸枕頭，感觸那厚厚的紙張，立刻放心下來。
他趁旁邊的兩個人不注意，穿上厚襖子的時候，將月刊揣在胸口處，然後趕緊出門去了。
年關將近，東家經常來店裏巡視，他剛踏進藥店，關大生就緊隨著他。
“東家，這是我爹從平陽府捎來的。”關大生還是第一次主動找東家。
他之所以能夠來這裏做夥計，學點東西，主要是因為他爹在驛站工作的時候，討好了一個貴人。所以被安排在貴人的產業下，當個學徒。
好在他識字，人也夠勤快，大夫們出診的時候也隨意帶上他，讓他提著藥箱跟著去。
東家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他接過厚厚的月刊，快速打開一看，第三版的內容直接讓他的眼睛離不開。
過來好一會，東家才坐在桌子旁，將所有的月刊打開，沉聲問道“這是平陽府寄來的？”
關大生緊張地回答“這是平陽府的一間書店弄出來的。我爹說了，您若是覺得好，他以後盡量幫忙買。這經常斷貨，所以有時候比較難買到。”
東家知道關大生的爹在驛站做一個小卒，關大生很老實，倒是他爹有點眼頭見識。之前倒是聽貴人說過平陽府的格物書店給書生們免費看書。如今弄出這副陣勢來，看來藍家是要掙得好名聲了。
“好，你給你爹去信，以後隻要有這份月刊，就買十份……不，買三十份……你爹在驛站，送信也能比常人方便。”東家目光炯炯地看著關大生。
關大生就將爹交代的事情說了，這月刊容易斷貨，難以買那麽多，而且還花高價購買。
東家沉吟片刻“這樣吧，讓你爹最先買到的，無論是一張還是幾張，都先寄過來。所有的費用由藥店出。如果後麵能夠再買到，再寄過來即可。”
關大生這才鬆了一口氣。
東家下一句讓關大生大喜過望“從今天起，你跟著崔大夫，做他的弟子，以後跟著他學醫。”
關大生立刻跪下“多謝東家，東家大恩，小的一定好好報答東家。”
他來藥堂打雜，無非就是想要學點本事，以後回鄉裏做一個赤腳大夫。如今能跟著藥堂最有名氣的崔大夫做學徒，前途就有了保障了。
關大生不知道的是，他送給東家的月刊很快就被遞到了史知府的後院。
史知府走進寢室的時候，發現夫人正在看月刊。
“夫人怎麽會有這個？”史知府的手上也正好拿著月刊，他今早從驛站收到這封厚厚的信，原來是藍家人寄過來的。
他還納悶了，他和藍家人的交集無非就是處置了馮達等人。藍家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嗎？
打開一看，原來是月刊。他和師爺看了後，決定將一些方法推廣下去。
“夫君，你也有月刊？”史夫人笑著給他倒茶，“我這份是藥堂那邊拿過來的。”
“我這份是藍家走驛站快馬加鞭寄過來的。夫人的這份是誰寄給你的？”史知府有些納悶了。
“你還記得前年我們去平陽府參加郡主的及笄禮嗎？我們在驛站歇息的時候，有一個小卒幫我找到了丟失的耳環。”史夫人緩緩說道。
史知府當然記得，他點點頭。
史夫人說“我當時為了給他銀子，他沒有收。我瞧見他兒子挺老實的，就說讓兒子在民和藥堂做個夥計吧！至於能學多少，端看他的造化了。”
史知府“莫非是那驛站的小卒寄來的？”
史夫人點頭“那小卒既然有心，我自不會虧待他的兒子。”
史知府大喜“夫人真是有本事。”
史夫人掩嘴一笑“這哪是什麽本事。你看彩刊上的，那才是真本事呢！那個藍老夫人也是厲害了，這回誰人不說藍家好！”
是啊，這回誰還敢動藍家！
“你說，我也去投稿怎麽樣？”史夫人指著彩刊。
史知府問道“夫人打算投什麽？”
“哎，我不是正煩著嘛，我打算跟玲兒商量一下，讓她用筆名投稿，以後她說親也好一些。”史夫人的算盤打得滿滿的，“你跟藍老夫人不是有交情嗎？你寄信過去的時候，夾雜著玲兒的稿子，諒她也不敢不登。”
史知府聽到最後，不由得苦笑“夫人，你太看得起我了。那藍家肯給麵子罷，不給也沒有辦法！如果個個貴女都這樣要求，那藍家還怎麽做？”
史夫人倒是將月刊一甩“我不管，玲兒的稿子必須登上去。她明年就十三了，正準備相看呢！”
史知府拗不過她，便說道“你不如讓人把這一版貼在藥店裏，讓所有的大夫和夥計都學一學。”
史夫人一眼瞥見是那些救命之法“這些不曉得管不管用呢！”
婦人之見！
史知府耐心說道“我剛才已經問了衙門的仵作，這法子是可行的。藍家既然敢登出來，就不會有錯，但是我們店裏的大夫可不要學錯了，弄錯方法就糟了！尤其是院內的婆子學會這溺水急救的方子，家裏的孩子豈不是更安全？那些平民也可以學。所以，你可以讓人在藥堂教授救治之法，反正這些月刊很快就會傳過來的。”
民和藥堂先免費教人，占了先機！
史夫人眼睛一亮“夫君這個法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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