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幽州（17）
第二日，格物書坊貼出了一張告示，元宵後招收女工，一日十個銅板，包兩餐。做工優者，可做小組長，月銀五錢。升做管事，月銀1兩。
很多人上前來問，這女工需要做什麽？
店員表示不知道，隻是笑著說“東家沒有說啊，不過要好好對家裏的姐妹啦，她以後說不定掙得比你多呢！”
“掌櫃的，你知道做啥手工啊？”一個大嬸問藍榮轉。
藍榮轉搖搖頭，就走了。母親幫了那些窮書生、窮小子，現在連窮人的女兒都要幫？
店員說道“我們東家已經租下了對麵的那房子，你看，就是人進人出的那間。到時候都是女兒家在裏麵做活。”
大嬸一拍掌“我和我閨女一起來，可成不？”
店員點頭“先報名，能不能，還得麵試呢！”
那大嬸倒是爽朗“沒有問題，我手腳利索著呢，我小閨女幹活也是一把好手。”
大家正圍著店員問個不停的時候，一個小男孩突然衝到站在櫃台前的藍榮轉那裏。
“掌櫃，求求你，我奶要賣我姐。我能不能先支付工錢，以後我給你們賣一輩子的月刊！”那個小男孩哭著喊道。
“果兒，你怎麽了？”那大嬸走過來，突然反應過來，“你奶奶要賣掉草兒？”
果兒擦著眼淚，做了決心“掌櫃，我奶奶叫了人牙子來了，說十兩銀子賣掉姐姐，給我小叔娶親。我會好好賣月刊的，你幫幫我吧！”
藍榮轉開口“外麵不是貼了告示，需要女工嗎？你回去告訴奶奶，隻要你姐姐來這裏做工，家裏就有進項了。”
果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說……說了，可是……奶奶……不聽……”
大嬸頗為惋惜地說道“那草兒自小是個能幹的，可是葉嬸子偏心小兒。”
呂瑩芳正從第二間走過來，她見此便道“我們過去看看吧！”
果兒不認識呂瑩芳，但是書坊肯幫忙就好了。
果兒領著呂瑩芳等人過來的時候，人牙子已經到了葉家租的房子裏。
“奶奶，不要賣我，我可以去賣月刊，掙的錢都交給您！”一個少女苦苦哀求。
“那書坊隻要男孩，要你做甚，你就乖乖跟著人走吧！”一個老太太撇嘴，朝著人牙子說道。
“娘，不要賣草兒啊，我給您磕頭了！”草兒娘跪在地上磕得十分響。
老太太就是葉嬸子，她不看兒媳婦，而是看著草兒爹“你不管管你媳婦？你弟弟要成親，難不成你要弟弟娶不到媳婦？你跟你弟弟有什麽仇？”
草兒爹是個老實人，被母親一擠兌，著急地說“可是果兒已經開始掙銀子了……”
“我呸，那點銅板還不夠養你們一家子，果兒早晚都要出嫁的，現在送她去做奴婢，還能吃飽穿暖呢！”葉嬸子的口水快要噴到草兒爹臉上了。
“二哥，我都十九了，您就行行好，讓我娶個媳婦吧！”一個年輕人一臉哀求的模樣。
“姐姐。”果兒撲到草兒身上，“我帶人來救你了。三叔，你休想賣掉姐姐。”
葉嬸子這才發現門口站了很多人，為首的一個老太太慢慢走進了院子。
“你若是賣了侄女娶妻，我就把這件事寫在月刊上，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怎麽娶妻的，我敢保證，沒有人敢嫁給你！”呂瑩芳直接對著果兒三叔說道。
果兒三叔被那麽多人圍觀，臉色有些紅“你，你們是誰？我娶妻關你們什麽事情？”
呂瑩芳一笑“草兒是我雇傭的女工，他弟弟已經替她簽了合約。如果違約的話，要賠二十兩銀子。既然你覺得這侄女是你的，欠你的，不如你來幫她付違約金吧！”
二十兩？果兒三叔差點跳起來“你搶劫啊？關我什麽事情？”
“怎麽就許你搶人家的女兒，怎麽不許我搶了？”呂瑩芳慢條斯理地說道。
葉嬸子瞪著呂瑩芳“你是誰？從哪裏跑出來的，我們家的事，你出什麽頭？”
“不巧，我是格物書坊的東家，這個草兒是我們要找的女工，你說是不是關我的事情？”呂瑩芳的話，讓周圍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怪不得她身後那兩個穿著灰藍色衣服的年輕人有點眼，原來是格物書坊的店員呢！
果兒三叔臉色漲紅，這是格物書坊的東家？這可不是普通人啊！
葉嬸子才不管那麽多“我要賣我的孫女，那合約不是我簽的，一個小娃娃簽約的不作數。”
呂瑩芳卻盯著那個人牙子“這位兄台是哪個牙行的？格物書坊需要添置很多人，到時候還請幫忙。”
那個人牙子是個精明人，格物書坊的東家那可不是普通人啊！端看格物書坊這架勢，肯定是要招人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太太今天是來撐腰的！既然老太太想要日行一善，他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姑娘，而得罪未來的大客戶啊！
“小的是陳家牙行的莫經濟，老太太若是有吩咐，小的一定照辦！”莫經濟笑著朝呂瑩芳作揖。
“今天就先走了。”莫經濟就這樣走了，全然不顧身後葉大嬸在叫喚。
葉大嬸不敢得罪呂瑩芳，就上前撲打草兒娘“都怪你，你生的好兒子，居然敢簽約……”
呂瑩芳搖搖頭，明知對方是故意打給自己看的，可她管不了那麽多。這一家之主立不起來，整家人都要受罪。
她對著站在一邊當木頭人的草兒爹說道“這一輩子陪伴你時間最長的，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你的妻子，如果你連自己的妻女都保護不了，枉為人父，枉為人夫。”
這就是古代的大家庭，長輩說東，他們不敢往西。她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的，有挑撥離間之嫌，可是忍不住啊！
這種男人幹嘛要娶妻啊，就給你老娘一輩子做牛做馬就好了。
“管你啥事？要你多管？不是有合約嗎？工錢是多少？趕緊拿了。”葉大嬸本來還有顧忌，現在氣頭上，開始惡聲惡氣了。
倒是旁邊的店員忍不住了“還沒有開始做工，哪裏來的工錢。”
“那到底有多少工錢？”葉大嬸想著到手的十兩銀子飛了，恨不得殺了這些搗亂的人。
呂瑩芳倒是沒有理會她，她對著還跪在地上的草兒說“元宵之後，收拾得好好的過來。有了力氣上工，才有機會升做小組長喔！”
她對著果兒笑著點頭，正準備離開。
草兒娘突然衝過來，對著呂瑩芳磕頭“東家，你就買下草兒吧！草兒很能幹的！”
草兒爹愣住了“孩子她娘……”
“東家，你是好人！你把我們娘三人都買去吧！我願給您做牛做馬，給您使喚！”草兒娘的臉上已經被婆婆抓了好幾道血痕。
“好啊，你這黑心的婆娘，居然想賣果兒，那是我們葉家的孫子，怎麽能賣？”葉大嬸勃然大怒，恨不得上前再次撲打草兒娘。
隻不過兩個店員一左一右站在姥爺旁邊，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讓她不敢衝上去。
草兒娘絕望地看著草兒爹“自賣，還能有一條活路。為了你大哥讀書，已經賣了我第一個女兒。如今為了你三弟娶妻，要賣我第二個女兒。將來會不會連我一起賣掉？”
草兒爹慌張地擺手“不……不……不會的……”
“上次果兒生病，娘都不肯出錢醫治。果兒可是葉家的孫子啊！還有，你娘為什麽不賣掉你妹妹，而兩次都要賣我的女兒？難道我的女兒不是葉家人嗎？”草兒娘發出了靈魂般的拷問。
旁邊就有好事者叫道“葉大嬸，你不要那麽偏心嘛，弄得葉老二家的都活不下去了。”
“就是，去年才賣了一個孫女，今年又想賣一個孫女，葉家是不是過不下去了？”
“你看葉家大郎還在念書呢，哪裏是活不下去的樣子？這老太婆就是偏心！”
這神轉折，孩子她娘想要賣掉自己就算了，還想著賣掉自己的兩個兒女。
草兒娘繼續朝呂瑩芳磕頭“我知道您是好人，你給大家免費看書，還讓孩子們掙錢過年。您買下我們吧，給一條活路吧！”
“我不同意！”葉大嬸簡直是爆發了最大的肺活量，說完還氣喘籲籲地用殺人般的眼神看著草兒娘。
草兒娘已經豁出去了“反正你要逼死我們二房了，要麽分家，要麽將我和草兒賣了。”
“你休想……”葉大嬸也不客氣，指著地上的母女倆說，“東家，你就買下她們兩個吧！是她們自己求的。”
草兒爹朝葉大嬸跪下了“娘，不要啊，不要賣她們啊！”
呂瑩芳最看不慣這樣的男人“你應該是撿來的吧！你娘寧願賣掉你的媳婦和女兒都不願意分家，眼見你妻離子散，也不願意分家看你過好日子，你應該是仇人家的兒子吧！”
呂瑩芳這話殺傷力太大了，草兒爹都懵了！
是啊，為什麽自己的親娘要自己妻離子散，也不肯分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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