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按人頭分
梁紅霞即刻又叫嚷起來。
“我就說鍾妙是在針對我，自從她上回差點噎死，醒來之後總是看我不順眼。前頭的那幾回我就忍了，我念著她是小輩不跟她計較。可今個兒又不讓我吃餃子，以後指不定在家裏我都吃不上飯了！”
“大夥可得評評理，我一直把鍾妙當自家人看待，她倒好，不尊長輩也就罷了，回回拿我出氣！”
王寶福這會是親眼看到了，斷沒有冤枉鍾妙的道理，扭頭就說到王老頭跟前。
“爹，別的不說，鍾妙這次做的事大夥都看著，紅霞說的都是事實，您得給我們一個說法。紅霞這些天又是帶孩子又是做飯洗衣服的，已經很是委屈她了，如今竟是連幾個餃子都不給她。”
王老頭見慣了大風大浪，這會兒卻也沉下臉來。
“妙丫頭，這次當真是你的不是了，這一大家子吃個餃子，本來是高高興興的，你總不能這樣區別對待。你看看現在鬧的，你若是想多吃兩個餃子就跟我說，我分你兩個，少了老二媳婦的份就難看了。”
鍾妙懂王老頭話裏的意思，在拐彎抹角說她貪梁紅霞碗裏少去的那幾個餃子呢。
江老太見不得鍾妙被聲討，當下就說話了，“老頭子你怎麽說話的？妙丫頭哪裏是那種人？”
一向不參合這些小打小鬧的王寶蓮，這會兒倒是開了口。
“爹，您這次說岔了，鍾妙不是貪吃。您看看她那碗裏，我數了下，比文靜的多兩個，也就是和我一樣的份，並沒有多出來。”
江老太也跟著把桌上的碗都看了過去，更是有了發現。
“寶蓮說得可沒錯啊，妙丫頭長得壯，按理說吃得會更多。老頭子你好好看看，她的跟我們的一樣個數，斷不會如你說的隻為了多吃那兩口。”
回頭則是著急著讓鍾妙解釋，“妙丫頭你倒是說句話啊！”
鍾妙到這當口才有了說話的機會。
她實則老早就想解釋清楚了，奈何你一言我一語，她就隻能往後稍稍。
“阿爺，二伯，你們沒包餃子可能不清楚，今個兒大大小小共做了九十五隻的餃子。因著家裏人多，我是按著人頭來分配的，如阿爺，大伯二伯我一人分了十隻。你們是成日裏在地裏幹活，勞累得很，餃子自然要多分上兩隻。”
“至於家裏的大姑娘及女人們，我是每人按八隻來分。更小的譬如文靜，王平王安，一律六隻。若是不信的話，你們盡管都把碗裏的數一數。”
大夥一聽，果真都往自己的碗裏看。
王文靜是鍾妙的頭號小嘍嘍，第一個回答，“鍾妙姐說得沒錯，我和哥哥碗裏的都是六隻餃子。”
江老太也附和，“我的是八隻。”
大夥碗裏的餃子數目都是對的，顯得梁紅霞碗裏的四隻餃子越發顯眼。
梁紅霞委屈得眼眶都紅了，“那我應該也是八隻才是，明明就是少了四隻！”
鍾妙瞅了她一眼，笑了，“那我得問問二伯娘了，文淵文靜各六隻，你再看看王平王安碗裏有幾隻？”
大夥到這裏才知道鍾妙的意思。
按理說，王平王安應該分六隻，可此刻他們二人的碗裏可都給盛滿了。農家吃飯用的飯碗沒那麽講究，別看王平王安才七歲，用的碗卻和大人的一樣大。
王老頭碗裏沒野菜，滿滿當當壘得老高了，才勉強裝下了十個，若是想喝湯便隻能先吃掉兩三隻餃子。
而雙生子的又是湯又是菜，雖不至於如王老頭那樣壘高，餃子也能裝下七八隻，足足比他們應該分得的要多出兩隻。
鍾妙見眾人反應過來了，這才繼續道：“二伯娘疼王平王安倒是沒問題，想讓他們多吃兩個也能理解。可是因著餃子是按人頭算好的，委實是不好縮減別人的，故而就隻能從二伯娘的份裏扣了。”
她裝模作樣地道歉，“也是我不好，方才見你們在爭論，我一時插不上嘴沒給說清楚，這才造成了誤會。”
江老太見鍾妙把事兒解釋明白了，劈頭就訓起了梁紅霞。
“還不是你太貪心了！總的就這麽多餃子，你也不看看多少人等著吃呢，還以為隻有你們二房的不成？餃子是個稀罕玩意，若每個人都像你這麽喜歡占便宜，那不得打起來了？”
王寶福已經無地自容，“娘您別說了，這事兒是紅霞不對。”
回頭又跟鍾妙道歉，“是大伯沒想明白這些，以為你故意找你二伯娘的茬，你的做法其實也沒錯。”
梁紅霞瞅著碗裏可憐巴巴的四隻餃子，心裏頭難受得緊。
她忙活了那麽久，到頭來卻隻得了這麽點。可眼下大夥都站在鍾妙那邊，就連自家男人都說是她不對，她心裏再不平衡，那也隻能忍下這口怨氣。
“這不是王平王安愛吃嗎？又一直吵的，我就想著給多裝點，一時沒考慮到其他的。”
可把左右的碗都瞅了瞅，裏頭的餃子白嫩嫩的，一個擠著一個，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她好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些，“可話說回來，鍾妙你也太絕情了。四個我哪裏吃得飽？我可是你的二伯娘，你的長輩，讓我餓著肚子你也忍心……”
江老太眼看著就要發火了，王寶福也不敢再讓梁紅霞說下去了。
一麵喝止她，一麵把自己碗裏的餃子夾了兩個放到她碗裏，明顯也動了怒。
“夠了吧？就你事多！方才妙丫頭不是說了嗎？餃子都是算好的，你把自己的份分給了王平王安還怪得了誰？再說了，他們才那麽丁點大，那麽多餃子哪裏吃得完？小心把他們給撐了。”
梁紅霞就不樂意了，“男娃一向吃得多，你可別小看了！”
回頭見碗裏總算有六隻餃子了，心裏好受了不少。一麵舍不得王寶福少吃了，一麵又護食得緊，當下就撈了一隻往嘴裏塞，為此還給燙了嘴。
即便如此，她卻滿足地笑了。
餃子的多少沒了異議後，大夥便開始吃起了餃子湯。
因著餡足個大，個個吃得十分香。
不消一會，桌上的碗都空了。就連王文靜也足足吃了整整一大碗，摸著鼓起的小肚子直嚷著要坐著休息一會才成。
王平王安一開始也稀罕得緊，待三四個餃子下肚之後，就隻肯吃肉餡不願吃皮了。
吐得桌子上這一塊那一塊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