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獅子大開口
胡知縣是江寧鎮的父母官，按理說就是江寧鎮的天。倘若邊上坐著的那位田大人是跟他平起平坐的，那也不至於在氣勢上差了那麽多。
偏偏胡知縣待那人小心翼翼，可想而知，官職在他之上。
而那人來了之後，胡知縣對他們的態度大變，可憐他的兩個兒媳婦都還沒意識到，那位田大人明顯是來給鍾妙和沈二撐腰的。
也就是說，今遭兒是成不了什麽事了，甚至於他們恐怕要惹禍上身。為今之計，最好便是快點把事情快點了結，看看能不能把事態控製住。
故而，王老頭歎了一聲氣，準備收網。
“罷了，其實我也隻是氣不過妙丫頭這般忽悠親人罷了，我是真的把你當孫女來疼，到頭來卻是被你欺騙得最慘。好歹都生活在一起好些年了，不論怎樣，我都不想落到今日這個局麵。”
“這個事不然就這麽算了，在縣老爺跟前就什麽事都不提了。妙丫頭既然願意給老婆子養老，我也就沒什麽好奢求的，好歹也是一片孝心， 我的話就不用你操心，會好好照顧自己。”
“隻是如今裂痕已經造成，我和妙丫頭的緣分估摸著也就到這了，也隻能說句以後各自安好了。”
別看王老頭素日裏並不多話，這一開口，話倒是說得十分漂亮而周全，仿若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位，十分忍辱負重。
鍾妙如今不吃他這套，“您如今倒是會說話，什麽道理都在您那邊了。接下去應該就是要錢了吧？您說，我既然已經開口了，隻要我覺得合適就會同意。”
梁紅霞簡直操碎了心，一聽王老頭說算了，換句話說就是啥都不爭了，登時就急紅了眼；還不待她說什麽，又聽得鍾妙開口談到錢的事，一時不知要先處理哪個。
林梅花沒她那麽糾結，劈頭就先說教了王老頭。
“你這老不死的，現在惺惺作態做什麽？石花膏這買賣你既然不要，那還有我和梁紅霞呢，有你做主的份？我可告訴你，今個兒這買賣我非要到手不可！”
她稍稍頓了一頓，語氣又稍稍軟了下來。
“你倒是快點，鍾妙如今有錢了，我聽說她在家羅村的那個石花膏廠很大，每日產出能供應好幾個鎮了，已經發了大財。”
“這個數目你隻能往多了說，可不要少了。不然等你老了，身上沒點錢，以後日子可就不會好過。再說了，錢財多多益善，你若是用不完，這身後還有好幾個孫子呢，都等著用錢。”
梁紅霞考慮了一瞬，覺得要養老錢這個事更容易解決，遂決定先把這樁事給處理了再說。
“是啊，爹，依我看你起碼要個五百兩，您養了她八年，五百兩的話，平均下來一年也就——”
六十兩這三個字也虧得她反應快，終是沒被她說出來。
鍾妙在王家一年自然花不上六十兩，撐死一年六兩。這麽算下來，八年要個六十兩都夠了。
梁紅霞不敢再按這個計算，太虧了，她轉了轉眼珠子，從另一個角度來要錢。
“養鍾妙花了多少錢倒是其次的，這當中的情卻是無價的，不能用錢來衡量。但是爹往後還要長命百歲呢，咱就拿五十年來說，一年十兩不為過吧？再加上生病之類的，五百兩都少了的。”
梁紅霞算起賬當真頭頭是道，十分精明。
林梅花就隻顧著自己的利益，“那還得多算個一百兩，她身為王家一份子，家裏喊她姐姐或妹妹的可不少。如今她發達了，總要幫襯一下兄弟姐妹，我要個一百兩也不為過。”
梁紅霞見林梅花要錢，她自然也要一份，故而建議王老頭要七百兩。
王老頭由著二人吵到最後，這才慢悠悠地說了話。
“妙丫頭我也不是為難你，當初若非是我們把你撫養長大，你也就沒有今日。雖說你如今不認我了，可這份情有多重，你心裏最是清楚。”
“你的買賣我稍稍打聽了一下，據說生意十分火爆，每日能進賬不少。你既然說要買斷這份情，自然也知道這份情的價格不會低。”
他這話說得十分有技巧，林梅花和梁紅霞聽得心花怒放，生怕勢頭不夠強勁，還一直跟著附和。
王老頭很滿意兩個兒媳婦的配合，覺得差不多了，這才比了個一個手指頭。
“一千兩，以後咱們就一筆勾銷，不論是好是壞，皆和你無關。”
林梅花和梁紅霞愣住了，當真是沒想到王老頭竟比他們還貪心。
一千兩啊！那可不是一千文？真能拿到這筆錢，那他們還要什麽做什麽買賣？都夠他們在城裏買個大院子，過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
鍾妙也沒想到王老頭會獅子大開口，別說她沒有，就是有，她也不會給上這筆錢。
“哦，沒錢。”
她簡單幹練就拒絕了。
梁紅霞啊了一聲，一下子就生氣了，“幹什麽！鍾妙你怎麽出爾反爾？方才不是你自己說的，讓我們開價的嗎？”
鍾妙瞥了她一眼，氣定神閑，“我是說了啊，但是我同時也把話說在前頭了，得我接受才作數。”
梁紅霞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多少錢還能商量的嘛！”
回頭則是一臉焦急地找王老頭。
“爹啊，你咋回事啊？平時見你挺門兒清的，怎麽到關鍵時刻了這麽靠不住？那可是一千兩，哪裏是尋常人負擔得起的？依我說七百兩當真是夠我們一大家子的後半輩子了。”
林梅花則是直接開罵。
“你莫不是老糊塗了？之前還把話說得那麽好聽，什麽情啊義啊，到最後卻是你最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鍾妙的仇人，想要吃盡她的肉呢！也是白瞎她喊了你八年的阿爺。”
梁紅霞雖覺得王老頭過分了，這當口卻覺得要團結一致才好，故而她勸林梅花。
“大嫂，你就少說兩句，眼下我們要共同把問題解決了才好，你嘲諷爹又有什麽用？”
她說完之後，還想接著勸王老頭。王老頭這會兒卻十分固執，油鹽不進，也不想再聽她們囉嗦。
“就這樣了，要麽給一千兩，要麽咱們就不提什麽斷絕關係這種事了。我其實也舍不得，不論你們信不信，我是真把鍾妙當親孫女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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